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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的同时,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我最近学的很愤青,动不动就将国骂挂在嘴上。生活里,好像值得我用国骂来对待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几乎都不知道,除了国骂,还有什么词汇能表达我面对这个世界时的心情。
“怎么啦?报社有事?”文涛问。
“嗯,让我现在回去。”我郁闷地说。
“那我去催催服务员,让他们快点上菜,咱快吃快走。”文涛说着,便作势要站起来去喊服务员。
“不行,肯定是来不及了,我们主任让我马上赶到现场。”我站起来按住文涛,没让他去喊。
“那怎么办?”刘冬子说。
“你们哥儿俩吃着,我先撤。”我从旁边的衣服架上取下自己的夹包,说。
“就我们俩,那多没意思,要不咱改天再聚?我现在开QQ把你送回报社去。”刘冬子说。
“别介,咱们不像以前住一个屋儿的时候了,现在见一回面也不容易,你们俩就多唠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先走一步。”我说。
出了百花山庄,我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好久没舍得下馆子解顿馋了,这回好不容易来趟百花山庄,连颗花生米都还没吃上,就被主任给招了回去,我这叫什么命啊!饭没吃到嘴不说,还得赔上至少四五十块钱的打车费。
在饭店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我跟司机师傅讨价还价。
司机不乐意了,说你都来这种地方消费了,还缺这两个小钱儿吗?打表计价,按表付钱不就得了。
我苦笑,说你以为我能来这种地方消费的起吗?是朋友请客,我才敢来。要不然,我现在还房奴着,怎么能舍得到这种地方消费?
我一说房奴两个字,触动了司机的敏感神经。他长叹一声,说,啥也别说了,天下房奴一家亲。我要不是房奴,也不会当这个夜班司机了。看在都是房奴的面子上,司机格外开恩,决定给我打个六折。
唉,为了十多块钱的车费,跟人家磨叽半天,活的真不男人,太鸡贼了。但是,没办法,这就是生活技巧。不能大把挣钱,再不能从细微之处一点点扣琐,那日子肯定没法儿过。
半个多小时以后,我赶到了市公安局宣传处。见到了宣传处分管新闻的小李,听她简单一介绍,我这才知道,果然是条重大新闻。
环山路幼儿园的六十多个孩子集体食物中毒了,孩子们早上吃了一个小商贩送来的早餐食品,之后不久便陆续开始出现中毒症状,老师发现后,急忙将这些孩子送到儿童医院紧急救治,到现在为止,大部分儿童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现在,那个给幼儿园送食物的商贩,已经被环山路派出所给扣押拘留了。
到派出所采访,需要市局给开准许采访函,否则派出所便不会配合采访。小李给我办理完准许采访函,又从车队要了辆车,将我送回报社去取照相机、录音笔等。从报社出来,我直接去了儿童医院,到了医院门口,我告诉公安局的司机不用等我了,在这里采访完,我自己打车去环山路派出所。
我还没走进医院大门,便隐隐听到里面哭声一片。一踏进医院的走廊,便看到里面挤满了中毒儿童的家长们。
市电视台法制频道的邢记者也在里面,正扛着个摄像机抢镜头呢。我俩经常见面,彼此比较熟悉,便互相点着头打招呼。
“你早来啦?”我跟小邢说。
“没有,一开始医院和幼儿园都在封锁消息,没收到信儿,后来嫌犯被抓到派出所了,公安局这边通知的,所以我也是刚知道,这才匆匆赶过来的。”小邢说。
“孩子们情况怎么样?”我问。
“死了一个,”小邢压低声音说:“呶,还在那病房里呢,你进去看看吧!”
门口有护士看着,我出示了记者证,她才有点不太情愿地把我放了进去。
我有点搞不明白,医院为什么会如此的戒备森严。毕竟,孩子中毒又不是由他们引起的,他们怕什么呀?也许,这也叫中国特色吧!报喜不报忧,是中国人一贯的性格特点,哪怕这个“忧”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也不愿让记者从自己单位里报出去。
从护士身边穿过,进了屋子。屋里有四张小床,其中三张上躺着三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正在输液,而躺在靠门这张床上的孩子,已经被拨掉了输液针头和氧气管子,一张洁白的床单,将这个孩子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我犹豫了一下,想举起照相机取个画面,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的心里突然有些莫明的恐惧,洁白的床单下,微微凸出一个小小身体的剪影,这个画面太多刺激了,刺的我的心尖有些发疼。所以,我不忍把它拍下来。
“这孩子来的时候就已经神智不清了,我们给他洗了胃,但是”屋里有一位值班大夫,他神情黯然地看着那张小床,说:“但是,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他已经毒很深了。”
“孩子的尸体怎么还停在病房里?”我问他。
“没办法,”那个大夫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这孩子的家长去外地了,刚刚才打电话联系上,现在正坐火车往回赶呢,家长没到,我们医院也不好随便对尸体做出处理。”
在儿童医院里,我见到了这家幼儿园的院长,一个身材不高,略微有些偏瘦的中年女人。
“能介绍一下事发经过吗?”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口袋里的录音笔。电视台的小邢也将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她。
院长的情绪多少有点紧张,她似乎本能地在抵触记者,但是又似乎是急于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这两种矛盾心理的交织下,她的表情显得是那么的古怪。
她用力的干咳了几声,稳定一下情绪,然后介绍说,他们是一家可以办理全托的幼儿园,如果是全托的孩子,早、中、晚饭就全得在幼儿园里吃,可是大部分的孩子并不是全托,他们只在幼儿园里吃一顿午饭就可以了。由于在幼儿园里吃早饭的孩子比较少,所以,他们早上基本上是不自己开火做饭的,而是到附近的一家早点铺子上订早餐。孩子们的早餐比较简单,无非是油条、牛奶、鸡蛋、小咸菜什么的,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但是,今天孩子们吃完早餐后,突然便有孩子感觉到不舒服,肚子疼、呕吐,不一会儿功夫,出现这种症状的孩子越来越多,而那些没有在幼儿园里吃早餐的孩子便没出现这种现象。
于是,幼儿园的老师们马上便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派车将在幼儿园里吃过早餐的孩子全都送进了儿童医院。
“中毒的原因查清了吗?”我问。
“还没有,我听他们医生说,食物中毒是肯定的,但具体中毒源是什么,还得等化验食物样品的结果出来后才能确定。”女院长说。
在儿童医院,我又采访了几位医护人员和家长,素材收集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去环山路派出所,去采访一下被拘留的小商贩,然后就可以回报社赶稿子了。
“镜头拍的怎么样了?”我问旁边的小邢。
“差不多了。”小邢把机器从肩上放下来说。
“环山路派出所去了吗你?”我问。
“没呢,你也没去呢吧?”小邢说。
“没有。”我说。
“走,一块儿去,我有车带你去。”小邢说。
从儿童医院出来,坐在电视台的采访车上,我闭上双眼,开始琢磨怎样去拟定稿子的标题和导语。这是一条爆炸性新闻,稿子发出来,全国各地的媒体肯定要纷纷转载,可得写精细点儿,甭让报社同行看了笑话咱们没水平。我这样提醒着自己。
在没到环山路派出所之前,我脑子里想的净是稿子的事情。但是一进了派出所,见到了那位被拘留的小商贩,我顿时便傻眼了。
这个人我居然认识,原来是我老家的邻居,过去在我家门前卖豆浆、油条的胡国君胡大叔。今年夏天,胡大叔举家迁到了这里,他刚来的时候,我爸妈还特意让他给我带来几斤野山参。自从那次他给我送野山参,在报社门前见过一面外,此后便一直再也没有见过他,想不到今天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我呆住了。“大叔,怎么你怎么”我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小邢正在调他的摄像头,他见我的表情一下变得这么奇怪,就问:“怎么,你们认识吗?”
“是,这是我老家的邻居。”我说。
我和小邢说这些话的时候,胡大叔的精神始终很恍惚,他似乎跟压根就没看到我一样,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搓自己那双油乎乎的、生满老茧的手。哦,这个可怜的男人,他一定是被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吓傻了吧!
“怎么这么巧,那你准备怎么办?还采不采了?”小邢问。
我苦笑着摇头,说:“这是我老家的大叔,你说我还能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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