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斩风 > 第十集 神秘鬼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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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骄阳高挂空中,灿灿金光铺满小院,本应温暖的气氛,却因一个黑影而变得阴森。

  

  黑影悄然无息地移到门前,黑衣中里闪烁着一对幽暗深邃的眼睛,冷然地扫视着暗红色的大门,透着外人道不出的寒意。

  

  「中了腐尸毒居然没死,他到底是什么人?砚冰居然还与他这么亲密,难道……」

  

  「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幽儿了。」屋里突然传出幽儿银铃般的笑声。

  

  「风……」

  

  黑影默默地念叨了两声,目光中的冷漠消失了,头微微仰起,天空中金色的太阳灿烂炽热,照得身子暖洋洋,但在他的眼中却是那样的讨厌,冰冷和阴暗才是他的至爱。

  

  屋内。

  

  幽儿正缠着斩风撒娇。

  

  「风哥哥,风哥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说给幽儿听听,幽儿要听故事。」

  

  看着俏丽可爱的粉脸,斩风感到心头无比的轻松,只有在这里,孤独的感觉才会减弱。

  

  「噫!」砚冰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似是被黑暗突然笼罩,充满忧色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瞟向门外,沉郁的阴森气息正是从门传来。

  

  难道是他?

  

  心头又是一震。

  

  鬼刺客无缘无故刺杀斩风,这是砚冰始料未及的事,担心他的再度出现是为了斩风,惊慌感犹然而生。

  

  这位鬼界来的鬼刺客是她的顶头上司,直接指挥她的行动,虽然极少见面,但对于鬼刺客的能力了解得很清楚。

  

  当年她也曾经学过一些刺杀术,因此知道得较多,鬼刺客的直接战力虽不太强,而且极难修炼,但是刺杀术几乎天下无双,如果练至大成,即使是仙人也难保不受伤。

  

  更重要的是潜行术,比遁术更加高明,如果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连仙人也未必能察觉,要找到鬼刺客的行踪,除非动手之后。

  

  「他似乎感觉不到,这可麻烦了。」她神色紧张地望着大门,片刻后又移向正被幽儿搂得紧紧的斩风,心里恍恍惚惚,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合适。

  

  因为无法确定鬼刺客的来意,贸然通知斩风,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鬼刺客一再严厉警告,不许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闪烁不定的目光,很快就引起了斩风的注意,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砚冰虽然冷若冰霜,但沉着和冷静远不如斩风,尤其是面对背后的势力,更显得信心不足。

  

  斩风清楚地听出话中底气不足,似乎在惧怕着什么,抬眼望了望屋内,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害怕,回想起河边的那个刺客,心头一动,立即若有所悟,凝望着她问道:「姐姐,杀手真是你找来的吗?」

  

  砚冰微微颤了一下,眼神缩了缩后瞟向地面,牙齿轻咬着下唇,默然不语。

  

  斩风紧盯着她,这才发现这个平时冷静决断的少女变了,虽然黑纱挡住了表情,但恍惚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砚冰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门外的鬼刺客实在不是她能应付的,而且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斩风和幽儿,鬼刺客冷酷无情,即使面对老弱妇孺,也不会手下留情。

  

  「刺客!」

  

  斩风下意识地摸了摸受伤的咽喉,刚才的那一击又快又准又狠,如果不是及早察觉,现在已是身首异处,见砚冰为难,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问!」

  

  砚冰感激地看着他,有些私人秘密她不想瞒,但也不想主动说出来。

  

  幽儿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俏丽的小脑袋摇来摇去,看看砚冰,又看看斩风,眨眨大眼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虽然年纪只差两三岁,但斩风却把幽儿当成小妹妹一般。

  

  砚冰又望向门外,阴森的感觉一直没断,鬼刺客既不离开,又不行动,时间拖得越久,她心里的压力就越来越大。

  

  为了避免泄密,她连忙转开话题,含笑着打趣道:「风,幽儿妹妹也有了追求者,真是没想到啊!」

  

  幽儿一听就撅起了嘴,脸红通通的,像熟透的桃子般,煞是可爱,嘟嘟囔囔着道:「幽儿才不要嫁人呢!我只要哥哥,还有风哥哥和冰姐姐,其他人都不要。」

  

  砚冰和斩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一丝笑意。

  

  「鸣一他们呢?」斩风问道。

  

  「藏剑带着他,和木斐去海边找弓弛,我和幽儿留下等你,现在你来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上路?去千霞岛吗?」

  

  砚冰点点头道:「嗯,我们坐船去青龙国,避开陆上的道官,免得多生事端。」

  

  斩风沉吟道:「去千霞岛太费时间,你去告诉弓弛和藏剑,让他们带人先去青龙国,我要带幽儿去治病。」

  

  「治病!」砚冰怜惜地看着幽儿,点头道:「天漩岛不是在海上吗?同样可以坐船去。」

  

  斩风摇头道:「天漩岛在朱雀国南部海疆,而千霞岛在东面,距离太远,坐船风险极大,从陆路去比较安全。」

  

  砚冰知道他说的有理,却担心道官,思索片刻又劝道:「你杀伤了尊瀚,道官一定会全力追捕你,陆路危险太大,何况你还要保护幽儿。」

  

  「事情已经解决了。」斩风若无其事地吐出一句。

  

  「什么!」话虽然短,但砚冰却领悟到其中的含意,神色微变,惊问道:「难道你又做了什么?」

  

  斩风坦言道:「我去了大道法会。」

  

  「你居然……」砚冰呆了呆,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接着一个箭步冲到斩风身边,右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忧色忡忡地问道:「你怎么这么鲁莽?那里实在太危险了,十几万道士,都是你的敌人,还有十大道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角色。」

  

  斩风轻轻拍了拍臂上的玉手,轻声安抚道:「我很安全。」

  

  砚冰又是一楞,紧张地打量着他半晌,发现除了咽喉有伤之外,一切无碍,惊慌的心情才渐渐平复,眼中又现责怪之色,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行刺不成,应该回来和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能跑去冒险呢?

  

  「我们现在是一个团体,你是盟主,有事应该大家商量着做,否则大家都不放心。」

  

  「对不起!」

  

  斩风习惯了独自行动,虽然时而想起逆风盟主的身分,但下意识中,并不想让砚冰等人卷入仙冥两界的纷争,因为现在面对的敌人,与以前已不是同一个层次,凭砚冰等人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应付。

  

  砚冰发现自己的语气太重,歉然道:「你是大家的希望,我们都怕你有任何闪失。」

  

  想到消失的力量种子,斩风的心头一阵迷惘,虽说认定力量种子突破环气府,但一切只是猜测,只有等元神也进入清神府后,才能知道猜测得对不对。

  

  察觉到眼中的阴霾,砚冰忽然发现到斩风变了,坚冰一般刚硬的气质下,融入了许多不同元素,整个人都成熟了。

  

  冰雪聪明的她知道,这种变化不可能自然产生,这次的大道法会一定发生了什么,连冰封的心都不能不随之改变。

  

  「风哥哥,这次见到雪姐姐了吗?我好想她呀!」

  

  想到被送往青龙国的流千雪,斩风的神色顿时变得不安。

  

  一个道官去到非道士国度,还要面对众多实力强大的异术师,这本身就带有极大的危险性。

  

  更重要的是,道官在青龙国不可能安分地存在,必然是在进行某些地下活动,为日后道士势力的扩张打下根基,因此冲突、战斗、阴谋诡计都不会少,流千雪善良纯真,处事能力更是弱,又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道术,一旦遇上危险,很难保护自己。

  

  砚冰吃了一惊,自从认识斩风以来,还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神色,平时的他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也会充满斗志,不像现在这样忧色忡忡。

  

  「怎么了?她出事了吗?」

  

  「她去了青龙国。」随着思绪的展开,斩风感觉到内心的挂念和不安,像两棵茁壮成长的大树,不断地高升。

  

  「哦!」砚冰有些意外,同时也松了口气,她最明白流千雪在斩风心目中的地位,柔声安抚道:「这不是喜事吗?反正我们也要去青龙国,早点启程也好早些见到她。」

  

  斩风摇了摇头,转眼凝视着幽儿。

  

  砚冰的心被震动了,感动地盯着他有些削弱的面颊,没想到冰冷的表情下,还有一颗仁侠之心,虽然一直很欣赏斩风,没想到在他独特的气质和坚毅的个性之外,如今看到另一面。

  

  他本可以不顾一切地去青龙国,但为了幽儿的病,为了对扇君的承诺,毅然竟把自己的事放下,不愧为千金一诺的大丈夫。

  

  「风!见到你真好。」灵眸中似有热泪在滚动。

  

  没来由的一句十分含糊,斩风却完全感受到话中的真挚,少有地朝她笑了笑。

  

  幽儿看不懂两人的眼神,好奇地问道:「我有什么不对吗?怎么都看着我?」

  

  「明天我就带你去天漩岛黑雾泉治病。」

  

  「好啊!」幽儿依然是孩童心性,一听要出门,乐得又蹦又跳,搂着斩风的脖子不放。

  

  砚冰很担心他,但没有劝阻,沉思了片刻忽道:「我也不去千霞岛,我陪你们一起吧,我能飞,万一有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谢谢你,有你在,就多一个人照顾幽儿。」斩风知道她的鬼雀,正好弥补了自己的弱点,有她协助,成功的机会更高。

  

  幽儿左手牵着砚冰,右手牵着斩风,俏声娇笑道:「冰姐姐也要一起去,我们三个人才好玩。」

  

  斩风想起赤瑕璧,也许还在城郊等待,起身说道:「我去接一个朋友,他知道天漩岛的方位,也答应了领我们去。」

  

  「朋友!」砚冰知道他不喜交谈,真正能称作朋友的并不多,就连弓弛和藏剑也只能算是盟友,除了流千雪外,大概就只有鸣一和自己了,听说有新朋友,感到极为好奇,问道:「新结识的吗?」

  

  「他叫赤瑕璧。」

  

  砚冰微微一楞,这个名字乍听起来十分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人,迟疑中,斩风的一句话让她大吃一惊。

  

  「他是十大道仙之一。」

  

  「什么!」砚冰猛地跳了起来,发直的目光紧锁着斩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与道官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居然与位列道官顶层的人结成朋友,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

  

  斩风问心无愧,原本就没有打算隐瞒任何人,见灵眸中充满了惊讶、质问、怀疑,直率地应道:「他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我也相信他。」

  

  「你……」砚冰的身子在颤抖,颤幅越来越大,整个人都仿佛被电击一般,惊愕的目光在瞬间,被突然涌起的狂怒侵入了,喉咙里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声:「道官的话怎能相信?他们是骗子,是刽子手,是恶魔!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

  

  斩风惊呆了,看着美丽的身影,发了疯似的咆哮和谩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很快他就完全谅解了,换做是朱雀皇帝站在面前,他也许会有相同的反应,当年的血仇太沉重了,任何触及那伤口的举动,都会带来巨大的回响。

  

  幽儿被吓着了,脸色苍白,满眼惧意,畏缩在斩风的怀里不敢动,心里纳闷,为什么平时美丽的冰姐姐,会变成恶魔般的人物。

  

  狂叫声惊动了院外的人,掌柜徐凡带着人冲入院子。

  

  黑影悄然没入廊下的阴暗处,并没有走远。

  

  「没事吧?」徐凡隔着门大声问道。

  

  斩风看了一眼砚冰,走到门口应道:「没事,不必担心。」

  

  这里是沧浪社的秘密据点,任何会引起外界注意的事件都是大忌,因此主管兼茶舍掌柜的徐凡,还是推门走了进来。

  

  他首先抬眼看了看斩风,青年的气质,与弓弛和藏剑描述的果然一样,暗暗点了点头,接着又望向砚冰,发现她的身子在微颤,好意问道:「砚团长,怎么了?」

  

  「请你出去,我们有话要说。」砚冰冷冷地望向斩风。

  

  语气冷得像冰,刺得徐凡很不舒服,但砚冰的身分和实力,都不是他能应付的,因此尴尬地笑了笑,急步退出了屋子,带着伙计回到前面的茶舍。

  

  砚冰怒气未解,再次把矛头指向斩风,不悦地问道:「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难道我说的都是废话吗?」

  

  斩风凝视着她一言不发,似是一根木头,忍受着一切指责。

  

  砚冰迎着目光望去,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忽然平静下来,斩风眼中的怜悯和温柔,让她说不下去了。

  

  「姐姐,我片刻也没有忘记家门的血仇,永远不会忘记,所以我会去刺杀朱雀皇帝。」斩风的脸上溢满杀气,虎目含霜,冷得连身边的幽儿都缩成了一团。

  

  「可你为什么……」

  

  「你见到赤瑕璧就知道了,他不一样,他是唯一不穿道袍的道士。」

  

  「不穿道袍!」砚冰呆了呆,很快就明白话中未说完的意思,一个连道袍都愿意放弃的人,说明他本身对道士的身分并不看重。

  

  「他没有参加过当年的事,我信。而且,这一次去参加大道法会,我发现当年的事情并不简单,其中似乎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如果现在就杀人报仇,那些躲在幕后的真正凶手会逍遥法外。因为我要查、要等,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大白,我再下手报仇不迟。」

  

  斩风一口气吐出心中的话,心情轻松了许多。

  

  砚冰恍然大悟,立即深感后悔,不应该以刚才的态度对付人界的唯一亲人,头微微垂下,幽幽地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姐姐的心情我能理解。」斩风扶着她坐回原位,深沉地道:「换成是我,也会这样,不能让亲人们白白地死去,仇一定要报,绝不留情。」

  

  「我帮你。」砚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呼!」幽儿夸张地长吐了口气,娇笑道:「终于不吵了,嘻嘻,真好!不知哥哥将来娶了嫂子,会不会也吵架?」

  

  两人都楞住了,斩风一脸尴尬,砚冰虽然未嫁,但长嫂的身分已在心中认定,何况他的心里早已有了流千雪。

  

  砚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任何话,雪白的面颊被黑布裹着,也看不见表情的变化,只有波动的目光稍稍露出了一丝羞涩。

  

  突然,她的表情僵住了,惊愕的目光落在窗外,被骤然暴涨的阴森气息吓呆了,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那是鬼刺客即将展开攻击的预兆。

  

  「不……」

  

  「要」字还没出口,一丝黑光高速击破窗纸,带着一道黑色的流光,逼向斩风怀里的幽儿,去势又狠又准,疾如闪电。

  

  声音戛然而止,斩风正感到诧异,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什么砚冰会如此古怪,为什么欲言又止,原来她早已知道门外有人,而且还是那名厉害的刺客,神色骤变,心头随之一沉。

  

  让,幽儿必死无疑。

  

  不让,他必须用身体承受一切,没有了力量种子,影术也无法施展。

  

  时间不容许细细思考,急促之中,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巍然端坐的他,用右手把幽儿向侧面轻轻带开,元神在瞬间分裂,心神控制身躯,内元归入环气府,准备带动起雪神气盾形成防御体。

  

  但拉开幽儿的动作,延缓了元神分离的速度,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噗!黑光瞬间没入斩风的咽喉,瞬间后,黑光从后颈处穿出,狠狠地撞在雪白的墙壁上,艳红的血花,随即如喷泉般射出,溅洒在雪白的墙上,留下点点血斑。

  

  「风!」目击惨案发生,砚冰仿佛坠入了无尽深渊,眼前一片昏黑,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像是被千把小刀细细割着,滋味难受之极。

  

  一个普通人咽喉被打穿,存活机会等于零,悔恨交集的她,恨得几乎想把自己杀了,如果顾忌少一点,如果早点提醒斩风,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可惜现实中没有如果。

  

  斩风的颈部,被打穿了小指粗的洞,鲜血不断地喷出,很快就沾湿了前胸和后背,就连幽儿也被喷了一脸血,斑斑点点,煞是吓人。

  

  「风哥哥?」

  

  幽儿从没见过这么血腥恐怖的场面,吓得俏脸煞白,嘤咛一声,昏倒在斩风的怀中。

  

  生死存亡之际,斩风展现出非人的冷静和沉着,鲜血早已被他忽视,疼痛也不足以动摇生存的决心,而且敌人就在眼前,容不得半点怯弱。

  

  他果断撕下两段衣服,竟忍着巨痛,把颈部的伤口狠狠地塞住,延缓血流的速度。

  

  砚冰已经绝望了,但当她的目光再次扫向斩风时,又一次被惊呆了,目睹着近乎冷酷的止血方法,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常人能做到这一点,然而一切都真实地展现在她眼前。

  

  他……他居然没死!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番感觉,尤其是迎着斩风那永不放弃的眼神,心里像是注入了一股力量,整个人都颤抖了。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为什么面临生死的时候,他还能这么冷静?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侵扰着她。

  

  斩风失血的脸苍白无色,却保持着固有的冷漠,精神力高度集中,两只眼睛如狼一样,狠狠盯着现身在门口的黑影。

  

  这还是人吗?

  

  冷酷无情的鬼刺客,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竟然忘记再次出手,此前从未失手,也没有第二出手的经历,挫折感和失落感,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情绪,影响了决策力和判断力。

  

  好狠的人!好冷的人!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本身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斩风却在此时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沉稳,使他的强大被烘托得更明显,就像一个普通人被放大数倍,变成了无可阻挡的巨人,任谁也不敢再向他动手。

  

  颈部被布条完全塞着,喉咙里满是血,斩风的声音全部被封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沉默的他,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被彻底激怒了,杀气在瞬间膨胀,填满心头,狼眼似的眸子里闪烁着熊熊怒火,如利刃般划破空气,直逼刺客。

  

  好阴毒的刺客!真是可恶!

  

  令他愤怒的,不是无情的狙击,而是对方的阴险,刚才那一击的目标不止是他,还把幽儿也算在内,利用幽儿作为攻击的筹码,如果不是他硬受一击,幽儿早已香消玉殒。

  

  他不介意对手的冷酷无情,却极度讨厌这种小人行径。

  

  杀气透着门窗缝隙四散飘逸,鬼刺客虽然来自阴冷的鬼界,习惯了阴寒森然的气息,但在这一刻,也不禁感到浓烈的寒气,仿佛是死亡的警告。

  

  蹬蹬倒退了三丈,鬼刺客惧怕地看了看斩风,原本身手敏捷的他,竟发现手指不听使唤,心里更是惊慌,连忙潜行离去。

  

  「好险啊!」斩风暗暗松了口气,咽喉伤得极重,无论怎么忍耐,痛楚还是像钝刀割着神经,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虽然还有能力保护自己,但如果刺客攻击砚冰,他也无力顾及。

  

  「对不起!」砚冰从惊骇中回过神,泪水像泉水般涌出,沿着面颊滚滚落下,疯了似的扑到斩风面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

  

  自己的犹豫,几乎葬送了亲人的性命,极度的歉疚感使她几乎想死。

  

  斩风不敢乱动,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脸已全无血色,因为不能说话,只能朝砚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手指着幽儿,示意砚冰先照顾好幽儿。

  

  「我……」砚冰哽咽着说不出话,伏在他的膝盖上大声痛哭着。

  

  让亲人跪在面前的滋味并不好受,斩风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忍着痛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嗯!我知道了。」砚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把幽儿抱在怀里。

  

  斩风摸向喉咙,失血并不致命,伤势也会自己好转,因此他并不害怕,只有不能说话有些别扭,幸好他本就不爱多说,所以很快就释怀了。

  

  好厉害的攻击,突破喉咙时没有一丝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缓缓转回头,白墙上那数十道血痕赫然映入眼帘,由于血渍未干,有的血珠还在往下滚落,带出一条条的血线,场面煞是吓人,然而他却无动于衷,淡淡地看了一眼后,目光在墙角附近搜寻着。

  

  很快,一个樱桃大小的黑色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

  

  「尸狼蛛!」砚冰被眼前的物体,惊得大声呼叫。

  

  「尸狼蛛?」斩风茫然地凝望着她。

  

  「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把幽儿送进房。」砚冰知道他在想什么,抱着幽儿向内间卧室走去,片刻后又走了出来,在墙脚捡起尸狼蛛递向斩风。

  

  「这种东西名叫尸狼蛛,上面有腐尸毒,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全身发出腐臭,如果不及早治疗,一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说罢,她满眼忧色地看着斩风,怕他会中毒身死。

  

  斩风朝墙上的血斑,努了努嘴。

  

  砚冰诧异地看了一眼,见满墙的血珠都是鲜红色的,没有任何臭味,意识到他没有中毒,心中大安,神色也轻松多了。

  

  斩风手一抬,血就往伤处涌,身子也随之感到巨痛,他皱了皱眉,还是接下尸狼蛛,仔细看了片刻,发现尸狼蛛全身乌黑,散发着刺鼻的尸毒臭味,八条腿像利刃一样,被这样的东西打穿咽喉,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砚冰走到斩风身边,右手颤抖伸向斩风的颈部,看着被血染成暗黑色的布块,泪水又忍不住下落,幽幽地道:「对不起,我该早点提醒你,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真的!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斩风点点头表示谅解,目光一直凝视着尸狼蛛,那刺客莫名其妙的刺杀行动,令他大惑不解,他不怕有敌人,却不愿意无缘无故被人锁定为刺杀对象。

  

  难道我还与其他人结恨?不可能吧!进入人界以来,除了道官,就是四大逆党。道官虽然嚣张,但这种刺杀举动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况且十大道仙都见过,不是他们。

  

  四大逆党的实力就更差,唯一结仇的只有猛虎堂,但北权已死,北翎……噫!难道是左明!

  

  他转头看了看砚冰,枚流尊者和左明的实力都不弱,而且攻击的方式和手段与刺客有些相像,更重要的是,砚冰认识这名刺客。

  

  对!一定是左明,上次在长山几乎杀了他,因此结下怨恨。

  

  他本可能向砚冰求证,但他没有这么做,如果砚冰想说,自然会说,否则问也是白问。

  

  砚冰的思绪正在激烈地斗争着,尸狼蛛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她很清楚,也很害怕,那不只是一名刺客,而是一个势力,极其强大的势力。

  

  他们怎么会盯上斩风?是因为我吗?还是……

  

  斩风突然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身子晃了晃,软倒在椅子上。

  

  第二章活死人

  

  砚冰吓得神色大变,立即想到尸狼蛛的腐尸毒,颤声道:「我……我去找医师!」

  

  她刚想走,却被斩风一把拉住。

  

  「怎么了?」

  

  斩风指着咽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能挺得过去,不要惊动别人。

  

  其实他心里骇然,原以为没事,但那只尸狼蛛的毒,不单对血液有影响,居然能直接影响到身体,如果换成了普通人,恐怕早就是被毒死了。

  

  「这尸毒不是小事,会致命的,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人帮忙。」眼见斩风越来越虚弱,砚冰完全慌了。

  

  虽然头晕目眩,但斩风依然相信冥人强壮的身躯和自愈能力,而且身体除了微微的晕眩感之外,再没有别的不妥,因此再次摇了摇头。

  

  砚冰见他摇头很吃力,每次动都会流更多血,不敢再坚持,走回他身边担心地道:「我扶你上床好好休息一下,伤得这么重,又流了那么多血,身子一定很虚,要不吃一点东西也好。」

  

  斩风坐了一阵,精神渐有起色,不禁感慨,冥人的身躯就是宝物,连这么厉害的尸毒,也只能产生一点晕眩。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尸狼蛛,能用这种东西行刺,可见刺客的手段极其阴险,无所不用其极,令人防不胜防,而培养这些刺客的势力更是厉害。

  

  「他……他是鬼刺客。」

  

  砚冰咬着下唇,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但话刚出口,她就像虚脱似的,软倒在地上。

  

  「鬼……」

  

  斩风怔了怔,惊愕的目光移向砚冰,瞳孔猛地一缩,接着整个人呆若木鸡。

  

  砚冰沉沉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他应该是从鬼界来的。」

  

  「鬼界!」

  

  斩风的思绪豁然开朗,虽然知道天地间有人、鬼、仙、冥四界,但鬼界的消息很匮乏,又与他没有瓜葛,因此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才意识到,鬼界并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原来刺客来自鬼界,难怪施展的力量总带着阴森气息。

  

  砚冰露出忧郁的神色,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心痛的感觉回到脑海中,那一幕她并不愿回忆,一直被她藏在内心深处,直到现在她才有勇气,真正面对那场惨案。

  

  斩风静静地看着,这个时候不需要催促,也不需要逼问。

  

  「他是我的上司,夜鹰团就是在他的指挥下建立的,不过他管得不多,一直都放任我做事,而我……」砚冰突然沉默了,抬眼看着斩风,美丽的眸子藏满惧色。

  

  斩风点点头,用鼓励的目光回应她。

  

  「我是……」

  

  砚冰张了张嘴又沉默了,因为话头太多,不知从何处说起,想了片刻,她突然伸手扯开了腰间的衣带。

  

  斩风大惊失色,但身子不能动,也无法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但他心中坦然,很快就抹去了一切尴尬,砚冰不是个随意的人,这么做一定别有用意,也许有些方法,比言语更能说明一切。

  

  砚冰毕竟是个未婚的少女,在一名男子面前解衣,难免有些羞涩,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凝脂般的雪指,轻轻地扯开衣带,卸下外面的黑衣,薄薄的黑纱小衣围裹着动人的娇躯,朦胧的黑色中透着雪白的肌肤,玲珑浮突,充满了诱惑。

  

  心怀坦荡的斩风突然又是一惊,因为解开外衣的砚冰,并没有停止行动,手又伸向小衣的衣带。

  

  这次,他坐不住了,毕竟砚冰在名义上是长兄的未婚妻,虽然长兄已经死了,但婚约仍在,身为小叔,多少有些瓜田李下的尴尬,正当他想伸手阻止之时,接下去的一幕,令他一生都无法忘怀。

  

  砚冰的手轻轻地撩起黑纱小衣,露出雪白的小腹,神色更显羞涩,冷艳的面容染上一抹红霞,但少女的娇羞,很快就被刺骨的心痛感掩盖了。

  

  随着小衣渐渐向上撩,整个腹部完全展现出来,肌肤皓白赛雪,如同梨花般美丽,没有一丝杂色,纤腰盈盈,不胜一握……

  

  然而,美丽的画面却被一股阴森的气息破坏了,因为在小腹中央,赫然嵌着一把黑绿色短匕。

  

  整把匕首深深地cha入腹中,只露出一小段柄把,柄把上镶着三颗绿宝石,衬着雪白色的肌肤,分外显眼。

  

  一瞬间,斩风终于明白她的用意,这一幕,任想象力再好的人,也无法想象出这一幕,太震撼了。

  

  他眼前突然一阵昏暗,整个人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初次见到砚冰时,他为自己还有亲人而狂喜,在失去整个家族之后,是砚冰带来了亲人的感觉,每一刻,他都珍惜着这份得之不易的亲情,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这位美丽的少女和他一样,不是普通人。

  

  砚冰很害怕看见腹中的这把匕首,因为每次看见它,当年的事情便历历在目。

  

  那一夜的惊慌、恐惧和无助感都涌上心头,亲人的离逝,更是让这名少女肝肠寸断,凄然地道:「这是我最心爱的匕首,那一夜,我亲手刺了进去,一直留到今天。」

  

  「自杀!」

  

  斩风的心急促地颤抖着,心也在颤抖,缓缓伸向匕首柄,但触及匕首时,又如触电般缩了回来,心里仿佛塞满了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我身上的血已流干,所以我需要别人的血液。」砚冰接手握住了他的手,按在匕首柄上。

  

  「我还以为她能活着,原来也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斩风的心在咆哮,所有的怨恨和愤怒在瞬间膨胀,令他如坐针毡,顾不得身有重伤,腾的一下站了,恨恨地一拳砸向身边的木桌。

  

  喀嚓一声,木桌被击成了几片,散落在地上。

  

  砚冰一直在勉强,巨大的声音震荡了颤抖的心灵,心湖的堤在顷刻间崩溃了,所有的情绪像潮水般汹涌而出,她也一头扎入斩风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有痛快地哭过,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敢,等待了很久,终于有人可以让自己痛快地发泄心中的积郁。

  

  「可恶!为了砚姐姐,为了我自己,一定要查清楚,当年的那场杀戮为什么发生!」

  

  砚冰的经历,使他的信念更加执着,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墙上点点血斑,心里又生出四个字「血债血偿」。

  

  哭了很久,砚冰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斩风的出现给了她极大的信心,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抬头向上望,正迎上冰冷刺骨的目光。

  

  斩风像一座冰山,溢漫着寒冰的杀气,冷得让人心颤。

  

  「他在为我愤怒吧!有亲人的感情真好。」

  

  她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心里很舒服,冷漠的斩风正是她最欣赏的,只有傲然如山的斩风,才能带给她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斩风拿起黑色外衣罩在她身上,好端端的一位美丽姑娘,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是当年的那场屠杀所引起。

  

  「谢谢。」砚冰披着衣服挨在他身边站着,似乎害怕离远了,会失去支撑自信的力量,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声。

  

  「爹死了,娘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我也一直想死,也许那样就可以解脱了,可是鬼界的人把我变成这样,我不敢死,害怕一旦死去,就丧失了转生的机会。

  

  「这两年活得像是木头人,什么夜鹰团,什么逆党,都是鬼刺客的安排,我不过是个执行者。」

  

  「鬼族!」斩风默默地念叨着。

  

  这个神秘的势力,到底在图谋着什么呢?

  

  明里是救了砚冰,使她的意识和身体都留在人界,可是背后是否藏着什么呢?

  

  砚冰忽然笑了,凝望着斩风道:「现在我不想死了,至少我还有亲人,还有人可以让我诉苦,这种感觉真好。」

  

  是啊!这种感觉真好!斩风很少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你不会介意我是个半死人吧?」砚冰俏皮地问道。

  

  斩风摇了摇头,心里苦笑道:「我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我的身体,所以我需要血,只有血,才能使身体保持常人一样的感觉,而鬼刺客也传授了我血舞凝和其他血术,这也是上次我要取血的原因。」

  

  斩风恍然大悟,难怪缺血的砚冰几乎手无?鸡之力。

  

  砚冰凝视着他道:「我从没跟外人说过,你是第一个听到这个故事的人,不过说出来真的很舒服。」

  

  斩风有些愧疚,自己同样拥有秘密,现在想说,伤势却不给自己机会,只能留待日后。

  

  砚冰轻轻地抚摸着腹上的匕首柄,神色已不像刚才那么惧怕悲伤,道:「我没有拔出匕首,正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活死人一个。」

  

  「难怪她总是满身怨气,做事也充满了怨愤,全都是因为有这种经历!」斩风心中终于明白,当年那个美丽温柔的少女,为什么变成了眼前的冰美人,一切都是命运。

  

  「我一定要报仇,不惜一切也要为亲人报仇。」砚冰发誓般挥舞着拳头。

  

  斩风用坚定的目光示意:「我一定帮你。」

  

  砚冰轻轻摸着他的脖子,不安地道:「前几天见到麟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想杀他报仇,可我知道他的实力,不是我能对付的。

  

  「那时,正好遇上了刚从鬼界来的鬼刺客,于是请他帮我刺杀麟云,没想到他竟然两次向你行刺,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你,你和鬼界一点关系也没有。」

  

  斩风更是一脸茫然,仙界要对付自己是理所当然,但鬼界与自己无怨无仇,按理不应该成为行刺的对象,但这两番行刺都让自己受了伤,而对方又动了尸狼蛛,因此绝不是偶然巧合,而是真心要刺杀自己,其中的缘故十分耐人寻味。

  

  「伤势怎么样?还能支持下去吗?」砚冰的眼中满是关怀。

  

  刚才情绪激动,没有在意伤势,现在情绪平静了,伤口的痛楚再次扩散,斩风感觉到伤口抽搐般疼痛,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我扶你去休息吧!」砚冰挽起他的手臂。

  

  看着面前的娇容,斩风不禁感叹,砚冰实在是个很美的女子,像个雪人似的,孤冷而高洁,可惜小腹上的那把匕首,却像是恶魔般投射在脑海中。

  

  砰!门突然被推开了。

  

  斩风和砚冰吃了一惊,刚才情绪不安,没有留意外面的动静,万一消息泄露出去,影响可大可小。

  

  徐凡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刚想说话,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卸去面纱的砚冰让他大为惊艳,此时却只穿着黑色小衣,而且贴在斩风身边,在外人看来道不尽的旖旎风光,立即露出尴尬之色,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连墙上的血渍也没留意。

  

  「请两位恕罪,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对不起。」

  

  砚冰反应很平静,冷冷地看了一眼,迅速把衣服穿好,再把面纱戴上,扬声问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眼线派人来通知,说要道官要来巡查,怕是来者不善,请两位早做决定。」

  

  「道官!」

  

  砚冰刚刚平复的怨恨又被勾了起来,面染薄霜,冷笑道:「怕什么,道官不是都去龙山了吗?留下来的不会是什么能人,来就来吧,就算动手我也不怕。」

  

  「可是……」徐凡感觉到这次搜查的情况,与以往都不一样,心里不安。

  

  斩风不担心道官势力,反而想再打一架,并不是因为他好战,而是想利用战斗吸引一些力量,方便施展影术和两项冥武技。

  

  砚冰不悦地应道:「你先去应付,我们过一阵就来。」

  

  「是……」

  

  徐凡感觉到话中的怒气,不敢再问,摇着头走开了。

  

  斩风闭上眼睛养神,精神放松之后,颈子越来越痛,却是哼不出半句,只能硬咬着牙忍受,幸亏冥人不怕失血,否则早就没命了。

  

  砚冰不敢打扰他休息,转身走出屋子。

  

  斩风睁眼看了看她,内心总是无法抹去匕首的影子,越想越是伤感,感叹着好好一个姑娘,却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惜,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砚冰似乎正摆脱记忆的沉伤。

  

  「以后要让姐姐高兴一点,都是风家的这门亲事害了她。」斩风默默地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再让砚冰受到伤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砚冰端了一盆温水走进屋子,盆边还放着一块白布,含笑道:「我帮你洗洗伤口,也许会舒服一点。」

  

  斩风的心头一阵温暖,眼神也更加温和。

  

  「痛吗?」

  

  只有在斩风面前,她才会展现出自己的温柔。

  

  斩风摆了摆手。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下来的,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早死了。」

  

  砚冰小心翼翼地为他解下上衣,看着不算太强壮的身躯,实在想不明白,斩风凭什么支撑到现在,即使意志力再强的人,也无法抗拒死亡的到来。

  

  她并没有等待回答,拿起白布用温水润湿,轻轻地擦拭着的血渍,玉指触碰到肌肤时,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颤抖,脑海中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听说那人十分很出色,不知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坚韧不拔,英武豪爽呢?」

  

  想起只见过一面的未婚夫,砚冰摇了摇头,模样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的名字,亲事是父母极力争取来的,结果却落得满门被杀的下场。

  

  脸上又是一阵苦笑,暗暗叹道:「我现在只是个活死人,没有资格再去想这些,就算想也只会害人,能够找到一个亲人已经算是大幸,不能奢求太多。」

  

  斩风紧闭着眼睛,身子像块铁板,动也不动。

  

  「风哥哥!」

  

  屋内突然响起了幽儿的狂呼,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仿佛面临一场惊天恶梦。

  

  「幽儿!」

  

  砚冰被声音吓得一颤,急忙转身向里屋走去,刚走两步,幽儿像疯了似的窜出,一头扎入了斩风的怀里放声大哭。

  

  「风哥哥,我不要你死,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幽儿不要失去风哥哥,不要啊!」

  

  她刚刚从昏睡中醒来,脑海中依然残留着晕厥前的片段,一想到斩风的颈子像泼雨似的喷血,又是一阵晕眩,她已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脆弱的心灵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打击,因此一下就冲了出来。

  

  发自内腑的哭叫声,让斩风深受感动,话虽然不多,却真挚无虚,将幽儿心灵深处的感受全完传达出来,即使是旁人听了也会动容,更何况是当事人。

  

  他紧紧地抱着幽儿,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不再是死去妹妹的影子,而是真的妹妹,亲妹妹。

  

  砚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这一次不是伤心,而是感动。

  

  三个人同样失去亲人,之间又没有绝对的血缘关系,都把对方当成亲人,珍惜眼前仅有的亲情。

  

  「风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幽儿好害怕。」幽儿无助地扯动斩风的衣服。

  

  砚冰轻轻揽着她的肩头,柔声安抚道:「你风哥哥不会死,放心吧,不过他的喉咙受了重伤,暂时说不了话,你要乖一乖,不然会弄疼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风哥哥,对不起。」幽儿吓得连忙逃离斩风,害怕再触伤他,灵秀的眸子深处充满忧色,片刻不离地盯着他,眼眶里还滚着泪珠,想哭又怕惊扰斩风,只能悄悄地往下掉。

  

  斩风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以示安抚。

  

  整个屋子的气氛变了,血腥和阴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亲人间的温馨,三个不同姓的姐姐、弟弟、妹妹手牵手。

  

  斩风感到很幸运,如果不是受了伤,亲情的感觉绝不会像现在一样浓烈,整颗心都浸在亲情之中,说不出的舒服,即使前途未卜,但只要有片刻的温馨,已令他满足。

  

  「风哥哥,疼吗?我帮你吹吹。」

  

  幽儿天真地把嘴凑到他的伤处,一脸认真地吹着。

  

  她记得很清楚,是斩风拉开了她,否则她早就死了,看着包扎着的颈部,心里又酸又痛,只想哭。

  

  斩风明知没用,却不忍打击她,任由她趴在颈边吹气。

  

  砚冰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热潮,如果天天都能过着这么温馨的生活,就算只是个活死人,这一生也没有遗憾了。

  

  时间在温馨的气氛中流逝,徐凡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和谐美。

  

  「盟主……」

  

  他再次惊慌地冲入房中,这一次看到的,却是满墙的斑斑血渍,以及半卧在椅子上的斩风,顿时吓得把话都咽了回去。

  

  「什么事这么慌张?」砚冰不悦地问道。

  

  「道……官真的要搜查茶铺,而且不是普通的巡查,似乎查到了确切的事情,还带来了军队,看来这次凶多吉少。」徐凡支吾了半天,才把话说全。

  

  「这些可恶的家伙,我什么也不顾了,拼一个是一个。」斩风受伤,砚冰的信心本有些动摇,但刚才一幕深深触动着她的心,亲人不只是依靠,还有保护的责任,斩风一直在尽全力保护身边的人,现在该轮到她了。

  

  沉着的她,再次发挥出夜鹰团团长的智慧,果断地指挥道:「快,你们安排盟主和幽儿先躲入地道,外面的事我应付。」

  

  「你应付?」

  

  徐凡没想到她自动请缨,既是佩服,又是不安,毕竟她是客人。

  

  「不必多说,这里现在交给我指挥,只要你把人安全送走,就是我们的恩人。」语气既诚恳又坚定,不容徐凡再辩。

  

  「是!」

  

  徐凡恭敬地朝她长身一揖到地,英气勃发的砚冰实在是太出众了,使他不得不心服。

  

  斩风无动于衷地坐着,口不能言,因此没有办法劝解,寻思片刻,他忽然站了起来。

  

  「风,你快走吧!这里交给我。」

  

  斩风看了看自己赤裸的上身,并没有迟疑,急忙就往门外走去,他根本不惧道官,有雪神气盾护身,普通道士动不了他,而且赤瑕璧也在附近,这个朋友会帮他解决麻烦。

  

  「你要干什么?」砚冰惊得一把抓住他。

  

  斩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用温柔的眼神安抚着。

  

  「您的伤……」院里平静如常,徐凡实在想不出,斩风为什么突然受了重伤。

  

  斩风摇摇头,毅然踏出门外,砚冰虽然不弱,但麟云就在附近,只有自己才能镇住整个局面。

  

  「风哥哥,我扶你。」幽儿冲上抱着他的手臂,俏脸上满是关怀。

  

  「嗯!」斩风不忍拒绝,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砚冰对斩风的举动极为不解,却也无可奈何,唤道:「换件衣服再去吧。」

  

  「我去取!」徐凡朝厢房飞奔过去,半盏茶的工夫,就托着一套衣服回到屋内,「这是备用的礼服,我看与盟主的身材差不多,颜色样式都很好,所以就拿来了。」

  

  「好漂亮的衣服啊!」

  

  砚冰和幽儿合力为斩风穿好衣服,又系了一件披风在身,为了掩饰伤口,又用一条深蓝色的布带绑住颈部,不但没有碍眼,看上去还别有一番英姿。

  

  徐凡忍不住大声赞道:「盟主换了这身衣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英姿勃发,俊朗威武。」

  

  「风!你早该穿点好衣服。」

  

  砚冰温柔地掏出小梳子,为斩风梳理着渐长的头发。

  

  斩风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家人正为在准备临行前的一切。

  

  他并不愿意穿这种衣服,因为心里一直坚持白级冥武士的身分,以及紫衣冥使的名衔,所以穿衣一直都只有两种颜色,白或紫,其中又以白色为主,现在砚冰和幽儿为他挑选衣服,不便拒绝,只能默然接受了。

  

  徐凡偷偷看了一眼,心道:「原来砚团长也有温柔的一面,我还以为她只会喝人呢?」

  

  「幽儿,扶着你风哥哥,徐凡,你把伙计们都藏入地道,他们力量不足,参战只会送死,那群狗道官由我们去应付。」

  

  大庭广众,砚冰不愿表现得太软弱,因此没有延续刚才的温柔,恢复冷艳美人的气质,黑纱上的灵眸射出缕缕冷光,让人心寒。

  

  斩风也不愿意示弱,没有让幽儿扶着自己,右手提着长刀,左手牵着她。

  

  茶舍的客人几乎都被赶走了,一群二十四名道士代替了他们的位置,正中的一张藤椅上,坐着一名道师,是这群人的首领,由于得到密报,说这里可能是逆党的据点,因此带着所有的道士前来,院外更是召来一支五百人的军队,协助搜捕行动。

  

  正等得不耐烦,通往后院的大门内,走出一名英武俊朗的青年,一手提着刀,一手牵着一个明眸皓齿的俏丽少女,身侧还有一名面戴黑纱的女子。

  

  道士们都有些意外,纷纷站了起来。

  

  带头的道师名叫果言,长得五短身材,腰粗头圆,一身土黄色道袍,看上去像个大木桩,他是宁州道馆的主持人,算是那斯然门下,为人也有些傲。

  

  「叫你们去喊东主来问话,没听见吗?」

  

  徐凡暗中把手下都藏入地道,这才急步赶来,见果言喝问,躬身陪笑道:「道官大人,您久等了,那边那位爷就是这间茶舍的东主,您有什么话就问吧!」

  

  「哦!」

  

  果言被迫留守在宁州,没有机会参加大道法会,心情一直都很不好,现下见斩风神色冰冷,眼中似有不屑之色,不禁勃然大怒,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在本道爷面前摆臭架子,我是奉了道圣的命令,前来封店抓人,既然你是东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斩风没把他放在眼里,冷漠的看了一眼,转身朝最近的一张软椅走去。

  

  第三章茶舍惊魂

  

  砚冰见他气定神闲,根本不把眼前的道官们放在眼中,心里顿时有了底,神色也轻松了许多,站在他身边,拉着幽儿小声道:「一会你就用影术护身,别妨碍你风哥哥。」

  

  「嗯!」幽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徐凡不清楚砚冰和斩风的实力,因此不想惹事,躬身陪笑道:「道官大人,我们只是一间小小的茶舍,似乎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吧?」

  

  果言傲然冷笑道:「有人密报,说这里是逆党的据点,空xue来风,未必无因,这种坏人绝不能放过,如果你真的无辜,我们自然会放你们回来。」

  

  斩风不能言语,气势反因沉默而增长,幽黑的瞳孔中射出两道闪电,压得果言几乎不敢直视,如果不是身后有数十名道士,他未必敢再待下去。

  

  幽儿坐在斩风的怀里,一对灵秀的大眼睛转来转去,好奇地打着这些道官,只要有背后这个大哥哥在,她就像吃了定心丸,什么也不怕了。

  

  「风哥哥,这些人怎么都穿这么难看的袍呀?又长又宽,真难看。」

  

  在场的道官脸色都变了,一个小姑娘居然也敢出言辱骂道袍,可见其他的人的心态,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徐凡十分忐忑,沧浪社好不容易经营了一处据点,没想到还是被道官发现,眼下道官来抓人,凭在场这些人的实力,只有束手就?,唯一的寄望只有斩风这位盟主,但血淋淋的墙璧依然使他心惊肉跳,重伤之后的斩风还有多少实力,实以难以预料。

  

  果言暴跳如雷地叫道:「你们果然是个逆党,居然辱骂道袍,分明是藐视道官。」

  

  道官越是愤怒,砚冰的心里越是痛快,淡淡地道:「一件破衣服也大惊小怪,道官真是差劲。」

  

  「闭嘴,闭嘴,来人啊!把他们都锁起来,我要他们好看。」果言气得身子微颤,脸色通红,扯着嗓门大声喝斥手下抓人。

  

  砚冰自知战胜道师不是难事,因此也不客气,立即催动血力,随着双掌舞动,血色气雾很快笼罩住双手,灵眸横扫,冷然地指喝道:「既然你想动手,我也不会客气。」

  

  果言和一群手下顿时止住脚步,这些人虽然实力有限,地位不高,但也见识过不少高明的道术,砚冰手上的血气萦绕,展现出阴冷森然的气息,都感到不安,开始重新衡量对手的真正实力。

  

  「不愧是夜鹰团的团长,名位还排在弓社主之上,实力果然不凡,这片血气看上去就觉得头皮发麻,一定不是等闲的力量。」

  

  徐凡心中大定,开始招呼剩余的伙计往后院的地道退去。

  

  「异……术师!」

  

  果言很快就意识到,血气不属于道术的表现形式,脸色又为之一变。

  

  「废话少说,谁先来。」

  

  砚冰不愿出现混乱,怕其他的人无力应对,因此决定以武人单挑的形式接战。

  

  斩风忽然轻轻敲了敲身边的木桌。

  

  「冰姐姐,风哥哥叫你。」幽儿娇声叫道。

  

  砚冰回头朝斩风点点头,道:「放心,我能应付。」

  

  斩风摇了摇头,右手食指了指着桌面。

  

  砚冰好奇地朝桌面看了一眼,发现一些水渍,细心一看,原来是一行字。

  

  「风,你要……」

  

  斩风点了点头。

  

  砚冰犹豫片刻,然后收回血雾,指着果言冷喝道:「我们店东说了,去把麟云叫来,你不够资格和我们说话。」

  

  言语中充满了蔑视,身为宁州道馆主持人的的果言根本无法接受,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怒目吼道:「可恶,我是这的主管,你们居然敢小看我,绝对不能饶恕。」语音刚落,地面的青石板突然跳了起来,狠狠地砸向斩风。

  

  「你敢……」

  

  砚冰刚想动手,忽然发现斩风站起来向石板迎去,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轰!

  

  随着一声巨响,偌大的青石突然消失了,空气扬散着一团石粉,随风飘落。

  

  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虽然道术中也有反冲之术,但斩风连手指都没抬,眼睛从头至尾也只盯着前面,唯一变化的只有气势,而青石板仿佛是因为无法承受他的气势,自己化成石粉。

  

  「好啊!」幽儿兴奋地又跳又叫,俏丽的辫子来回甩动,煞是可爱。

  

  砚冰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钦佩和欣赏,斩风受了那么重的伤后,居然还能有这种表现,这不是毅力,也不是斗志,而是绝对的实力。

  

  「看什么,还不快去叫麟云来,否则你们都像这块青石板。」

  

  果言的傲气被吹散了,露出又惧又怕的表情,颤声问道:「你……你真的认识道圣大人?」

  

  斩风神色一沉,浑身上下又涌现出浓烈的杀气,虽然不能化成实质的冥杀气,但这分气势,也足够震慑对手。

  

  果言咕咚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朝手下叫道:「快,快去请麟云道圣来。」

  

  「是!」

  

  道士们早就等不及了,没有道圣的支援,这些人恐怕都要断送在这个青年的手里,因此命令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冲出院子。

  

  见到手下战意全消,果言不敢逞强,随着手下一起退出院子,守在门外等待援兵的到来。

  

  「风,我的实力太差了。」砚冰轻轻一叹,扶着斩风坐下。

  

  幽儿吐着小舌头笑道:「我也想有实力,不过修炼太苦了,哥哥逼了很久,才学会一点点影术。」

  

  斩风何尝不希望她们有自保的能力,但修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要有机缘和好地方,因此才一心想早点去天漩岛。

  

  砚冰搬了张椅子坐在斩风旁边,看着闭目养神的斩风,心里暗暗苦笑道:「我的力量学自鬼界,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教我更厉害的鬼术,要是力量再强大一些就好了,他就不必这么辛苦,唉,受了伤也不能好好休息,还要担心我们的安全,他实在太累了。」

  

  想着,她的手情不自禁握住斩风的手。

  

  斩风睁眼看了看,又闭上了。

  

  茶舍外又是另一种反应,斩风像是一座巨山镇住四方,别说道士,就连围困茶舍的五百士兵,都感觉到从由内而外的压力,都在窃窃私语,谈论着院内的人物。

  

  一名道徒扯了扯果言的衣服,小声问道:「道师大人,那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厉害?」

  

  果言一脸不悦地道:「不是告诉你了吗?那些是逆党。」

  

  「您不是说逆党都是小角色,不值得动手吗?」

  

  果言尴尬地咳了两声,淡淡地道:「他们是异术师,你知道什么叫异术师吗?那是连麟云大人都要留心的人物,即使我们能胜,也要等道圣大人前来。」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麟云坐着黑云飘然而至,轻轻落在茶舍外的大街上。

  

  大街被完全封锁了,居民都被赶走,五百名士兵组成严密的阵式,把茶舍团团围住,看到这一景像,他皱了皱眉,沉声喝斥道:「怎么还不动手?几个小角色,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果言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道圣大人,店东出现了,好像认识您,他还带着一个女人,是个异术师,我们担心伤亡太大,所以请道圣大人前来,只有您能压制异术师。」

  

  「哦!」麟云有些意外,抬眼望着茶舍,淡淡地又问道:「店东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道。」

  

  「废物,不知底细就胡乱动手,你是怎么搞的,我让你来封店抓人,没让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动手。」

  

  一番训斥骂得果言几乎要趴下,硬着头皮听完后,小声应道:「是,是属下的失察。」

  

  麟云哼了一声,抬腿走进茶舍,目光微息一抬,斩风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整个人顿时楞住了。

  

  「道圣大人,您认识他?」

  

  「他怎么也在这裹?」麟云眉头深锁,脸沉得像锅底。

  

  果言越来越心慌,同时又庆幸自己没有动手,能令道圣不安的人,绝对不是等闲人物。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麟云的出现极度刺激了砚冰的情绪,仇恨被浇了油似的越烧越旺,雪白的俏脸烧得通红,身子也在微颤着,如果不是右手被斩风紧紧地握着,早就冲上前报仇。

  

  知道砚冰的经历后,斩风对道官的敌视度再次上升,尤其像麟云这类参与惨案的人,更是杀气满怀,利剑般的目光片刻不离麟云。

  

  麟云缓缓踏入茶舍,迎着杀气腾腾的目光,心里也有些不安,长山一战几乎丧命,是他一生中败得最惨的一次,如果不是幸运地遇上朝阳仙士,早已死于非命,再次面对打败自己的人,内心的感触犹为深刻。

  

  这段时间一直在苦练,想从斩风身上挽回失去的声誉,却得知斩风荣任道仙的事,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一心想战胜的对手,竟然成为自己的上司,这种滋味实在难受。

  

  佐思升仙后,道仙的位置本该属于他,却凭空杀出一个斩风,占了空下的名额,而戟布又下了道仙令,禁止任人与斩风动手,使他没有了挑战的机会,更别说战胜斩风,挽回失去的名声,麟云心里又怨又恨,又恼又气。

  

  斩风按下了冲动的砚冰,自己却站了起来。

  

  叫麟云来,一是为了避免砚冰和沧浪社的成员卷入战斗,而造成人员的损失;二是为了取得力量。

  

  环气府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他暂时只能化成雪神气盾,无法利用气流的力量施展冥术或是冥武技,这一点大大限制了他的攻击手段,刚才面对鬼刺客时也无法使出任何攻击手段,这使他很不安,因此必须用心神束?术吸取力量,以备不时之需,而麟云的雷性道术,就是最好的吸取品。

  

  他挑衅似的朝麟云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攻。

  

  麟云有些犹豫,违抗道仙令后果十分严重,但现在是斩风主动邀战,沉吟片刻后,毅然踏向斩风,神色一端,朝他躬身行了大礼。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原以为两人一见面就会刀剑相交,没想到素来狂傲的麟云,居然屈身行礼,这大大出乎了人们的意料。

  

  斩风虽然不喜欢他,却从不认为他是小人,上次的激战堂堂正正,比起尊瀚那种阴险小人要好百倍,现在见他未战先行礼,心里又多了一分好感,但不足以抵销原有的怒火。

  

  「属下麟云,参见道仙大人。」

  

  仿佛一个火星掉入了油池里,偌大的院落突然沸腾了。

  

  道仙是何等荣耀的身分,对于低级道士来说,道仙就等于是神,是遥不可及的人物,任何道仙的出现都会引来不小的轰动,但麟云称呼的道仙,竟是他们原本要捕拿的逆党,更是造成极大震撼。

  

  他们一方面为自己对道仙的无礼,而感到惶惶不安,另一方面,又对冷漠青年的道仙身分感到怀疑。

  

  想象中的道仙,应该是手拿拂尘,一身道袍,看上去仙风道骨,出类拔萃,而不是一个满身杀气的冷漠青年,固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砚冰更惊得不知所措,在她的心中,道官就是敌人,现在最可亲的人竟然成为道官,而且还是地位最崇高的道仙,打击极大,纤柔的身子晃了几晃,软倒在椅子上,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斩风微微皱起眉头,现在口不能言,想解释也无能为力,而且他一直讨厌解释,迟疑片刻,他走到砚冰的身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砚冰凝视着斩风,很快发现他的目光依然是那么清澈,心灵仿佛注入了一丝清泉,洗去一切不安和怀疑,神色又轻松了,握着他的手轻轻地问道:「风,这是怎么回事?是阴谋吗?你要小心啊!」

  

  斩风无奈地耸了耸肩,回头望着麟云。

  

  麟云目无余子,只盯着斩风,对砚冰也视若无睹,正色道:「我向你行礼,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道仙的身分。名义上,我比你低一级,但是我不服,因为你不是道士,又不会道术,我不知道戟布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只是尊重他的决定。」

  

  斩风淡淡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你向我挑战,我不算违反道仙令,这一点你要清楚,至于地点和时间,你自己选。」

  

  斩风指了指地下。

  

  麟云会意地点点头,他是个狂傲的人,因此更尊重比试的公平性,不愿身后的道士影响对手的斗志和心情,因此朝身后的道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道士们不甘心地离开了,心里依然无法相信斩风是道官,道仙是神一般的人物,平常人根本看不到,如今却发现道仙竟然不穿道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风哥哥好威风啊!」

  

  天真活泼的幽儿,看不懂事情背后的含意,见斩风一言不发,就压倒了满场的人,连气势汹汹的道官都被压得默不作声,兴奋地拍手叫好,由于院中一片宁静,因此她的举动分外显眼。

  

  斩风走到砚冰身边,示意她也退出去。

  

  「你的伤很重,真要现在交战吗?」砚冰不明白他的用意,心里很担心。

  

  斩风微微颔首,并还以温柔的眼神。

  

  「风哥哥,我帮你助威。」幽儿对他的实力坚信无比,一点也不担心。

  

  斩风亲昵地拍拍香肩,随后给砚冰施了个眼色。

  

  「幽儿,我们走吧,别妨碍他。」

  

  「幽儿不走,幽儿要看着风哥哥胜利。」幽儿撅起俏嘴,撒娇似的抱住斩风的手。

  

  斩风寻思着这场比试不会太激烈,自己也不会作殊死的抟斗,而且鬼刺客不知还在不在附近,以他的阴险,难保不会对付幽儿或是砚冰,麟云与他虽然有仇,但他自视极高,不会对两个弱女子下手,因此也就点头同意了。

  

  麟云一改平日的狂傲,变得沉着冷静,上次失败的教训告诉他,即使敌人倒下,也不能掉以轻心,当日的失败,正是因为想着斩风被天雷劈中,必死无疑,放松了警戒,最终招致大败。

  

  战斗瞬间激发了……

  

  院中雷声滚滚,附近的人都被吓着了,不少居民以为天怒,吓得跪在地上祈求上苍息怒,更多的则是爬上屋顶,朝茶舍的方向张望。

  

  大街上的士兵和道士们离得近,巨大的声响震得他们心慌意乱,坐立不安。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雷声戛然而止。

  

  不多时,麟云缓缓地踏出茶舍的大门,果言等人见其毫发无伤,都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斩风是道仙,但他们心都向着麟云,因为他与他们都同样穿着道袍。

  

  「道圣大人,您没事吧?」果言恭敬地迎了上去。

  

  麟云的脸色没有一丝喜气,眼神中有些迷惘,呆呆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道他输了?」果言心头一跳,惊愕地看了看茶舍,里面似乎也很平静,没有任何胜利后的喜庆和笑声,「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道圣大人碍于道仙身分,最终放弃了决斗?」

  

  麟云站了片刻,头微微仰起,目光迎向金光灿烂的太阳,嘴里喃喃地嘟囔着什么,良久,他才转头吩咐道:「把士兵都撤了,我的命令取消,这间茶舍不许你们随意进入。」

  

  「……是!」果言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对了,赤瑕璧道仙正在道馆休息,你去把他请来,就说斩风道仙正在等他。」

  

  「赤瑕璧道仙!」果言又吓了一跳,连忙躬身答应,接着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道:「乖乖!想不到一天之内,两位道仙来了宁州城,不知道那位道仙又是什么样的人!」

  

  院内很平静,因为斩风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双眼紧闭,意态平和,似是在修炼,因此砚冰和幽儿都不敢说话,怕打扰了他,但心里却异常的兴奋。

  

  刚才一战,斩风连手都没抬,硬生生接下麟云的狂攻,不但安然无事,反而让麟云累得气喘吁吁,最后退走了。

  

  砚冰很想冲上去报仇,但她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即使麟云的道力消耗再大,凭她的实力也未必能战胜,而且还会引来外面群道的围攻,更重要的,还是斩风的那一句「要把当年惨案的真相找出来」。

  

  徐凡小心翼翼地从门边探头看了一眼,斩风的伤势依然影响着心情,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伤上加伤,更是担心,小声问道:「砚团长,盟主没事吧?」

  

  「嘘!」砚冰做了个禁言的手势,然后摇了摇头。

  

  幽儿用双手捂着嘴巴,腮帮子高高鼓着,生怕气喘大了会影响斩风,只敢小口小口地往外吐气。

  

  砚冰眼含微笑地看着她,这个小妹妹,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的天真可爱。

  

  斩风正在处理刚吸纳的力量,以前全凭力量种子将吸纳的力量击出,如今没有了力量种子,如何应用这些力量就成了问题,鬼刺客随时会重来,时间的压迫感,促使他不得不立即修炼。

  

  骆书躲在附近不肯走,想起斩风和幽儿亲密的样子,心里又妒又气,但是连道圣都奈何不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带着人悄悄地离开了茶舍。

  

  「少爷,那可是道仙,还是别和他斗了,万一弄个什么东西来,老爷一家可就完蛋了。」

  

  「你当我是蠢人啊!他是道仙,朱雀国里谁敢惹呀!

  

  就算给我了吃十副虎胆,我也不敢动他。」骆书边走,边嘟囔着骂道。

  

  走到街角,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

  

  「我帮你。」

  

  「哪个混蛋?」骆书正沮丧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肩膀,整个人跳了起来,转头一看,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后面,整个面目全缩于黑暗之中,只有一对闪着绿光眼珠在动。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别问,我会帮你杀了那人。」黑影阴森森地说道。

  

  「可……可是那是道仙!」骆书一听就心动了,幽儿娇美俏皮的表情,看着就酥了,只是担心斩风的身分。

  

  「所以我才来帮你,道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黑影咯咯地笑了起来,听得骆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吁!」修炼没多久,斩风终于睁开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

  

  虽然只有短短的时间,他却领略到环气府的与众不同,进展意想不到得快,当心神带着吸纳的力量进入环气府后,雷性力量在白色气流的牵引下,突然被激活了,并主动化入心神,成为心神力的一部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好神奇的修灵!第一层环气府就这么厉害,如果是更高……」尝试到环气府的神妙,斩风对修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风哥哥。」幽儿扑上去搂着他的手臂,俏声问道:「你没事吧?」

  

  斩风摇摇头,这一次挑战的成果斐然,从此以后,吸纳的心量将不受时效的限制,也不必担心心神无法锁住力量,因为一切力量都会通过环气府化入心神,突如其来的收获,使他有些不知所措,楞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砚冰柔声道:「麟云似乎拿你没办法,你的防御力真高。」

  

  斩风知道,麟云的实力比起尊瀚还是有些差距,更重要的是,他已掌握麟云的攻击手法,也习惯了雷术攻击,因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换了另一人,未必会这么轻松。

  

  徐凡笑着走出来向他道贺,院落中响起了欢快的笑声,传到外面,人们终于明白谁胜谁负,无不窃窃私语,道圣与道仙的确有差别。

  

  欢笑中并不能掩盖阴暗,就在人群的角落里,一个罩在黑袍中的人,悄无声息地移向茶舍,阴冷的目光盯着茶舍门口,透着缕缕杀意。

  

  欢闹气氛中,砚冰又感觉到心的颤动,脸色骤然大变。

  

  「他又回来了,好像就在墙外。」

  

  斩风微微一楞,随即明白鬼刺客又来,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身朝木桌走去,鬼刺客两度失败,再次出现一定有新的阴谋。

  

  砚冰不想引起恐慌,更不愿把鬼族的事向外透露,因而没有声张,跟在斩风的身边坐了下来。

  

  斩风悄悄地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写了一阵。

  

  砚冰寻思片刻,渐渐明白斩风的用意,转头吩咐道:「徐凡,还有个强敌要来,你也躲进地道去,我们三个可以应付。」

  

  「是!」

  

  徐凡知道自己的实力太弱,留下来只会碍事,应了一声,急忙退向后院。

  

  砚冰又拉着幽儿的手嘱咐道:「一会儿看到什么,千万别慌。」

  

  「有风哥哥在,幽儿什么也不怕。」幽儿其实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后,又瞪大眼睛看着两人,好奇地问道:「姐姐,一会儿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没事,只要你别动就行。」砚冰看着斩风道:「你还能战吗?」

  

  斩风点点头,刚才的一战,正是为储蓄力量应付鬼刺客,如果不把这个麻烦去掉,随时都会遇到危险,他虽然可以应付,但不希望幽儿过多的卷入纷争,因此坚心要拔去这根刺。

  

  砚冰明白自己的角色是斩风的眼睛,只有她才能略微感应到鬼刺客的行踪,但她的实力不高,而鬼刺客又是鬼界的精英之一,担心分神会影响感应力,因此全力贯注地留意四周动静,一句话不说。

  

  斩风知道自己的灵敏度不及鬼刺客,对方的潜行术太快,防不胜防,一动不如一静,心神开始聚集吸收的雷性道力,因此减弱了对内元的控制,雪神气盾也受到影响,但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防御,而是要击杀鬼刺客。

  

  第四章浴血拔刺

  

  茶舍外的围观者,都感觉到这种不寻常的气氛,心里都有些诧异,果言想进去看看,却被麟云挡住了去路。

  

  「我的话没听到吗?不许你们再走进茶舍。」

  

  果言见他脸色阴沉,连忙解释道:「茶舍里静得奇怪,是不是……」

  

  麟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如果问题连他都解决不了,你自信能解决吗?」

  

  「不能。」果言还算有自知之明,爽快地退回原位。

  

  麟云再次望向茶舍,虽然没有感觉到鬼刺客的存在,但察觉到浓浓的阴森气息,这种感觉与不久前被行刺的时候一模一样,神色不由地凝重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在耍阴谋,刚才要杀我,现在居然还要杀他,说明不是逆党,难道是自己人在下黑手?刺客的手段诡异阴险,不是道士,也许是特地聘来的异术师。」

  

  思考之际,一名道士急冲冲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嚷道:「道师大人,不好了,道馆着火了,着火了。」

  

  果言脸色大变,急步迎上去,厉色喝问道:「不是有人看着吗?为什么会着火?」

  

  「不……不清楚,火突然烧了起来,而且四面八方都是,根本来不及救。」

  

  「废物!」果言转身跑到麟云的面前,禀道:「道圣大人,道馆着火,属下要回去救火。」

  

  麟云心机很重,心里一直被周围的阴森气息扰着,听说道馆着火,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你把人都撤回去救火。」

  

  果言楞了楞,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废话少说,还不快滚回去救火!」

  

  「是,是!」果言大手一挥,带着所有的道官向道馆奔去。

  

  「调虎离山!这种雕虫小技居然也使了出来,刺客的手段还真差,我倒要看看,斩风怎样应付这个杀手。」

  

  麟云冷冷一笑,身子随即消失在空气中。

  

  茶舍中异常宁静,时间仿佛停顿了,斩风和砚冰面对面坐着,神色泰然,乍眼看上去,像是闲坐的茶客。

  

  斩风正抓紧时间修炼,利用心神控制内元,催促雪神气盾环绕周身。

  

  虽然修炼十分枯燥,却十分有用,因为心神和内元本是一体,强行分开会造成行动上的迟缓,一旦遇上危险,哪怕只有一点迟缓,后果都会完全改变,因此需要不断地修炼,来增强熟练性。

  

  砚冰也在积极地修炼,双掌平放胸前,团状的血雾在胸前起伏翻涌,练了一阵,心神不安的她又睁开了眼睛,鬼刺客高明的刺杀术令她十分担心,眼睛望向斩风,心神又很快的平复,不由地感叹,越是危险时刻,这个男人越是冷静沉着。

  

  「鬼刺客怎么还没出现,难道他放弃了吗?」

  

  狐疑之际,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喜乐声,似乎某家在迎亲,哄闹声伴着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砚冰腾的站了起来。

  

  斩风睁眼看了看,随即又闭上了,此时能引起他兴趣的只有刺客。

  

  喜乐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茶舍门外停下了。

  

  砚冰感觉到情况异常,眉尖紧紧蹙着,问道:「不如我去看看?」

  

  斩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右边!」

  

  砚冰突然指着右侧墙角惊叫。

  

  斩风神色一紧,加快催动早已裹在身上的气盾。

  

  唰!一道青灰色的光芒如流星般,贴着地面划过。

  

  斩风等待的不是攻击,而是攻击者,但鬼刺客的潜行术太高明了,能在隐身处随意攻击,他有些意外,却不慌张,只要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就没有任何可顾忌的。

  

  青灰色的光芒,离他还有三寸的地方突然上扬,狠狠地击向腿弯处,但很快就被汹涌气流层击散,连灰都不见了。

  

  「右后方!」

  

  由于距离接近,砚冰的感应力更强,能够更快地为斩风指出方向。

  

  虽然鬼界给了她再生的机会,但她知道那是有条件的,而她本身宁愿死去,也不想过着活死人的生活,当然,这只是在遇见斩风之前的想法,现在的她,把与斩风之间的亲情看得重逾生命,任何威胁这种感情的人都是敌人,包括鬼界。

  

  斩风很快就转向右侧。

  

  「左侧!」

  

  话音没有鬼刺客的行动快,斩风刚刚转身,鬼刺客就出现在他的后方,三道碧光挟着臭气,奔袭而至。

  

  砚冰没想到鬼刺客是在利用她,又恨又急,说不出的悔恨,直到碧光在斩风身前消失,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现在她终于明白,斩风为什么这么自信,因为他拥有外人看不见的防御能力。

  

  斩风并没有高兴,雪神气盾强大的防御力,虽然化解了自己的危机,但对手绝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会把目标转向幽儿或是砚冰。

  

  此时,骆书的身形突然出现在门口,身上披红挂彩,一副新郎的打扮,脸上更是堆满笑容,一进门就大叫道:「我的幽儿呢?我来迎亲了。」

  

  幽儿一脸厌恶之色,躲在斩风身后怨地道:「我才不嫁呢!你走,快给我走开。」

  

  斩风感觉到骆书的出现很不正常,再度睁开眼睛,这个富家公子早已表明对幽儿的意思,现在强要娶亲,似乎不是不合理,谨慎的他不敢大意,立即给砚冰施了个眼色,而他则移近幽儿。

  

  砚冰寒着脸挡住骆书,厉色道:「滚出去,不然我宰了你。」

  

  「宰了我?」骆书露出狰狞的笑容,右手突然抓向砚冰右胸。

  

  「无耻!」砚冰一直没把他放在心上,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行惊得楞住了,双手条件反射般向上一抬。

  

  骆书早有准备,随着一声狞笑,右手急促抖动,三道黑光如闪电般射出,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啊……」

  

  砚冰知道自己失算了,骆书已不是骆书,是鬼刺客在操纵着这个灵魂,无数思绪在脑海中跳动,但时间太仓促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光穿透右肩,身子也随即失去了力量。

  

  斩风一直紧张地凝望着,那一张狰狞的面孔上找到了不祥感,想叫,却发现喉咙被凝结的血块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这一刻,心颤了。

  

  血花飞溅,黑光洞穿身躯后意犹未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继续射向斩风,但很快被斩风的气盾击溃。

  

  黑光之后,是轰然倒下的娇躯。

  

  「冰姐姐!」

  

  伴陪着幽儿的惊呼声,斩风迅速扑向砚冰,怒火像两只巨手,狠狠地撕裂着他的心灵。

  

  砚冰直直地向后仰倒在地上,全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似的,没有一丝力量,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对手是什么人,只有传授她血术的鬼刺客,才知道血术的弱点,她想提醒斩风,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该死!斩风的眼睛红了,像头受伤的猛兽,内心发出了震天的咆哮,亲人是他最珍贵的宝物,珍逾生命,不容许半点伤害,砚冰无神的目光看得让他心颤神伤。

  

  又是一声狞笑。

  

  轰隆!

  

  情况骤然间又生变化,情绪狂躁的斩风只顾着去看砚冰,忘记运转气盾,身子也失去了保护,被控制的骆书发挥出惊人的力量,狠狠地一拳击在他的背上,身子轰然撞上院中的石柱。

  

  这一击虽然击中了斩风,却也打醒了他,没等身子坠落地上,就像猎豹一样窜向骆书,反应之快令人咋舌。

  

  骆书没有估计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快,正准备扑向哭叫的幽儿。

  

  「死吧!」暴怒之下的斩风,将吸附的雷力发挥至极限,巨大的黑色惊雷带着白色的闪电,击在骆书头上。

  

  轰隆一声,骆书被惊雷炸得全身焦黑,反弹出几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见不能活了。

  

  「打他!」幽儿的俏脸被怒气染得通红。

  

  斩风摸了摸胸口,刚才的重击几乎把五腑的位置都打乱了,感觉很不好受,但比起麟云的擎雷鞭或天雷衣,似乎力量还是弱了一些。

  

  一名喜娘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发现斩风满身杀气,吓得一溜烟跑了。

  

  斩风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骆书,走上前把门关好,转身往回走,经过骆书的尸身旁,心里不禁有些寒意。

  

  鬼刺客的刺杀手段果然阴毒,居然利用别人帮他行刺,自己则躲在一旁看热闹,如果不是有雪神气盾,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种手法不会只用一次,如果不能及时杀了他,以后的日子都要提心吊胆。

  

  「好神妙的鬼术!不能再让他形成威胁,今天一定要重创他。」斩风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姐姐!」幽儿伏在砚冰身边抽泣着。

  

  斩风抬头望去,砚冰依然躺在地下一动不动,心里很不安,可是身子刚动,双腿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利器切割,他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八只尸狼蛛不知何时出现在腿上,正吐着乌亮的黑丝,把双腿死死绑住,锋利的黑丝越绷越紧,已经破开衣服切入肌肉,鲜血沿着伤口不停地往外流。

  

  「又是他!可恶!」

  

  愤怒顷刻间被推至极点,斩风控制着内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气浪滚滚,如同海潮一般永不停歇,八只尸狼蛛和黑丝,在瞬间被气流挤压成粉末。

  

  有的黑丝已经接近骨头,再晚一些,双腿就会被黑丝切下,斩风倒吸了一口气,对方的手段,变化多端,无所不用其极,不是阴毒两个字所能形容,难怪砚冰对鬼刺客如此惧怕。

  

  「风哥哥,快救姐姐呀!」

  

  斩风何尝不想,但身上的雪神气盾未消,不敢随意触碰任何人和物,担心救人反而变成杀人,如果除去雪神气盾,又担心,歉然的目光望向砚冰,得到的却是肯定的答复。

  

  砚冰用眼神示意自己生命无忧,让斩风不要管自己。

  

  很快,鬼刺客继续施展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这一次不再是尸狼蛛,而是已经被炸死的骆书,焦黑的尸身突然从地面弹了起来。

  

  「啊!」幽儿怕鬼,惊见焦尸复活,吓得嘤咛一声倒在砚冰的身上。

  

  斩风盯着焦尸看了两眼,随即退到二女身边,担心鬼刺客趁机偷袭。

  

  焦尸缓步走向他,表现上看起没有任何攻击力,只是一具会走的尸体,然而越是平静,斩风越是小心,因为不经意的地方,才是最大的弱点。

  

  突然,焦尸的行动突然加快,空洞的眼睛射出青绿色的液体,臭不可当。

  

  雪神气盾再一次成为坚实的防御体,液体虽然厉害,却难以突破气盾,很快就被气流击散了。

  

  「可恶!我在明,他在暗,总是他来攻我,这样下去不可能杀他。」

  

  鬼刺客始终没有现身,斩风满腹怒火也无处发泄,恨得一拳砸向骆书,把焦尸打得断成几截,散落在地面。

  

  砚冰的神智依然清晰,看着斩风连连击败鬼刺客的攻势,不安的心里渐渐平复,但她知道鬼刺客无所不用其极,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鬼刺客再也没有行动,斩风收回气盾,蹲下身子摇了摇砚冰。

  

  砚冰连眨眼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用温柔的目光回答。

  

  斩风感觉到目光中的宁静和自信,心里的担忧都化去了,一手抱着砚冰,一手抱着幽儿,移向一边的软椅。

  

  也许是等待时间太久,外面的迎亲队突然又闹了起来,急促地拍打着茶舍大门,还有人叫嚣。

  

  「把我们少爷放出来。」

  

  「把人放出来。」

  

  斩风深深地看着店门,这些人的反应虽然在情理之中,但心里有种感觉,这也是鬼刺客的刺杀手段。

  

  「不能察觉鬼族的行动将会处于被动,我的实力还是不够,依然需要苦练。」

  

  门栓在不断的推攘下,吱吱呀呀地叫着,并开始产生裂痕。

  

  突然间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下,穿红挂绿的迎亲队一涌而入,嘴里嘟囔着要人,但当他们看见面前的焦尸碎块时,都吓呆了。

  

  斩风没有被吵杂的环境影响,鹰目般的双眼不断地扫视着,这一切肯定是鬼刺客安排的,目的无非是要趁乱动手,因此他片刻也不敢放松。

  

  这么多人,谁才是下一个骆书呢!是他,还是他……

  

  打锣的,抬轿的,吹喇叭的,每一个都是普通人,但每一个都可能会变成杀人恶魔,就像头上罩着一片浓云,怎么跑都甩不掉,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难道真要把他们杀光?不,即使杀光他们,鬼刺客还会准备另一批人来送死,直到我无力再动。」斩风本可以先下手为强,抢先杀光所有的人,但他不是狂徒,也不愿随意杀人。

  

  「杀人啦!」喜娘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叫声,接着转身就往外逃。

  

  在羊群心理的影响下,挤进来的人都随着喜娘往外跑,只有五人因腿软而被迫留了下来,三名青年男子,一名丫环,还有一名中年人,样貌都很朴实,乍眼看上没有任何异常。

  

  目标缩小了,斩风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对手的手段太诡异了,常人根本无法猜到,也许这五个人与鬼刺客无关,只是用来吸引注意力。

  

  砚冰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只有她能感觉鬼族的力量,偏偏嘴不能说,只能看着事态的发展干著急。

  

  「你……你不要过来!」一名青年被浓烈的杀气惊得大呼小叫。

  

  「难道是他!」斩风的注意力凝聚在青年的身上。

  

  青年被他的眼神一扫,顿时吓得说不出话。

  

  「不是他!」斩风端详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不要杀我!」丫环吓得又哭又叫。

  

  斩风皱起了眉头,五个人的反应都会影响注意力,也许鬼刺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啊!」

  

  幽儿突然的一声惊叫颤动着他的心,回头望去,发现幽儿满眼惊愕地软倒在椅子上。

  

  「不好!」一看眼神,斩风就知道自己忘了一件事情,骆书碎裂的焦尸,对于无所不用其极的鬼刺客来说,死人的任何部分都可能是致命的利器。

  

  当目光移向身后时,不成形的焦尸已经变成恐怖的骷髅,并自行组合起来,那五人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都被吓晕了。

  

  与此同时,倒下的大门突然跳了起来,把门口堵住,似乎有意隔绝外界的干扰。

  

  「不愧是鬼术!利用死人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斩风暗暗吃了一惊。

  

  一场生死之战不再是力量的较量,还包括智慧的决斗,一个在寻找可乘之机,另一个则估算对方的下一步行动,试图预先做好准备。

  

  骷髅从地上捡起一支喇叭,然后缓缓地向斩风移去,骨块相碰,发出难入耳的声音,幽儿吓得埋入砚冰怀里,不敢多看。

  

  「骷髅!似乎没什么攻击性,看他又要声东击西,但攻击的方法会是什么呢?」斩风既盯着骷髅,又不时地扫视整间茶舍。

  

  卡!骷髅突然挥舞起喇叭,砸向斩风。

  

  雪神气盾效用奇大,面对这种简单的攻击根本不需要躲避,因此斩风站着不动,任由喇叭砸下。

  

  但这一次,他还是失算了,虽然他留意四周,却忘了骷髅手中那支普通的喇叭,一团浓密的黑烟从喇叭口中喷出,无色无味,很快就将斩风包裹在内。

  

  视线被遮,眼前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斩风立即醒悟对方的用意,心神大震,连忙用身子去撞,黑烟在气盾的冲击下,很快就散了,但这段时间足够杀人,尤其是像鬼刺客这样身手敏捷的人。

  

  眼线清晰的?x那,斩风一眼就看见黑影扑向幽儿,而三只尸狼蛛则击向自己,阻碍自己的行动。

  

  「幽儿!」

  

  斩风呆若木鸡,心灵仿佛突然间被撕裂,剧痛难当,眼前一片昏黑,身子也变得异常虚弱,就像是一株被暴风攻击的大树,摇摇欲坠。

  

  砚冰坐在幽儿身边,看着鬼刺客扑到,却无力救援,泪水泉涌般滚了出来。

  

  卡嚓!幽儿身下的椅子被击成几节,俏丽的倩影却突然消失了,只有砚冰无力地倒在地上,不但斩风大吃一惊,就连鬼刺客也楞住了。

  

  「影术!」斩风的心情又从谷底跳上山顶,兴奋的他,疯了似的扑向砚冰,不让鬼刺客有机可乘,右手也带出一颗惊雷,炸向鬼刺客的后背。

  

  鬼刺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子又消失了。

  

  「风哥哥!」幽儿从地上跳了起来,心里犹有余悸,一头扎进斩风的怀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尽是惧色,一眨一眨地看着斩风。

  

  斩风见惊雷没能击中鬼刺客,微微有些失望,幸好砚冰和幽儿都很安全,伸手抚弄着幽儿的秀发,接着指了指砚冰。

  

  冰雪聪明的幽儿,很快就领悟到他的用意,战战竞竞地移向砚冰,蹲在她身边,关心地问道:「冰姐姐,你没事吧?」

  

  砚冰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风哥哥,冰姐姐怎么了?」

  

  斩风伸手握着砚冰的手,抱着她移向另一张软椅子,眼睛左顾右盼,不断观察四周的动静。

  

  在两人的合力下,砚冰终于被平稳地托到椅子上。

  

  「风哥哥,快帮姐姐治伤吧!」幽儿扯着衣服催促。

  

  斩风猜测砚冰缺血,不加思索地拿起桌上的长刀,随意在小臂上划了一下,鲜血迸发,沿着手指一滴滴滚落在砚冰右肩的伤口处。

  

  砚冰感觉像是被浸泡在温泉中,身心都暖洋洋的,感动地想哭,但她知道,这个时候需要的不是眼泪,而是坚强的信念,全力吸收血液的力量,才是最好的回报。

  

  「风哥哥真好。」幽儿虽然不明白,但直觉地感到斩风对亲人的爱护。

  

  又是一道黑光。

  

  斩风早就料到对方会趁机攻击,因此有所准备,由于不敢唤出气盾,他只能挥刀相击,随着叮的一声,刀面准确地挡住了尸狼蛛去势。

  

  噫!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呼,鬼刺客没想到这把看似普通的刀,竟能挡住自己的攻击。

  

  「好刀啊!」斩风怜惜地看着手中长刀,这把刀是断戈所赠,来到人界后,全靠它渡过无数的难关,成为密不可分的同伴。

  

  「风!幽儿交给我,你去应战。」吸血后的砚冰又恢复了动力,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作用,就是保护幽儿,不让斩风分心。

  

  再次听到砚冰的声音,悬在嗓子口的心终于平稳落下,看着血渍斑斑的右臂,斩风的脑子里灵光一现,要引鬼刺客现身,就必须向他示弱,因此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以伤诱敌。

  

  他朝前方走了几步,身子突然一软,踉跄几步后,伏在一张木桌上,颈子、右臂、双腿都在流血,失血过多的脸色十分苍白,在外人看来已是时日无多,不用装已显得很虚弱。

  

  「风!」

  

  砚冰以为他失血过多,性命危险,立时吓得四肢冰冷手足发麻,身子像铁铊一般动弹不得,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如果最后的亲人死去,她不知道自己留在人界还有什么意义。

  

  幽儿哭着要冲上去,身子却被砚冰无意识地抱着,无论如何挣扎也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斩风单膝跪倒在地,两只手死命地摇动砚冰的身躯,哭叫道:「冰姐姐,快救人啊!快!」

  

  鬼刺客做事阴狠毒辣,也很小心,斩风突然的变化使他心生警觉,不敢轻易现身,但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弹出一只尸狼蛛试探。

  

  噗!黑光狠狠地钉在斩风的小腿上,鲜血迸发,斩风也随之趴倒在地,一手捂着小腿,一手捂着后颈,头深深地下垂着,似乎将要痛昏过去。

  

  鬼刺客犹豫半天,最终忍不住现出了身形,阴冷的目光盯着斩风,嘴角发出咯咯地怪声,似哭似笑,令人毛骨悚然,虽然目的是刺杀这个青年,但还有些事情要问明白,因此他没有立即下杀手。

  

  「不要!」砚冰发疯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舞着鲜艳的血气,扑向鬼刺客。

  

  鬼刺客对她的举动很不满意,却没有动手,身子一晃就摆脱了攻击,冷冷地道:「你是我的工具,我不动你,但你给我听好了,你的命是我给的,必须受到我的控制。」

  

  「我什么也不听,你给我滚开!不许你伤害他,不许……」

  

  惧意使砚冰变得疯狂,她虽然害怕鬼刺客,却更害怕失去最后的亲情,疯狂中的她任何事都听不入耳,没命似的阻止鬼刺客动手。

  

  「滚!」鬼刺客舍不得毁去亲手制造的活死人,只是一拳将砚冰击倒,他很小心,并没有接近斩风,而是站在两丈外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击毁我的尸狼蛛?」

  

  「难怪他敢在白天动手,原来是为了找出失败的原因。」

  

  斩风抬眼看了看,说话的只是一件会动的衣袍,鬼刺客的全身都裹在里面,看不见面目,甚至是眼睛。

  

  「哦!喉咙被打穿了,看来你已经废了。」鬼刺客阴阴一笑,抬腿走向斩风,信心大增的他,已忘记了危险。

  

  忍耐终于得到回报,斩风的心头一阵激动,就像找到了一把能打开束?的钥匙,从此轻松自在。

  

  「受死吧!」

  

  茶舍响起了巨大雷声,仿佛天在怒吼,地在咆哮。

  

  斩风跌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好像在漂浮着,身边飞过很多的熟悉面孔,回去吧斩风,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吧,冥界也好仙界也好,这里不属于你,这里不是你的世界,放下仇恨吧,去过自己的生活吧!好熟悉的声音啊,这是谁??斩风我要你死!!这是谁??斩风你站起来!!风哥哥你醒醒啊!我是幽儿!!

  

  是谁在哭??头好痛啊!四周是模糊的,好像有人在叫他。“斩风哥哥你醒了啊,你知道我们担心死你了!!冰儿姐姐你来啊,风哥哥醒啦!!”说话的是幽儿,“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啊?”“这是我跟冰姐姐找的一个隐居的地方,你已经昏睡半个月了!”“是的你已经半个月没醒了”冰儿也在。“风哥哥我们不要在回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好吗?

  

  在这个地方真的能过上安逸的生活吗?以后真的不会被发现吗?算了不去想了,人生能有两位红颜知己陪伴,此生不悔啊!

  

  斩风点点头,或者此刻的宁静就是他内心一直以来最想要的生活吧!

  

  三界恩怨情仇已不是斩风的一生,我的人生就是现在,就是将来就是这样的宁静的一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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