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刚想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迈开脚步追赶着走在前面的李二。
李二的步伐越来越快，没多少功夫，便是一跃至树顶，踏木而行，树梢之上离地几尺的距离随风摆动，对他来说却是如履平地，这更加让陈平安确认了这位李叔叔的不凡。
陈平安咬牙跟上，踏木而行对少年郎来说并不困难，只是他也绝对做不到如李二般闲适从容，陈平安暗自较劲，顺便揣摩学习着对方的动作。
长出一口气的时间，李二便带着陈平安来到群山脚下，这个地方离村子已有不少的距离，不论是产生怎么样的动静，看来都不会影响到那边。
陈平安还在打量着这片空地，这地方他不曾来过，群山的怀抱下难得有这么一片平坦的土地，点缀着幽幽绿色，在暖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温柔。
“你练武是在那畜生踩塌我家屋顶前，还是后？”李二没来由地问话，让陈平安一下摸不到头脑。少年郎心念一转，便也意识到李二话语中所指的畜生是那搬山老猿。好一个“畜生”二字，从李二口中说出是如此的轻蔑，不屑一顾的口气任凭谁听到都能咂摸出其中意味，陈平安将心中揣测的李二的武道境界再次拔高了几分。
“准确来说，应该是在那之后正式练武的。”
“要报仇？”
“要报仇！”
“什么时候？”
“能够踩踏在那畜生老猿肩膀上的时候。”
李二顿了一顿，多看了陈平安两眼，他却没有多作点评，随即话锋一转，“既然如此，怎么还不抓紧冲关？”
“火候未到，不敢贸然冲关。”
“谁教你的。”
“我自己悟的……算是烧瓷器的姚老头教我的，以前我在龙窑做着杂活时，听到姚老头经常会批评烧瓷的工人，特别是烧火的学徒，说是火候未到，不能随便进入下一阶段，烧火的如果只知道埋头烧火，不顾瓷器在窑炉里的状态，不知配合，那一切功夫都只会功亏一篑。”
“他没有教过你？”
“没有，除了骂我笨手笨脚，丧门星啥的，好像也没指点过我什么。”
李二沉默着，他暗自踱步，不再回应陈平安的话语。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向我出拳，你的十拳换我一拳，攻防兼备，记住我可不会留力。”
陈平安还没拉开架势，李二早已欺身向前，少年郎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他不知该用怎样力道，慌乱中一拳挥出打向李二胸膛。李二不躲不避，挨了一拳而无反应，直直一巴掌拍来，却在少年郎面门前停下，只是那掌风催动着陈平安后退了半步。
“要做多少准备？再来。”
陈平安不再犹豫，随即也是迎身向前，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群山脚下穿梭对抗着，尘土飞扬，不时爆发出沉闷地撞击声。
待拳声渐弱，少年郎已经难以支撑着站在原地，他的全身骨软筋麻，一股滚烫的拳劲在他全身上下肆虐，虽没有外在的疼痛感觉，却更为难受。李二则依旧站在地上，他又恢复了在自家小院中那副些许木讷的神情，走到少年郎身边，轻轻地用拳头敲打了他的后背。
陈平安终于承受不住体内这股力道，在李二的催动下，一口鲜血喷出，但却也让身体舒缓了不少。
“在这里好好消化，学会了用武夫真气配合着扛过这个，泥菩萨便能淌过江了。”李二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他又停下来叮嘱道，“多压着也没意义了，抓紧冲关。”
陈平安盘腿坐下，催动着全身的武夫真气抵御着李二打进他体内的那股力道。细密的汗水不断地从陈平安的脑袋渗出，又瞬间化为蒸汽消散，时间便在这一点一滴中过去。
长呼出一口气，陈平安能够感受到武夫真气在附着于四肢百骸之间，如同一层甲胄，这一变化让少年郎欣喜不已，他站起身挥出两拳，一切如以往般自然。
日头渐斜，陈平安盘算着应该什么时候冲关，明日还要去铁匠铺子帮忙，那就安排在那之后好了。他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李二的出拳收放自如，却也没少让他吃苦头，这衣服上的尘土就是佐证，玉佩里先前收纳的衣服也全部拿出来晾晒了，这让他有些懊恼。
少年郎想起来时远远看到一条溪流，应该就是流经小镇的那条无名河的上游部分，陈平安打算暂且将未送出的三封信缓一缓，迈步往回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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