吴明没想到和那个黄毛能掰扯两个钟头，终于掰扯清楚，从那个隐蔽的酒店出来的时候，吴明手里多了一个U盘，黄毛裤兜里多了一张支票。
华国还是下午，美国那边应该已经是深夜了。
黄毛一副合作愉快的表情，伸手，和吴明握了一下，接着打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看着那平平无奇的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之中，吴明心头突然有点发慌。
他拿起手机，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不祥的预感像玻璃瓶上的裂纹，在心里瞬间蔓延，吴明打开微博热搜，发现排在第一的是：
#星悦娱乐 练习生
#吴明
“本报收到一条实名爆料，曾在星月娱乐担任练习生超过三年的韩肖，举报星月娱乐练习生经纪吴明长期压榨员工。
韩肖声称，其在星悦三年间，未从通过星悦拿到任何有发展前景的通告，但经纪人吴明禁止练习生个人私下的一切工作联系。
星月娱乐的练习生每月工资仅为6000元，并且吴明还以公司名义向练习生索要课程费和介绍费，并以“不给就不能出道”为由进行要挟。
此外，韩肖还表示，吴明多次利用星悦内部保密信息向其他公司及艺人进行交易，从中谋取私利。其中包括泄露星悦参与某选秀节目的学员名单，私下买卖晋级名额，等等。
据悉，吴明也是星悦旗下艺人赵小妃的经纪人。本报已就吴明被爆料一事向星悦娱乐以及赵小妃求证，目前双方暂未回应。
……
”
吴明拿着手机愣了好几分钟，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寻找那辆早已消失不见的出租车，但已经连个鬼影都看不着。
这时电话打了进来。
是吴明的顶头上司，星悦负责艺人经纪和公关的副总。
“吴明！你怎么搞的？练习生的事情现在怎么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吴明一时无言。
星悦练习生的事，之前那段时间一直都是交给他全权负责的。
压榨练习生，不能说完全不存在，但是业内每一个公司多多少少都会有。毕竟练习生就是这个行业的底层，大家心知肚明。
这种事不上称没有两斤重，但一上称，被舆论一发挥，多大的名头都能扣得上来。
这次只能说被人点了。
张总监这个电话一打进来，吴明就明白了。
这事儿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来背，这就是星悦娱乐的意思。
这也是圈子里的潜规则之一，灰色地带哪里都有，但是要是被人点出来，那只能负责的人自己去背。
爆料的人会是谁呢？
这个人也许连星悦高层都不会想到，但是吴明几乎是在心里立刻就锁定了答案，赵小妃。
只有赵小妃有机会接触到他的保密信息。要对内幕细节知道得这么清楚，不仅是练习生的事，还有什么买卖名额……只能是内部的人。
吴明一直都知道赵小妃不太看得上他这个经纪人，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没想到赵小妃能这么果断，果断到有点冷血。
为什么一定会是练习生的事呢？因为他全权负责练习生部分事务的时候，赵小妃还没进公司，所以无论如何都扯不到她身上。
吴明打电话给赵小妃，那边接得倒是快：
“喂，吴哥。”
“小妃，网上爆料——”
“是。”
那头干脆得一如既往，吴明甚至有点释怀。
“吴哥，公孙嫣的事，你要是给别人留下了把柄，我只能先跟你撇清关系，不然对我来说永远是一个定时炸弹。”
“那件事不可能有把柄。”
赵小妃冷笑一声：
“我没办法相信你，吴哥。你坏的事不少吧。”
“小妃，你就这么不留余地？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经纪人。”
“作为经纪人，你合格吗？”
吴明没太理解她所说的“合格”到底是指什么，因此一时竟有些失语。
他捂着肚子，突然感觉胃痛得难以忍受。
“大不了也就是在圈子里不能继续混而已，吴哥，你千万别想着和我鱼死网破，我手上可还有能把你送进去的把柄。”
吴明蹲在路边，忍受着那种熟悉的翻江倒海的疼痛，一边伸手去外套内侧的兜里掏药。
他当然不会跟赵小妃鱼死网破了。但是不是因为赵小妃手里什么她自以为拿捏住他命门的把柄，而是因为——赵小妃是他的人。
不管在赵小妃眼里他能力怎么样，人品怎么样，价值怎么样，这一点他永远都没想过背弃。
“……赵小妃，”
吴明很久没有连名带姓叫过赵小妃的名字，
“当初带你进星悦，是因为觉得你聪明。我现在觉得你有点聪明过头了。”
赵小妃的冷笑，隔着电话听来，甚至有两分唯我独尊的得意：
“聪明这种事，再多都不嫌过头。”
吴明把两粒药塞进苍白开裂的嘴唇里，才说：
“如果你是这样的想法，那以后你还是自己保重吧。这段时间你没有经纪人，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多想……”
赵小妃听到这种类似嘱托的话，心里有些奇怪的波动，但她还是咬了咬牙，没有说一句心软的话。
一个小时之后，赵小妃用自己的国内社交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请大家不要听信传播谣言，作为吴明老师的艺人，我绝对相信吴明老师的人品，吴明老师可能只是急于求成，对公司的练习生后辈要求有些严厉。公司和艺人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大家还是都冷静一下慢慢说吧。”
一边在社交账号上绿茶发言，赵小妃一边面无表情地想：
什么误会？根本就不存在误会，这就是星悦和吴明干的好事。
不过，星悦肯定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吴明识相就自己背锅，星悦还能念他点好。
刚好，把吴明踢出去，加上星悦压榨练习生的事情，也包括公孙嫣的事情，就都和这个人品道德低劣的前经纪人一起尘封吧。
星悦不会手软的，对公司来说，只是打包丢掉负资产罢了。
当然，对她赵小妃来说，也是同样。
后续几乎都不用她出手，星悦一定会把公司和她赵小妃都洗干净。
现在她是TNF剧的女主角，这部剧这是星悦海外市场合作的大项目，公司一定不会让她招惹上这些事情。
更何况，她已经把《刀锋殉道者》的本子独家授权给了TNF。说到底星悦也只是她的跳板而已。
至于欧阳心？
赵小妃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正想到这里，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欧阳心。
赵小妃翻了个白眼，懒懒地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很是阴郁：
“赵小妃，你给我下来。”
赵小妃听到这声音，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忍不住往酒店玻璃窗看了一眼。
玻璃窗上倒映着外面商业街上的无数霓虹，越发显得夜黑沉沉。
“欧阳心，你发什么疯？”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下来！”
“你有病吧？我在美国。”
“我知道，凡纳国际酒店是吧。我在楼下。”
赵小妃沉默了两秒，挂断了电话，深吸口气。
如果这是爱情小说，欧阳心这台词还挺霸道总裁的。
不过，此刻，赵小妃只觉得很头疼，甚至有点不知来处的心慌。
赵小妃刚出现在酒店楼下，完全没有做任何伪装措施的欧阳心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赵小妃！你居然把《刀锋殉道者》的本子授权给TNF？这件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赵小妃往四下看了看，这才皱着眉头一把甩开欧阳心的手。
“你出道这么多年就是这么当明星的吗？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俩有事儿是吧？！”
欧阳心笑了，只不过他这个笑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嘲讽和压抑的愤怒：
“你脸也太大了吧？这他妈可是美国！美国谁认识你，谁认识我啊？”
赵小妃十分无语，但还是强行拖着欧阳心的手臂，把他拖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一个隐蔽的夹缝里。
欧阳心倒也没有抵抗。应该也知道了自己有些草率，但是他仍然十分生气，两个人刚在停车场的角落里站定，他就迫不及待的质问：
“现在能说了吧？为什么我不知道？”
赵小妃冷笑了一声：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合同不是你自己亲手签的吗？你自己不把合同看清楚，还能来怪我吗？”
欧阳心咬牙切齿，一只手狠狠掐着赵小妃的脖子：
“赵小妃，你敢拿阴阳合同骗我是吧？”
赵小妃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就甩过去，打在欧阳心那张还算帅气的脸上，清脆的回声在地下停车场回荡着。
“你少在这里跟我动手动脚！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呼小叫的，欧阳心？你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我可没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欧阳心怒极反笑，往后退了两步：
“行，你非要做这么绝。赵小妃，你有没有听过有一句话，叫狗急跳墙！”
赵小妃十分无语地双手抱胸看着面前这条自我认证的疯狗。
欧阳心愣了两秒，脸上表情更愤怒了，正要说话，却被赵小妃打断：
“行了行了，你在这两嘴一张就想威胁谁呀？欧阳心，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赵小妃无语地把头上的帽子又往下压了两分，压低声音说：
“你以为拍一部电影就那么简单吗？有一个剧本就够了吗？
“我告诉你，现在TNF是全美国乃至全世界最有水准的制作公司，人家能看得上这个本子也是你的运气，你有什么可不如意的？
“你在国内能找到这种水准的制作团队吗？能找到这种水准的导演吗？你还来跟我大呼小叫。”
听到这些话，欧阳心似乎觉得有点道理，他的表情态度也有些松动。
赵小妃也注意到了欧阳心的情绪变化，在帽子的阴影下，无声地冷笑。
接着她说：
“你没事儿不要来烦我，行不行？你知不知道被拍到很麻烦的？都不说我，你自己的那些老婆粉有多疯你不知道吗？”
“无论如何，”
欧阳心又一次发疯然后被赵小妃三言两语忽悠得妥协，
“赵小妃，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也没心思跟你斗来斗去。咱们合作共赢，好吧？《刀锋殉道者》这个剧本本来就是女主戏，女主角的戏份不少了。我已经对你够好了！”
赵小妃心里冷笑。
你不配跟我斗，更不配跟我合作。
演你的女主角是什么后果又不是没有经验。
《彩云追月》是什么效果已经不需要再回想了。欧阳心这种既没天分又不努力的蠢货，根本就不配演任何一个男主角。
赵小妃自觉，绝对不会再犯一次这种错误，自己努力了半天，最后把成功的希望都放在别人的身上。
全都是负资产，吴明是，欧阳心这种人更是。
好不容易打发了欧阳心，赵小妃没好气地从地下停车场侧门直接回了酒店房间。
刷门卡的时候，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一切好像很正常，但赵小妃打开房门，进到自己房间，然后第一眼就看到那张，明显是从房门底下塞进来的照片。
她克制住自己发疯砸东西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把那张照片捡起来。
非常新，新到赵小妃感觉都还能闻到这张照片上塑封的那种热乎乎的塑料味。
拍得十分专业，参数调得恰到好处，光圈选得也好，甚至能说有点唯美。
背景是地下停车场，人物是她和欧阳心。
而且刚好掐到她和欧阳鑫肢体冲突的那一个瞬间，两个人的脸都非常清晰，即使她已经戴了帽子，而且把帽檐压得很低。
就偏偏是那个转瞬即逝的角度。
赵小妃把那张照片翻过来，照片的背后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那一刻，赵小妃甚至在心里问自己，有没有可能，欧阳心是对面派来的卧底？
有没有可能欧阳心就是一个上天派来坏她事儿的人？
她生无可恋地拨打了那个电话。
电话接通，赵小妃开门见山地说：
“直接开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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