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哪怕为此付出性命
燕绝凤眸泛出寒意，“哪怕为此付出性命？”
沈玥坚定，“哪怕是付出性命。”
两人的对话都不再激烈，没有高声强调，反而一个比一个冷静镇定。
但恰恰是这种冷静和镇定，反而让燕绝看出了沈玥不容撼动的决心，她从来不是会被轻易说服的女子，也不会轻易听从别人的意见。
哪怕是为她好。
她心里有自己明确的目标，坚定，果决，从不迷茫和犹豫。
哪怕豁出性命也一样。
帐篷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凝滞，案桌上没吃完的饭菜变得冰凉，仿佛有迫人的冷意凝结着，连燃烧正烈的篝火也压不下去。
燕绝直勾勾地盯着沈玥，俊逸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寒如玄冰，仿佛要盯到她改变主意为止。
沈玥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没有退让，没有躲闪。
同样坚定的不落下风。
她不会为他改变想法，也不会为危险妥协半分。
燕绝几乎被她气笑了，“好，沈姑娘从来不怕死，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只问你，你若要冒险去寻你父兄的尸骨，万一出了差错死在蛮族地界上，你打算怎么办？你父兄的事情还查不查了？”
自从出宫后，沈玥已经很久没听到他这样叫自己了。
两人的关系也比在宫里亲近许多，多了信任，便不必在称呼上做客套。
但此时燕绝连她隐藏身份都不顾了，阴阳怪气的一句“沈姑娘”，可见是真的动气了。
沈玥不想跟他吵架，但也真的不打算改变心意。
她叹了口气，道：“殿下关心，我很感激，我也不是奔着送死去的，我只是想找回父兄的一点东西，活着把他们带回来而已。”
“但你这种打算，跟送死也没两样。”燕绝锐利地道，“就算你真的找到了龙甲坡上的残骨，你又怎么知道是你父兄？”
他忽然想到什么，剑眉一蹙看向沈玥的眼睛，“难不成，你有辨认的方法？”
沈玥的眼睛似乎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燕绝方才没想起来，此时倒是灵光一闪，难道她有什么特殊的办法？
可惜，沈玥摇了摇头，语气不免带着遗憾。
“人死如灯灭，魂灵不会残留太久，我也想亲眼看看他们，可惜我做不到。”
她曾在死而复生之时，借助镜子看到过“沈玥”的残魂，但那是极为特殊的情况。
一是因为当时“沈玥”刚死，魂灵还没完全消散。
二是因为她进入了“沈玥”的身体，与她双魂一体，借助残魂将散之前最后的一点留恋，与“沈玥”发生了对话。
但这个过程是极为短暂的，短短几句后，“沈玥”便消散了。
她父兄战死至今时间太久，连尸首都寻不回，不可能再有残魂留下，沈玥比谁都清楚这点，心里也没有这种奢望。
燕绝越发不解，“既然不是特殊原因，你也知道很难再找回来，为何还如此坚持？”
沈玥道：“殿下也不是也说了，龙甲坡上可能留有线索，要赶在大军收复之前去看一看吗？”
“寻找线索我不反对，但这需要仔细计划，不能被蛮族察觉，不是一冲动就能去的。”燕绝没有被她糊弄过去，道，“何况，只是去龙甲坡上寻找线索，和翻遍四周寻找你父兄的遗骨，这是两回事。”
前者还可以通过计划，谨慎去做。
但后者不行。
龙甲坡本就在定康城外，位置应该在草原上，到处都是蛮族凶兵，夜间更有狼群出没。
要搜寻遗骨确定身份，费时又费力，若大肆寻找，真以为蛮族大军都是瞎子？发现不了家门口的动静吗？
燕绝是仔细衡量过的，认为风险太高，他也不觉得沈玥能在满地碎骨中找到她父兄的一块，这么做实在得不偿失。
“朝中对嘉南关的战事极为关注，边军也需要提振信心，因此援军抵达之后，很快就会有一场战事，取得胜利来增强军心，为接下来收复三城做准备。”
燕绝声音低沉，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先看看这一战的情况，对蛮族兵力及战力有初步了解，再决定前往龙甲坡探查的事。”
这是谨慎又稳妥的做法，毕竟不管是燕绝还是沈玥，都没有真正去过边关，对蛮族的各种情报也都是在书面上。
沈玥忍不住说：“但拖得越久，线索越有可能中断消失，等到那时候就晚了。”
“为什么会晚？”燕绝反驳，“龙甲坡远在定康城，并非两军交战的前线，短时间内不会受战火影响，调查沈家之事也是大燕朝中的内务，蛮族并不知情，也不会特意毁灭线索，我们可以先看看战事情况，再从长计议。”
沈玥咬牙，低声道：“那如果我说，我担心的不是蛮族，是边军内部呢？”
燕绝敏锐地眯起凤眸，“你在怀疑什么？”
“有一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殿下也不知道，今天既然说到这，我可以如实告诉殿下，但请殿下一定要保密，不能轻易泄露，否则只怕后果难料。”
沈玥神情严肃，道：“殿下可以保证吗？”
燕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点点头，“你说。”
“我曾在皇上面前谎称，我是在边关长大的，因此才看得懂战事奏报，也了解边关的大致情形，但其实，这些事情都是我从父兄留下的公文里看到的。”
沈玥轻声道：“我从裴家和离回府后，从我母亲身边的下人口中得知，父兄离京前有种种异常举动，因此心生怀疑，便找出了父兄这些年留在家中的军务公文，包括各种奏本、信件、舆图等等，只要是家里能找到的，我都仔细翻看过。”
“你从中发现了什么？”燕绝听出了端倪，一针见血地问。
沈玥缓缓道：“父兄留下的公文信件里，都提到了一件事，近五年来，蛮族内部出现了不明来源的中原铁器，包括刀剑斧锤，甚至盔甲马具。这些铁器样式与大燕几乎一致，是草原上没有的锻造工艺，正是凭着这些铁器军备，蛮族的兵力战力逐日增加，年年入侵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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