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的命很珍贵
沈玥越说越激动，“就算蛮族谎称活捉了我父兄，逼迫定康城守军放弃抵抗，守军因此军心受挫，那定康城的百姓呢？他们世代生活在定康城，妻儿老小都在城中，怎么可能放弃抵抗？只要他们不放弃，十万壮年男丁，又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被蛮族攻破了城池？“
如果定康城不是沦陷的那么快，如果守城的将士和百姓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撑到临潼城和洛城的守军赶来支援，蛮族就不可能破城而入。
更不可能有接下来的两城失守。
“这里面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简直到了荒谬的程度。”
沈玥冷冷道：“窦元武在奏报里说，一切的起因在于我父兄贪功冒进，折损五万边军，但在我看来，真正的起因恰恰是他弃城而逃，导致边关三城中最难攻破的定康城沦陷，蛮族因此占据重城，有了大本营，就能源源不断从草原运送兵力，大举南下入侵。”
燕绝听完，沉声道：“你说的这点，朝中定远侯和萧挺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了，但是没有证据，更何况……”
他止住了话头。
沈玥知道他想说什么，冷笑了声，“更何况，窦元武是皇上派去的监军，是心腹。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皇上又向来忌惮武将，不会轻易相信他们的推测。”
这就是朝中文武两派一直争论，但谁都不敢揭露的真实原因。
如果不是沈玥看到了奏报，又不知道窦元武是宣明帝的人，直接在御书房当着所有人的面指了出来。
恐怕直到现在，朝中都没有人敢说，窦元武本身就有疑点。
燕绝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样的话不要放在嘴上，心里知道就行了，重要的是证据。”
没有证据，怀疑就永远只是怀疑，登不了台面。
沈玥心里仿佛憋了一团火，她忍不住道：“一个本身就存在极大疑点，身为监军却下令弃城而逃的人，他写出的奏报能信吗？而且，他还指控我父兄多项罪名，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他为了推托自己的责任，拼命给我父兄泼脏水？”
燕绝道：“这点在见到窦元武、找到真实证据之前，谁也不知道。”
顿了顿，他语气柔和了些，“你也别激动，别被情绪带着跑了。朝中大多数人都有和你同样的怀疑，只是碍于皇上的颜面不敢说，但既然能逼得皇上下令重查此案，你我都将赶赴边关，这些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沈玥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她心里仍然很沉重。
“先前我说想去龙甲坡上实地看看，等不及拖延时间了，我担心的不是蛮族毁灭线索，是边军内部有人，一旦得知我们追查内幕，很可能抢先下手，抹掉痕迹。”
如果她父兄战死一事，真的和蛮族、以及私通蛮族的大燕内鬼有关，这件事想追查就太难了，不能错过任何一点机会。
援军一旦抵达边关，燕绝既是皇子也是钦差的事情就不可能瞒得住，势必会让边军上下皆知。
如果私通蛮族、害死她父兄的内鬼就藏在军中，出于做贼心虚，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碍调查，毁灭线索。
必要时候，甚至可能会联络蛮族，让他们铲平龙甲坡，一丁点线索都不留。
正因如此，沈玥才感觉焦急，在燕绝和吴威三人讨论案情时，她的心思都飞到边关去了，甚至想过要不要找机会脱离大军，抢先一步赶往边关。
但，这需要燕绝的同意。
沈玥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从这到边关还有好几层关卡，她需要用“九皇子侍卫”的身份通过关卡，一人一马的速度会比大军快很多。
然而，燕绝的态度十分明确，他不同意沈玥独自去冒险。
沈玥也是没办法。
她本来不打算将父兄追查蛮族铁器一事说出来，但为了打消燕绝的阻拦，她只能说明情况的严重性。
“殿下听完这些，想必也明白，为什么我想单独去了。”
沈玥认真地看着燕绝，“我不能等到援军抵达边关，了解情况再行动了，现在就是抢时间的时候，慢一步可能都来不及。"
燕绝思索片刻，却道：“我理解你的顾虑，但即便如此，你想离开军中，独自赶去定康城，依然是行不通的。”
沈玥眼中闪过焦虑，她没想到话都说透到这一步，燕绝还要阻拦她，正张口想反驳。
燕绝却压了压手，声音低沉温润，“别急，先听我说完。”
“首先，你是作为我贴身侍卫留在军中的，萧挺以及部下、裴玄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一旦你无故离军，不知去向，势必会惹人怀疑。”
燕绝看着沈玥，又道：“贴身侍卫的职责在于随身保护，不管我给出怎样的理由，你是从京城皇宫跟着我出来的，中途离开都很难圆说。即便萧挺有分寸，不会追问，裴玄只怕也会追查，他又是皇上指派的人，无论查出点什么，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沈玥张了张口，一时无法反驳。
燕绝又道：“更重要的是，你父兄和五万边军战死于龙甲坡一事，是窦元武在奏报上所写。你也说了他本身疑点重重，奏报上所言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万一发生战事的地方不是龙甲坡呢？”
“亦或者，你父兄没有死在龙甲坡，你冒险赶去边关，付出巨大的代价，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查到，岂不是白白冒险？”
沈玥顿时哑然。
燕绝说得有理，说到底，连龙甲坡这个地名，都是窦元武在奏报上写的。
是真是假都要打个问号，她只考虑到援军抵达边关后，可能有人想毁灭线索，却没有想过，如果线索本来就不存在，连地名都是假的呢？
那她为此冒险，就不是不值得，而是鲁莽的自讨苦吃了。
燕绝看她的表情是听进去了，才继续道：“不要被情绪影响了行动，你需要的是冷静搜集线索，你父兄真正战死何处，五万边军与他们的遗骨又留在哪里，包括战事如何发生，有没有内鬼设计，这些都只有到了边关，实际调查过才知道。你越是情绪不稳，冲动冒险，就越容易掉入盲目的陷阱。”
“冷静一点，你是沈家最后的女儿，命很珍贵，不该随意拿来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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