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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不知有多长时间,赵健渐渐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晕,这是过度紧张后快要产生虚脱的表现。
他们僵持的时间确实已经太长了,也许再过不了几分钟,赵健便有可能突然倒下。到时候,不用狼发动攻击,从这陡峭的山坡上摔下去,也足足可以致命。
赵健清楚地知道,再僵持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准备冒险,不拼是死,说不定拼一拼,还能拼出一条活路来。
俗话不是说狗怕弯腰、狼怕拎刀吗?狗和狼是近亲,没准儿狼也会怕弯腰的。想到这里,赵健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的一弯腰,去操地上的一块石头,准备吓唬狼的同时,也给自己找一个东西防身。
就在赵健弯腰的同时,那匹狼似乎真的是受到了惊吓。但它被惊吓后并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凶猛地朝赵健扑了过来。
赵健没能捡起地上的那块石头,那是因为狼扑的太快,他的腰还没有弯下来,狼就已经扑到了他身边。
狼张开长长的嘴巴,露出锋利的尖牙,喷着腥腐的臭气,狠狠地咬向赵健的喉咙。这一刻,赵健已经被吓得完全失去了意识,他只是本能地伸出胳膊一挡,然后便感觉到狼已经扑到了自己身上。
赵健的胳膊被狼牙给咬破了,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但是,赵健却丝毫都没有感觉到疼痛。恐惧有时也是一副最好的麻醉药,当你内心的恐惧感达到某个极限时,就会感觉不到**的疼痛。
赵健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甩动着胳膊,想把狼推到山下。但是,狼嗅到鲜血的味道后,一下便变得更加狂野了。它扭动着身子,猛烈地甩着头,似乎是想把赵健胳膊上的肉给撕咬下来。
一番摔跤手角力般的贴身较量之后,赵健终于没能将狼甩开,反而是自己脚下一软,一坐到了地上。狼趁势丢开赵健的胳膊,一下便将赵健扑到了身下,然后凶狠地朝赵健的脖子上咬去。
“我要死了。”这是赵健脑海里闪现出的唯一的一句话。
狼彻底压住了赵健,赵健已经无法反抗。但是,赵健并不甘心等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用力挣扎着。
赵健扭动着身体,忽然感觉身子下面一空,然后一人一狼紧抱在一起,就像滚雪球一样从山顶滚落下去。
凹凸不平的石头硌在身体,发出阵阵钻心秀的疼痛。赵健本能地缩起脖子,将脑袋死死地顶在狼的下巴上,一路下滚。也不知滚到了第几圈,还是有一块硬物碰到了赵健的脑袋。
赵健依稀听到砰的一声,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我们的祖国像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我哈哈呀我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一个女孩儿的童声在唱这首歌。接着,有一个男孩儿的童声也加入进来。再后来,又有一群男孩儿、女孩儿的童声加入了进来。
赵健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因为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死一般的黑暗。但是,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却有一群欢乐的孩子们在唱歌,唱那首他小的时候特别流行的儿歌。
“我已经死了吧?”这是赵健想到的第一句话。
人死了,莫非还会有意识?听说,有科学研究证明,人的思想和意识也是一种物质,一种特殊的物质。根据物质不灭定律,一个人若是死了,他的思想和意识不会随之消失,而是会转换成另一种形势继续存在。
所以,在这一瞬间,赵健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还能听到歌声,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意识并没有消失的缘故。他甚至还在猜测,也许自己的意识飘到了某座校园,所以才会听到孩子们的歌唱。只不过,自己只剩下了意识,而没有了眼睛,所以才会看不到东西,只能感受到那童稚的声音。
童音,是世界上最优美、最动听的音符。因为童音是最单纯、最清洁、最没有市侩气,也最孕育生机与活力的声音。赵健喜欢听到孩子们歌唱的声音,所以,他在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是非常热爱自己这份工作的。
只不过,当他被都市中那物欲的旋涡身不由己地卷入之后,从此便迷失了心灵的方向。房子、爱人、金钱、背叛,这一切都成了他关心的焦点,而心灵深处那最初的感动,却在一点点脱色,一点点被封印进遗忘的角落嚅。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这一刻,心灵的窗户似乎才蓦地一下被打开,尘封多年的、最真挚的情感才被释放了出来。此时,再想想以前为了一套小小住房,而委屈自己受的那些洋罪,赵健忽然觉得实在是太过可笑、太过无聊。
他笑了,笑自己是自己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同时也在笑那些依旧迷失在物欲之中的红男绿女们。但是,这笑声发出口来之时,却变成了痛苦的呻吟。那是因为,他的笑容牵动了身体上的某个受伤神经,一阵剧烈的疼痛感随之袭来,从而让他的笑声变成了呻吟声。
“你醒啦?”耳边响起一个非常标准的普通话的声音。
噢,天呐,我还没有死吗?
赵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没有死。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一条湿漉漉的毛巾轻轻地搭到了他的额头上。
“身上是不是还很疼?”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的声音很好听,“疼就叫出来吧,那样可能会好受些。”
赵健想问一问这是哪儿,她又是谁?可是刚动了动嘴唇,便感觉到一阵肌肉撕裂般的疼,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赵健吃力地想睁开双眼,但是却发现眼皮仿佛像是粘在了一起似的,一用力,便钻心的疼。
“你别乱动,现在你脸上和身上全都是纱布和药膏,你要是乱动的话,会很疼的。”那女子说。
经过几次努力之后,赵健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太适应眼前的亮光,刺的眼球有些发紧、发疼。不过,片刻之后,他的眼球便适应了环境。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女孩儿,漂亮的女孩儿。
这是一个陌生的彝族女孩儿,她身上穿着色彩艳丽的民族服饰。不过,与她的脸蛋儿比起来,那些色彩艳丽的服饰一下便失去了光彩。她的皮肤白晰的如同牛奶,两条弯弯的眉毛透着一股子秀气,她的睫毛很长,还微微上翘,这让她看上去显得是如此的聪慧和高贵。她的鼻尖也微微上翘着,透出几分俏丽和活泼来。她的嘴唇是那么的薄、那么的艳,仿佛是一粒诱人的樱桃。总之她的五官每一部分都是那么的美,组合到一块儿,更是美的让人感觉到无法呼吸。
是的,当美丽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便会生出一股子霸道之气,一见之下,便会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我在哪儿,这个女孩儿又是谁?”赵健心里打满了问号。
他缓缓移动目光,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环境,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来。他的脑子仿佛被摔坏了,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外面孩子们的歌声依然在回荡着,那歌声虽然有些跑调儿,但却是如此的优美动听。
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轻响,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黑影。
外面走进来的是一位彝族大婶,看模样非常熟悉,可赵健偏偏就是想不起她是谁来。
“姆妈,他醒啦!”那个女孩儿说。
“哦,谢天谢地,”彝族大婶的表情显得非常激动,说,“小赵老师没有事就好。”
彝族大婶叫出“小赵老师”这四个字时,赵健的脑海蓦地一理清醒了。自从来到这个彝族山寨,只有一个人总是称呼他为“小赵老师”,那个人就是阿美老师。
现在,赵健的神智渐渐恢复了清醒,他认出了阿美老师,也认出了这座屋子,正是自己的寝室。不过,眼前这个女孩儿他却实在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阿美老师似乎看出了赵健眼神中的疑惑,忙介绍说:“这是我女儿卓娃,她前两天刚从县城里回来,我和阿弩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我就喊她过来帮着照看一下你。”
从阿美老师嘴里,赵健还得知了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那天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后,刚滚了没几圈,赵健便撞到了一棵大树根上。赵健被撞晕了过去,而手里紧抱的狼也同时脱手。狼滚下山崖摔死了,而赵健却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
那天,天色近黄昏的时候,阿弩老师见赵健还没回来,担心他出意外,便去深山里的护林员家去找他。结果,到了阿嘎家一问,才知道赵健早就出来了。
于是,阿弩和阿嘎的爸爸举着火把,沿着回来的路,一路寻找,最终幸运地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赵健。
赵健虽然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但身上的伤势却着实不清。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胳膊也被狼给咬伤了,还摔断了一根腿骨。山寨人连夜从乡医院请来了医生,给赵健包扎了伤口,接上了骨头,接下来便需要好好地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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