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澳门之行（中）
澳门的天空是如此的蔚蓝，张云缈的心情却是那么的灰沉，下了飞机大家就马不停蹄的来到预订好的酒店，而父亲张军这次只叫了皇天龙一个，说是讨论最后的问题，反而把她这个亲生女儿撇在了一边，现在她所面对的只是一扇冰冷的大门。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皇天龙吹着招牌式的口哨从张军的房间走了出来，甩了甩额前长长的刘海，点了一根香烟，故意在张云缈的眼前吐出了一个个小圈圈。
张云缈刚想发作，却有一个人抢先在她的前面：“对不起这位先生，在酒店的走廊里请勿吸烟，谢谢您的合作。”
两天后开始的谈判如张军预想的那样艰难，上午的会谈虽然对方的代表是一个副总可以决定事务，可是总是摆出一副推脱的架势；而下午的谈判则几乎陷入了僵局，即便是张军这样的老江湖硬是不能说动对方分毫。
吃晚饭的时候张军不停地摇头，结果和他设想的完全相反，可以说从一开始就错误的估计了对方，比想象中的难缠了许多。
一桌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张云缈更是觉得连饭都有些难以下咽，只是觉得对方太咄咄逼人了。
一伙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吃得开心，喝得愉快，当然就是我们的皇天龙同志。
“再给我来一瓶啤酒，最好是冰镇的。这个鬼天气真是热。”皇天龙伸出食指朝服务员勾了勾，不顾别人的感受又点了一瓶啤酒。
“从上午开始你就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现在你还吃得下去。”别说张云缈忍不下去了一巴掌就拍掉了皇天龙手里的筷子，连张军都没有阻拦，只是面色难看的望向皇天龙。
“睡不着觉你就知道怪床歪，别人不是说他们的最大老板晚上会议才到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摆明了消磨大家的锐气，呆会的才是重头戏，如果连小喽喽都摆不平，一个个脸拉长得和驴脸似的，后面的老大你们摆得平才怪，谈判也是要技巧的。”皇天龙完全没有把张云缈放在眼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朝服务员又要了一双筷子继续他的晚餐，这回张军沉思了一会，微微的点了点头，往自己的碗夹了一大筷子的菜，低头吃了起来。
重头戏果然如皇天龙晚饭时所说的那样，当幕后的大老板出现时，情景再次发生改变。
李楷泽这个在香港澳门拥有上百家连锁超市以及六家大型购物中心的富商在两个副总的跟随下来到了会场，白天还不可一世的副总在李楷泽的身后显得格外的谦逊。
“抱歉，白天实在忙得脱不开身，今天公司开董事会，我不得不参加。”李楷泽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缺席谈判的原因，接着就开始了正题，“我已经听了两位副总的报告，觉得张先生的报价实在是让我难以接受。”
李楷泽的一句话就会让谈判重新陷入僵局，而张军有可能面对的将会是另一次被动。
张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报价合理性耐心的解释给李楷泽听。
李楷泽只是不停的嗯，但是并不表态。
就在张军和张云缈他们以为还是没有希望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皇天龙从张军身边跳了起来，张军想要拉却已经晚了。
皇天龙走到李楷泽的身边，毫不避讳的搂起了李楷泽的肩膀：“容我叫你一声李老哥，大家也别像一个娘们似的在这里斤斤计较了，搞得就像菜市场里面的小贩子似的，几分几厘还讨价还价。其实值多少价钱大家心里都有数，那么好吧，大家各退一步，我代表我老板在目前的价格基础上再让利一折，你要还是婆婆妈妈的就太不厚道了，真像个老娘们了。是吧，李老哥。”
皇天龙的举动立刻让所有人张大了嘴巴，李楷泽身边的那些副总以及陪同人员眼睛都瞪得比鹅蛋还要大，甚至想象自己的老板掀桌子走人的情形。
张云缈甚至不忍再看，痛苦地捂起了自己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切都完了。”
张军的脸上则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连白痴都能感受得到他的不自然，毕竟他的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几秒钟的安静仿佛几个世纪般那样漫长，除了在场人员的呼吸声在没有别的任何动静，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所有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的望向李楷泽，这时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李楷泽低下头，又是几秒过去了。
忽然，李楷泽重重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惊得所有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楷泽仰头大笑起来：“李老哥，李老哥，哈哈，已经有四十多年没有和人称兄道弟了，小老弟你又让我想起了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时代，想起那时的风光和意气风发，小老弟同我当年的性格简直是一模一样。如果我再婆婆妈妈的计较这一点小利，我也真的太不厚道了，如小老弟说的那样像个娘们似的。就按照这位小老弟提出的价格，张先生，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了。”
说完，李楷泽首先朝张军伸出了手。
张军这时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和李楷泽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合作愉快！”
李楷泽笑着说：“想必大家今天都累了，那么大家就去好好玩玩吧，等明天再谈细节问题，体验一下亚洲赌城的独特魅力，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失陪了。”
李楷泽朝皇天龙挥了挥手才笑着离开了。
等到李楷泽以及陪同离开，张军他们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部都湿了。
张云缈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张军上前拍了拍皇天龙的肩膀说：“本来我确实想去外面看看的，不过明天的事情还要有所准备，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吧！云缈，你不是要买东西回去的吗？让天龙陪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不需要那个家伙陪。”张云缈看了一眼皇天龙臭着脸说。
“不行，如果不要天龙陪那么你就在酒店陪我好了。”张军一脸严肃的说。
“好嘛，让这个姓皇的保镖跟着就是了。”张云缈拗不过自己的老子，只能勉强答应。
钱正萧对逛街没有兴趣主动要求留下来呆在酒店里。
张云缈大步走向门外，皇天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张云缈左逛右转故意找一些人多热闹的地方，皇天龙也不同她搭话，只是跟在她身后，不过每当路过小吃摊都会买些小吃，不一会皇天龙的手里就塞满了冰糖葫芦、臭豆腐干、奶油冰激凌、棉花糖、羊肉串、拌凉粉。
张云缈回身看到皇天龙一点不顾形象的吃法哑然失笑，闻到皇天龙手里小吃散发出来的香味又不禁咽了咽口水，心中则暗暗的骂道：“真能吃，就像猪一样。”
张云缈的目光突然被一个女式皮包所吸引，试了试觉得不太合适又放了回去，就在这几分钟的当口，张云缈回头看了一眼皇天龙，像跟屁虫一样的恶魔竟然消失了，张云缈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张，刚才只顾和皇天龙斗气四处乱走，此刻哪里还能记得回去的路，急忙四下张望。
“是在找我吗？”皇天龙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站在张云缈的身后，左手中的冰激凌变成了一根大雪糕，而右手上多了一根棒球棍。
听见皇天龙的声音，张云缈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刚才紧张的加快的心跳立即恢复到正常的速度，不过嘴中却没有丝毫的软化：“我在找哪里有好玩的地方，没事买什么棒子？就知道打架，真是暴力。”
“没文化，真可怕！这是棒球棍以前在机器猫的动画片里经常看到，不过棒球运动在我国还不是很普及，连南京的体育用品商店都没有卖的，正好这里有我买一根回去留做纪念，以后也好给小弟见识见识。”皇天龙单手挥舞了几下。
“你也会打棒球？”张云缈语气中带着不屑。
皇天龙将棒球棒搭在肩膀上，突然用力的朝张云缈的头上重重砸下，张云缈想尖叫都来不及了，棒球棍却在张云缈的眼皮前不到两厘米的距离停了下来，皇天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现在你认为我会不会打棒球？我劝你最好不要试着惹我，你惹着我了别说是我老板你的老爸在这里，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一样揍，告诉你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虽然我不曾打过女人，不过希望你不要成为我动手的第一个。”说罢皇天龙又挥舞了两下球棒才收了起来。
张云缈早已吓得软软得靠在了路边的栏杆上，冷汗浸湿了她的白色衬衣，一阵凉风吹过使得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张云缈如何也不能想到皇天龙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皇天龙看了看路边的游客问道：“下面去哪里，张小姐？”
张云缈大脑停止了思考了几秒钟，总算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答道：“葡……京……大……赌……场。”
皇天龙摸摸光洁的下巴自言自语：“女的也喜欢赌博，有意思。不知道我的丫头喜欢不喜欢？”
看到张云缈靠在栏杆上还没有动，就上前说道：“是不是不知道地方？跟我走吧，我知道。”
葡京大赌场不愧为亚洲最大的赌场，就是在世界上规模也仅次于美国的赌城拉斯维家斯，来到澳门如果不进赌场溜达一圈，那可真算是白来澳门一趟了。
张云缈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才要来一趟赌场看看，即便不赌两把也不枉此行了。
葡京大赌场比张云缈原先想象的还要奢华和富丽堂皇，从踏上阶梯开始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虚幻的世界，大厅已经不能用金碧辉煌这种词语形容了，里面人头攒动，每一个赌桌前都挤满了人，不少还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赌场不仅自己赚取不可记数的利润，同时也为澳门的旅游业吸引了大量各地的游客，难怪很多人都说澳门一大半的经济都是由赌场带来的。
皇天龙在进入赌场的时候就消失在人群中，张云缈掂起脚尖四下找了许久始终无法发现皇天龙的身影，最终只能放弃独自一人四处溜达。
在赌桌前很多富商都是一掷千金，一个来回赢或者输上万、十万甚至百万都不稀奇，张云缈不由得暗暗咋舌：“这些人真拿钱不当钱，要是嫌钱多救济我一点也好。”
看着看着，张云缈也不禁为赌桌上的赌客捏了一把汗，紧张地心脏嘭嘭直跳。
“看别人的有什么意思？不如自己来消遣一下。”皇天龙那熟悉又可恶的声音在张云缈的耳边响起。
“赌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不玩。”张云缈摇头道。
“那你还来看？既然这样你不如看看我的运气怎么样好了。”皇天龙也不管张云缈愿不愿意，拉着她汗湿的小手来到一台赌博机前面。
“行吗？”张云缈问道。
“有什么不行，反正就一百港币，赢了就赚，输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就当喂狗了，我可不是那种赌徒坐在桌子前就不走了，你想想每年赌场交给澳门政府的税就有几亿美圆，利润岂不是更多了，那些钱从哪里来的？还不是那些白痴赌徒送的，随便分析一下就可以知道十个有九个是输家，只有赌场才是真正的赢家，要想从赌场那里挣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看看这是我刚才换的一百港币的筹码，真他奶奶的好看，要是赢了一定留一个下来不兑换，回去给小弟们见识见识。”皇天龙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硬币大小的塑料筹码摊在掌心，张云缈好奇地从皇天龙的手里拿起这枚筹码，手指能清楚的感受到筹码上所带着的皇天龙的体温，张云缈不知为何脸上红了红，赶忙将筹码递还给皇天龙。
皇天龙双手攥着筹码，闭上眼睛念叨了半天“咒语”，最后将筹码透进赌博机，使劲拉了一下拉杆，赌博机立刻转动起来，第一个图形停止下来，是一个大苹果，第二个图形在几秒钟后也停了下来，还是一颗大苹果，就剩下最后一个图形了，皇天龙大喝一声：“停！”第三个图形真的立刻就停下了，竟然还是一个大苹果。
筹码如下雨一般“哗哗”的从赌博机里吐了出来
“哈哈，中奖了，真的中奖了！我们中奖了！”张云缈比皇天龙还要开心，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
皇天龙倒是没有那么高兴，低着头捡着筹码，淡淡的说：“和你有一分钱的关系吗？什么叫做我们中奖了，明明是我中奖了。”
旁边经过的几个老外友好的拍拍皇天龙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皇天龙也难得的回答几句：“Thankyou。Thinksalot。”
终于把最后一枚筹码装进自己的口袋，皇天龙起身就要离开，张云缈赶忙拉住他说：“趁着手气好，在玩一把，说不定还能赢！”
皇天龙撇嘴说：“你这就是赌徒的心理，赌博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手气不手气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如果相信手气运气之类的，估计连房子都能输干净，我又不是想靠赌博发财致富，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不玩了。如果你想玩，我可以把我的手气运气全部送给你，祝你好运了，不过丑话说前面，你要是没钱被人扣下来，我可不负责营救。”
张云缈想不到皇天龙还能说出这种话，仔细想想也对，就跟着他前去筹码兑换处。
皇天龙却在自己的口袋里左翻右翻不知道在折腾什么，而且不时的拿出筹码在鼻子前嗅着。
“又有什么事情？”张云缈发现皇天龙的事情总是比一般人多。
“我在找刚才那一枚幸运筹码，其他的可以换成钱，这一枚一定要留下作纪念。”皇天龙又开始翻找起来，“还好只是一赔四十的，要是一赔四千的，估计要找到明天早上了。”
终于皇天龙找出一枚亲了一下重新放回口袋，其余的全部推给了筹码兑换台。
“你怎么知道这一枚就是刚才的第一枚？”张云缈奇怪的问道，皇天龙做事确实让人无法理解。
皇天龙放声大笑：“这还不简单，因为这一个筹码你握过，上面残留着你的香味，我一闻就知道，别的没有。哈哈！”
张云缈又惊又怒又喜只是“你，你，你”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钱换了过来，皇天龙一张一张数了起来，连续数了三遍，确实是三十九张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抽出一张递给张云缈：“也有你的功劳，算是小费了。”
张云缈本不想接过来的，可是想想接了也没什么坏处，就当是皇天龙气自己补偿的损失，连谢字都没有一声，夺过那一百港币就塞进自己的皮包。
和皇天龙并肩走在大街上，身边是川流不息的游客，张云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胸肺间尽是淡淡的咸湿海风惬意而又舒心，再吸一口，一阵莫可名状的凉爽沁人心脾。
张云缈侧过脸，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又多了一串烤鱿鱼的皇天龙，轻轻的问道：“你先前那样做，怎么知道李楷泽不会发脾气？如果李楷泽有什么不满的话，我们的生意就会全部泡汤，损失将会非常的大。”
皇天龙三两下就将烤鱿鱼串塞进嘴里，掏出纸巾擦了擦。
张云缈本以为按照皇天龙的个性不屑回答她，没料到皇天龙却开了口：“没什么，这就是我研究的结果。我在网上收集了很多资料，李楷泽在十五六岁从福建的沿海去香港发展，开始的时候是在码头给你当搬运工学徒，后来和福建的搬运工们联合，组建了福建帮旨在老乡之间相互帮助，谁受到欺负也相互照应，就算打架也不会吃亏，李楷泽以前就跟人打过无数的架，警察局去了不下八九次，关于李楷泽的介绍还说，他生性比较豪爽，很重江湖意气，其中有几次进警察局就是因为不想出卖老乡，所以即便是年纪比他大很多的就算是叔叔辈的，也愿意和李楷泽称兄道弟，你要是和他讲生意，那么他只会以生意人的角度和你谈，一定是寸土必争；如果你和他讲哥们兄弟意气，他一定也会对你礼让三分，不会那么咄咄逼人。你以为生意场上只是分析那些数据，研究对手的心理爱好也是谈判必不可少的一点，这些书本上是没有的。”
“可是万一他这么多年性格变化很多，只认利益了呢？你这次就这么肯定他一定会退一步？”张云缈再次提问。
“哈哈，我也是没有很大的把握，凭运气赌上这么一把，不过让我赌赢了不是吗？”皇天龙嘿嘿一笑，不过怎么看都是奸诈的笑容。
听了皇天龙的回答，张云缈不禁翻了翻白眼，拿他们全公司的利益开玩笑，也只有皇天龙做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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