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急的不是我
根据奏报上提及，沈观山父子和五万边军战死龙甲坡后，定康城就马上失守了。
接着就是临潼城和洛城的失利，边军一路退败到嘉南关。
这几场战事都没有爆发在定康城中。
因此，定康城除了最初失守那一战后，就再没有其他战事，蛮族大军驻扎在城内，难免烧杀抢掠，但对城内外的地形破坏应该不大。
燕绝沉声道：“边关爆发的第一场战争，是在定康城外的龙甲坡，位置具体在哪先不提，但想来也是城外荒地，不会有太多人烟。蛮族在龙甲坡击败边军后，马上掉头进攻定康城，也不会对龙甲坡本身的地形施加破坏。”
“由此可以推测，龙甲坡上应该还有当初沈家父子和边军战斗过的痕迹，根据这些痕迹，或许可以推测出当时交战的规模及人数，找到奏报上并未提及的细节线索。”
沈玥听着他分析，眼底异光闪动，强忍着没有插话。
吴威思考片刻，也同意燕绝的推测。
“但现在，定康城落在蛮族手里，已经沦为蛮族后方的大本营，前面还有临潼城和洛城挡着，我们的大军根本靠近不了啊。”
就算知道可能留有线索，也是看得见，摸不着。
燕绝缓缓道：“如果不是大军呢？”
三人一愣。
魏宁最先反应过来，惊呼道：“难道殿下想秘密派人，潜入定康城附近，寻找线索？”
燕绝此行有玄甲军护送，他们都是知道的，玄甲军本就是京军精锐，也听从他指挥，燕绝会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殿下，万万不可！”
王德伦率先反对，“殿下身份贵重，绝不能冒此风险，哪怕有玄甲军保护都不行，一旦走漏风声，被蛮族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吴威和魏宁也露出焦急神情，“殿下想要查明真相，心情我们理解，但事情得一步步来，殿下不可亲身犯险啊！”
沈家的案子固然重要，但也没到需要让一位皇子性命冒险的地步。
要是被蛮族知道，大燕的皇子悄悄潜入自己的地盘，只怕做梦都会笑醒过来，只要抓住了燕绝，蛮族就可以威胁大燕退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三个人想想都又惊又吓，冷汗都差点出来了。
燕绝安抚地压压手，“三位不必着急，我只是这样一说，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我自然不会轻易涉险。”
三人这才神情缓和，松了口气。
沈玥始终没说话。
她也认同三人所说，燕绝的身份不能行险，但她眼底的异色并未消失，眼神也闪烁起来，心思早就飞远了。
接下来，吴威三个人又跟燕绝探讨了很多细节，包括奏报上的各种疑点，以及到了边关后，他们该如何行事，从哪方面入手比较妥当，等等。
这些事情又多又复杂，他们都对边关了解不多，许多必要的情报信息都是缺失的，因此讨论也只是先定出一个大概的框架，等到了边关了解情况后，再慢慢往框架里添加血肉细节，制定出完善的方针。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讨论完的事情。
三个人各有想法，偶尔还会发生几句争论，但整体下来也是有商有量，彼此补全漏洞。
天渐渐黑了，帐篷外的冰雨依旧没停，靠近门口的地面都冻上了薄冰。
沈玥添了两次柴火，保持帐内的温度不降，将三人喝尽的冷茶重新沏了换上新的，忽然就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几个人讨论的声音一顿。
王德伦老脸涨红，下意识捂住肚子，满脸窘迫道：“殿下，下官失仪了。”
沈玥这才开口，提醒道：“殿下，晚膳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刘公公在帐篷外等半天了，先休息用膳吧。”
帐篷里没有窗户，帘子也一直捂得严实，全靠中间的篝火照亮，完全看不见外头的天色。
大军是上午时分扎营的，这会儿已经入夜，所有人都饿了一整天了。
燕绝这才恍然，“不知不觉讨论了这么久，是我疏忽了，三位早饿了吧？不如一起用完膳再回去休息。”
反正也讨论得差不多了。
吴威三个人年纪都不轻，行军几天也累得够呛，燕绝还不至于连晚上休息时间都占用。
三人也想起燕绝令人担忧的身子骨，连忙从蒲团上站起身，“多谢殿下厚爱，我等随从应该也在帐篷里留好了饭菜，就不打扰殿下用膳休息了，剩下还需讨论的细节，我等商量好后，再来与殿下探讨。”
燕绝便笑道：“也好，那我就不多留了，下雨地滑，三位回去路上要小心。”
顿了顿，他眸色微沉，“今日我与各位讨论的事，以及奏报上提及的内情，三位切记不可泄露，连身边的文书随从，都不得随意提及，以免泄露出去。”
“下官明白，必定守口如瓶，先行告辞了。”
燕绝点点头。
沈玥走到帐篷前挑开帘子，三人拱手谢过，便拿着来时的雨伞撑/开，匆匆离开了。
待三人走后，沈玥才看向一直撑伞站在帐篷外，提着偌大的食盒，显得可怜巴巴的刘承恩，歉意说道：“刘公公辛苦了，殿下已经议完事，快进来暖暖吧。”
“嗳，多谢岳侍卫。”刘承恩赶紧道谢，提着食盒走进去。
燕绝仍坐在案桌前，单手支着额，垂眸望着桌上写得乱七八糟的纸张，神色淡淡的有些疲色。
“殿下，先用晚膳吧，奴才刚去大帐热过，饭菜凉了就不好了。”刘承恩快步走到案桌前，跪下打开食盒。
燕绝回过神，抬眸看向沈玥，“都送走了？”
“都走了，殿下也吃点东西休息吧，不急在一时。”沈玥半蹲下来，一边收拾桌上乱糟糟的纸笔，一边轻声道。
燕绝看着她收拾，笑了下，“急的不是我。”
沈玥手一顿，低垂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只继续收拾。
燕绝也并未多说，“有字迹的都扔进火里烧了，不必留存，我都记下了。”
沈玥应了声，便拿着叠好的纸张走到篝火前，一张张扔进去烧了。
这上面写的都是调查沈家事的线索和想法，不能泄露出去，心里记下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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