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东沂乡里有粮食，先前没封城的时候，四大书院办什么书会让城里人赚了不少钱，囤了不少粮食。
可惜赵阳他们这些流民来的太晚了，又太多了，轰轰烈烈一大群人，东沂乡早早紧闭城门，不给他们这些人可乘之机，外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这些早来的流民无法进城，只能在城墙外面守着。
可光是这样守着也不是办法，外来的流民还能向四周扩散，找些树皮野草吃一吃，他们这些守在城墙外的流民，若不是赶上城里人好心施粥，只怕没几天就要饿死了。
赵阳饿习惯了，可他的妹妹怎么办？
赵阳人狠话不多，一路上逃亡，杀了十几个人，他早已习惯性把心思藏在深处，细细观察这里有没有漏洞。
为了防止流民进入城中，城里的人都不怎么出来了，就是出来，也都是用吊篮下来，赵阳终于发现了一处漏洞，一个熟悉的流民发现了一处狗洞，狗洞很小，还需要再挖一挖，而且太过狭小，成人无法通过。
赵阳今年十三岁，瘦的像个竹竿一样，论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力大无穷。
那人找到赵阳，到时候他们偷偷摸摸进城，进去后再把狗洞堵上，只要进去，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消失，也不会有人赶他们，里面人又不缺吃的，只要卖卖惨，总能吃点好东西吧。
赵阳和他们合计着，每天深夜趁人睡着便开始在城外外的狗洞上挖，足足挖了五六天功夫，才挖出一个勉强能让人通过的狗洞。
有个比他瘦小的孩子先进了狗洞，怕被人发现，他们只能一次次进入。
那个孩子很快就跑没了人影，估计是去找吃的了。
可这一去就没再回来，他们从一开始的激动，到后面的心冷。
有人找补道：“这小子，兴许是吃欢了，忘记咱们还在饿肚子！”
那孩子没回来，他们自然不肯让赵阳再进去，这狗洞只能让孩子通过，他们几个大人没办法，若是赵阳不回来，他岂不是为他人白做嫁衣？
有人让赵阳把妹妹留下，可赵阳说什么也不愿意，有前车之鉴，他不会把妹妹交给任何人。
如此过了一日功夫，众人还在熟睡时，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从城墙上丢下来，发出砰地响声。
“什么东西，竟然敢行乞到王小姐的头上，你们这些贱民，真是像老鼠一样烦人！”
“都快些找找！看城墙何处有漏洞，找到了就填上，别让这些贱东西进来冲撞贵人了！”
那声音如此清晰，就像是在他们耳边说的，赵阳睁开眼睛，只见挖狗洞的那几人也都醒着，他们默默地远离那处狗洞。
狗洞并没有被人发现，可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过进入城中的事情。
他们的打扮，一眼就能和正常人区分出来，赵阳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洗澡了，原本雪白漂亮的妹妹也像是泥坑里扒出来的，臭烘烘的，只怕当初那群要吃她的人，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下不去嘴。
就算混进城里又如何？他们还是会被赶出来。
日子一天天下去，绝望越来越深。
赵阳闲来无事开始磨刀，他饿得说不出话来，磨一会儿就累了，可还是要磨。
他那模样十分骇人，吓得众人默默远离他，都是一路走过来的，见多了吃人的家伙，这些人饿很了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其实赵阳没有吃过人，他也不想吃人，恶心，他磨刀，就是想杀人。
等他妹妹饿死，他就去城里，遇到谁就杀死谁，闯到他们家里吃他们粮食，杀光他们，若是能逃出来，他就去山上当山大王，若是逃不出来，杀点人一起到黄泉路上陪他，也不算寂寞。
谁也不知道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心里想的竟然会是这些东西。
这一日赵阳又在磨刀，突然就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赵阳下意识开始分泌口水，马肉好吃啊。
有他这个想法的人不再少数，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来处，只见到一个健壮的男人头戴斗笠，目露精光，威慑地扫视众人。
他牵着一匹马，马背上坐着一个青衫男人，他看起来真干净，和他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上书卷气息浓厚，望着城外的人，竟然落下泪来。
赵阳看了一会又开始磨刀，又来了一个恶心人的家伙，惺惺作态，读书人都是这样样子，等妹妹死了，他进城不杀别人，就杀读书人，让他们当官，让他们能够吃饱肚子，怎么不和他们一样尝尝饿肚子的滋味啊！
扭曲的心思不断蔓延，他眼神越来越冷，手里的刀越来越锋利。
数不清多少天没吃到东西了。
妹妹气息越来越弱，赵阳抢了别人的水喂给妹妹，希望她能再陪他几天。
又一次，城门开了。
上次见到的那个侠客一样的男人再次出现，他跳到马车架子上要找人手，饥饿的人们围上去，赵阳并没有去，他躲在远处，看到那男人挥刀斩下一个男人的手指。
他认得那个男人，流民中少有的硬茬，他带着一股女儿，平日里没少抢别人的东西吃。
嗤，真是活该，赵阳下意识冷笑，竟然还对这些人抱有期待，这些高高在上的，令人恶心的，只要他们不饿肚子，他们就不会和他们感同身受。
真想把他们都给杀了啊！
赵阳冷眼躲在人群后。
可很快，事情逐渐不对劲去了，那个侠客收拢了一些刺头，开始让他们清理城门外的垃圾，又用树桩隔出一片空地。
连赵阳的狗洞都被隔离开了。
他站在树桩外面不肯离去，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搞什么鬼。
城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粥和馒头，他闻得到食物的香气，和众多流民一样开始骚动起来。
可那些被收拢的刺头却拦在树桩前，把他们阻隔在外。
赵阳眼睛死死盯着里面，只见那些被招揽的刺头开始吃饭。
白粥，馒头。
他眼睛变得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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