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顺着程玺的目光看过去。
细雨如丝，在薄纱一般的雨幕里，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抱着一束鲜花，撑着黑伞抬阶而上。
小五机警地带人拥过来。
手下们分别为程玺和唐钰撑伞。
那男人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了黑色西装的下属，个子稍矮，等走到和程玺同一水平阶时，两人停下脚步。
走在前面的男人把伞沿往上抬了抬，露出他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
声音是一如往常的轻狂不羁。
“没想到程总也来祭拜，好巧。”
程玺一点也不意外，“原来司家也有人葬在这里，确实挺巧。”
唐钰觉得晦气，没给他好脸色，“司总真会挑日子，程总来哪你来哪。”
司南自动忽略唐钰的存在，回头吩咐何泽：“你先下去，我跟程总有话说。”
“南哥……”何泽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狼窝里。
可见他眼神坚定，显然不会听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临走时，他恶狠狠看了一眼程玺和小五。
尤其脸上伤还没褪的小五，警告他们别想动他南哥。
程玺：“小五你们也下去吧，我很快处理好。”
“是。”
彼此清退了保镖，唐钰不好再陪着，后一步跟着小五走开。
司南这才走向程玺，“我来看看程爷爷程奶奶。”
程玺想也没想拦下他的路，冰冷道：“司景的孙子，不配来看他们。”
司南比她高半个头，眼睛一侧，正好落在她脸上。
见她不近人情的模样，他心头一凉。
这么冷。
那他被她困了六年的感情算什么？
被她亲胀的嘴唇又算什么？
毕竟那么爱过，司南不忍心给她半分脸色。
他转头看向程雨的墓碑，叹气道：“爷爷在业内的口碑你听过，以他的为人，做不出背叛挚友，背弃程奶奶的事。”
“我从小跟着爷爷，他的品性为人我最清楚不过，如果他背叛了程奶奶，他不会让我爸去认识你母亲，企图通过两家联姻弥补遗憾，爷爷也不会在程奶奶去世不久就与世长辞。”
“你只听你爸的，有没有想过，你爸的信息从哪来的，可信度又有多少？”
这不是他第一次为家人辩解。
可她从没相信过。
程玺笑着反问：“姑奶奶因为你爷爷而缠绵病榻，你敢抵赖？”
司南肯定：“但他没背叛过你姑奶奶。”
程玺嗤笑：“当年你爷爷和我外公共同创业，点子一起想，策划方案一起做，投资方一起找，为什么最后我外公会被排除在外，而你爷爷，一个人拿着他们共同的策划书与投资方达成合作？”
司南无可辩解，因为他从没听任何人说过那件事。
程玺揪起他衣领，“你说他没背叛过我姑奶奶，行，我信，但我姑奶奶的悲剧是他造成的，你没办法不同意。”
姑奶奶的遗书里有一句话。
错过司景是她此生遗憾。
所以程玺相信，司南的爷爷或许并没背叛过她。
可那又怎么样？
“因为你爷爷的背叛，我外公跟你爷爷决裂，姑奶奶是外公妹妹，也是他一手带大，换成你，难道会枉顾兄长感受，继续跟一个小人在一起？”
“可她真的爱过，所以遗憾了一辈子，病了一辈子。”
“司南，你身上流着司景的血，怎么好意思来看他们？”
“你信他善，我信他不善，各不相关。”
司南近近看着她的眼睛。
漂亮的丹凤眼此刻泛着微红，尽管她打着伞，发丝还是染上了细碎的雨，落在额间，意外为她添了几分不像她的破碎感。
司南心都疼了。
一场莫名的恩怨，程司两家到底还有多少人要继续为上几辈子买单？
“程玺，哪怕我爷爷追随你姑奶奶去了，你们还是要把恩怨延续下去？”
程玺觉得可笑：“不用拿这事洗白，他子女成群，天伦之乐，他并没有多深情。”
“程玺……”
“请回。”
司南要往前，程玺再次拦住。
身体难免相触，两把伞磕在一起，雨滴从程玺面前溅落。
在程玺闭眼时，司南一个小动作趁机格开她手里的伞。
伞脱手而出，滚到了下一层墓碑旁。
“司南，你……”
程玺一眼瞪过去，却见他眼底含泪，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小玺，哪怕我为了博你开心，不惜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也换不来你一个好眼色吗？”
程玺愣了片刻。
笑道：“又来？”
虽然分手后程玺很少见司南，但那几年里却被司南耍过无数次。
有的是擦边踩线的手段。
那时候圈内都在传，司南和程玺再斗下去，要么进去一个，要么死一个。
面对司南的压力，她不得不想尽办法把ST变得更强大，最终在夜城与他二分天下。
被迫害过太多次了，所以她的惯性思维一直停留在“司南不是在整她，就是在预备整她”的设想里。
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第一时间觉得他在使坏。
可这次，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手蓦地攥紧……
“好疼，好疼……”
司南忽然按住心口，俊美扭曲的脸看起来无比痛苦。
“程总，我……”
程玺戒备地打量他，“怎么？”
“我心痛，”司南撑伞的手开始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程玺那边依去，“扶我，我好像心脏出问题了。”
程玺不为所动。
装吧。
他就擅长这个。
他的双腿很快软到无法支撑，手里的雨伞脱落，捂着心口单膝跪在程玺面前。
看着向来挺拔的男人痛成一团，程玺眼里的冰渐渐化开。
“司南……”
“要死的话麻烦死远点。”
司南艰难伸手，试图够到她的衣袖，“小玺……”
就在这时，十几辆黑色私家车急停在山下的公路上，又有多辆车瞬间围住何泽及小五他们。
数十名黑西装男人涌出私家车。
他们兵分两路，一拨绊住保镖们，另一拨向他们围了过来。
程玺凝眉看去。
难道程家人已经察觉她要做的事，想给她一个教训，或者干脆弄死她？
“小玺别怕，”司南紧紧抓住她裤缝，“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话没落音，他头一歪就倒在地上，整个不省人事。
“司南！”
程玺转头一看，黑西装从各个方位踏上台阶，向他们围了上来。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安排。
她把司南平放，即刻为他做心肺按压。
也不知他什么病因，心跳杂乱无章。
好在按压几次后他的呼吸开始正常，但人还是瘫软无力。
眼见黑西装们越逼越近，乌泱泱的一片。
再看司南……
如果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连累到他，他会不会被他们给踩死？
不管了！
她索性拎起司南的胳膊，把他甩在背上。
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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