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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回到自己的车旁,拿起鞭子在空中晃晃,又喊声‘打’,牲口马上拉着麦车慢慢走起来。王有礼在远处看见富贵要回家,马上大声说:“富贵——,回去告诉厨子老张送担开水来,伙计们都渴了。”“知道了”,富贵回答他。说完打一鞭拉长套的牲口,督促着它们快走。王子孝、王长孝的麦车紧随其后。三辆麦车行走在大路上、像三个小麦垛,尤其是富贵这辆麦车、即高又大,吸引的满坡里人都观望。路上过往的行人也对富贵赞不绝口。有的说:“赵财主雇的这个伙计真不赖,装的车又高又大,真能干。”还有的说:“这人的确是个干活能手、这麦车装的多高呀。”富贵听了很高兴,恣得手指头一曲连、连着打了几个响梆。他撵着车正往前走着,对面又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指着车说:“你看这麦车装的多高,这小子真实在、给东家干活不偷懒。”“这小子不是实在,是向东家卖能,想谝亮自己”,又一位说,“你看人家后面那两辆麦车,不大不小正好。”“我看他可能是个穷人的孬种,我如果和他在一起干活,就找他的麻烦”,前一位又说。富贵听了这些话心里不是个滋味,他想:你们又不知道俺为着啥装的?净瞎咧咧,舌头闲得慌回家给你老婆舔腚,别乱嚼舌根。他有点生气,就对着牲口乱抽鞭子,发泻对他们的不满。富贵打的鞭子“咣、咣”响,痛的牲口拉着麦车跑起来,吓的前面几位慌忙躲避到路旁的麦地里。富贵看到这场面,心情马上高兴了,心想:叫你们舌头闲得慌,乱嚼舌根。
富贵他们撵着麦车高高兴兴的进了前院,三人各自选好卸车的位置就把牲口吁住,随即开始解刹车绳。娇娇这时正在井上洗衣裳,看到富贵撵着麦车回来,他这一车麦个装的最多,就高兴的说:“富贵、你真能干,我给当家的说,让他不能亏待你。”稍停又板着脸对那两位说:“你俩也要向富贵那样,车要装的大大的,不要耍滑偷懒。”“太太、俺们不是耍滑偷懒,是地里太湿太暄,害怕车兀在地里”,王子孝急忙向她解释。“别巧嘴良舌了”,娇娇马上反驳他,“人家富贵咋不害怕车兀在地里,装的车这么高大?”“我的车也差点儿兀在地里”,富贵马上说,“他们原来也装的车和我一样,因为兀住车又卸掉一些”,富贵说谎为他俩辩护。“原来是这样”,娇娇相信富贵信以为真。然后又说:“把你的上衣扔过来我给你洗洗。”富贵听后高兴的说:“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用力把褂子扔给娇娇。“她和你是不是有一腿,太太那有给伙计洗衣的?”王子孝小声问富贵。富贵听了急忙反驳说:“别胡说八道、这是太太会哄伙计。”“她怎么不会哄俺俩、只关心你”,王长孝也插话说,“我看她对你这样好、你俩肯定有一腿,不然她不会这样关心你。”富贵听后只是笑,不再反驳了。他把刹车绳解完后对王子孝说:“你俩先卸着车,我到里面去告诉厨子给坡里伙计们送担开水喝,别让伙计们渴着。”“你不用告诉俺,太太对你这么好、你不干活也没事”,王长孝又开玩笑说。“别再胡咧咧了,让她听见我们都要挨骂”,富贵制止他。说完朝里院走去。
富贵走进里院,赵有福正坐在上房椅子上吸烟,看见富贵进来,就问他:“拉了几车了?”“拉了一车了、刚回来”,富贵如实说。“怎么才拉了一车?天都半响了”,赵有福听后生气说。“地里太湿太暄,兀住车了”,富贵急忙向他解释。“你们都是猪脑子?知道地里又湿又暄能兀住车、为什么还要装大车?是不是故意捣蛋?”赵有福又斥责富贵。“你别不长人心眼”,富贵反驳他,“我们三辆麦车都装的很大,你不相信到前院看看,我们都很卖力,真心实意的为你家干活,……”这时厨子听到他们的对话从厨房里走出来劝解,说:“富贵、不要和东家吵了,东家是为麦收着急,他只是督促着快干活,没别的意思。”“伙计们都很卖力”,富贵说,“东家不问青红皂白就胡说八道,真叫人寒心,……他还想说,厨子急忙把话岔开,问他:“地里割麦的伙计们渴不渴?要水喝没有?”“不渴我到里面来干什么?都渴坏了”,富贵正生气,就气乎乎的对他说,“王有礼让我告诉你快送开水去。”赵有福听后马上又说:“不要送开水、天这么热,喝凉水就行,再说烧开水要用很多柴禾,别浪费了我的柴禾,到前院井里打几瓦罐井水送去就行。”厨子听后笑笑说:“就是吗,天这么热喝凉水就行,我按东家说得去办。”富贵瞪厨子一眼,小声说:“你真会捋胡子说顺话。”厨子听了笑笑说:“这叫会说顺话就不会挨骂,今后向我学着点。”“我才不向你学呢,低三下四的没个男人样”,富贵回击他。“我没个男人样?你有男人样吗?你有男人样别在财主家扛活,在家也种着几拾亩地当大财主”,厨子又讽刺他说。俩人相互挖苦着慢慢走出里院。厨子走向水井去拧水,富贵走向麦车去卸麦个。
富贵爬到麦车上,抓起麦个就往地上扔,麦个从富贵手里忽忽飞向地上。他干活麻利,一袋烟的功夫就卸了半车。这时王子孝、王长孝都已经卸完车,二人也爬到车上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三人一块卸、麦个从车上被甩出、像雨点一样落到地上,只一会儿仨人就把富贵这辆车卸完了。“谢谢二位”,富贵擦着汗说。“不用客气”,二人异口同声的说。稍停、王子孝又说:“我们都是穷哥们,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刚才你在太太面前保护俺俩,俺俩还应该谢谢你呢。”“你说的对,咱俩是应该谢谢他”,王长孝也说。“谁也别说谢谢了,我们都是穷苦人,在一块混饭吃都应该互相关照”,富贵说。他们相互道谢着、很快都跳下车。
富贵感觉口渴,就向水井走去。他来到水井上,不知啥时辰厨子挑着井水走了、井上只剩下娇娇一个人。娇娇看见富贵来到身旁就说:“你的上衣洗好了、快去晒上吧。”“我口渴,先拧点水喝喝”,富贵说着提起柳条罐放到井里。“刚才我和东家吵吵了几句”富贵说。“为啥事?”娇娇问。富贵拧着水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娇娇。“别理睬他”,娇娇听后生气说,“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在这麦收节骨眼上还摆谱装孙,算个什么东西。富贵你哄着两个伙计好好干,别和那个老东西一般见识,我一定对你好,绝不难为、亏待你”,娇娇安慰他。“只要你和我一个心眼就行”,富贵喝着水说“我就是为着你才待在你家的,不是为着你,我早踢腾他了,他如果报复我,我就一撂挑子一走了之,反正我独身一人,只要我吃饱了肚子全家就不饿,俺无牵无挂、到那里都行。”“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也不想我不挂念我?”娇娇马上说。“我正是因为害怕想你、挂念你才没离开你家的”,富贵急忙又说。“这还差不离”,娇娇听了笑笑说,“还算有点人肠子、人味。”富贵喝足了水解了渴站起来就想走,娇娇马上又说:“站住!忘了晒衣裳了?真是个猪脑子。”“我没忘、我是想让你给我晒上。”“我不管、你自个晒,别踩着鼻子上脸,没够。”“我时间太紧了,那两辆麦车早走了,我要赶紧去追他们”,富贵向娇娇解释。说完低头吻吻她的脸又说:“我那大美人,你就全包了吧”,说完朝麦车走去。“我也不管、我也不管”,娇娇大声推辞。富贵置之不理,头也不回的照样朝麦车走。娇娇无奈,自言自语的说:“对这小子我真是没辙。”
中午了,太阳像个大火球悬在正南上空,想把大地上的万物晒干。伙计们从坡里回来准备吃午饭了,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个都累的有气无力、无精打彩的样子,慢慢走进院来、走向井边。他们来到井边,有拧水的,有洗手、洗脸的,也有为了凉快、洗上身的,一时井上热闹起来。伙计们洗完后、陆陆续续的走进厨房。厨子看到伙计们坐满了桌,开始往饭桌上端饭菜。他先用大竹筛端出白馍馍,又用大瓷盆盛出菠菜汤,然后又端出一小盆白萝卜咸菜。伙计们看到大白馍馍都喜出往外、蜂拥而上。有拿仨的,有拿五个的,只一会儿就把竹筛里的白馍馍抢光。厨子看到后、大声告诉他们:“都别抢、厨房里馍馍还很多,我保证让伙计们吃饱肚子。”说完拿起竹筛又到厨房里去端馍馍。不大一会儿又端出一大竹筛白馍馍。他看到伙计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笑笑说:“都慢慢吃、边吃边喝别噎着。”
这时富贵、王子孝、王长孝卸完车也走进来,厨子马上对富贵说:“富贵,八个人一桌、三桌全坐满了。”他手指着里面又说:“你们三个在最里面再开一桌吧。”不用了”,富贵说,“这又不是坐洒席每桌再加上一个、挤巴、挤巴就行。”“大热的天,何必呢?又不是没有桌子”,厨子老张坚持说,说完又给他递个眼色。富贵明白这里面可能有缘故,就依了他,和王子孝、王长孝走到最里面又开了一桌。老张跟过去马上给他仨拿上馍馍、盛上菠菜汤,笑笑又说:“三位先用着,还有两个菜,我到灶上去端。”一会儿他屁颠屁颠的用条盘端出两个菜放到桌上,一盘小葱拌豆腐,一盘鸡蛋炒韭菜。富贵低头闻闻香味四溢的两个菜,高兴的问:“怎么多给我们加了两个好菜?”“这是太太嘱咐的”,厨子告诉他。富贵心里明白,这是娇娇对他好、表示关心他、疼他。王子孝、王长孝知趣的笑笑说:“俺俩是秃子跟着月亮走、陪着也沾光了。”富贵很恣很高兴,甩开腮邦子大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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