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李肃卿朗声大笑。
这是他近些日子最开心的时候。
“好一首《黄鹄歌》！”
“太岳，你是没看到，今日徐少湖那匹夫脸都铁青一片呐！”
说着说着，李肃卿不禁痛饮了一大口酒。
张遮见状不禁眉头一皱，好心提醒道:“相爷饮酒当适量！”
“哎……今日高兴，当开怀痛饮！”李肃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没办法，他是真高兴，自从徐少湖崭露头角后，先帝爷为了钳制他这个左相，不遗余力地提拔徐少湖，从最初的翰林院编修一步步提拔到了右相，跟他这个左相分庭抗礼。
这其中的憋屈酸楚，唯有自己心中清楚。
今日难得看见徐少湖吃瘪，李肃卿那是通体舒泰，浑身舒爽。
“太岳，你这手笔果真不错，一首《黄鹄歌》激起了大乾子民的反抗之心，和亲一事注定难成！”
此话一出，张遮愕然，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相爷此话何意？这并非我所为！”
这下子，轮到李肃卿傻眼了。
“你说什么？”
“那些书生士子，还有那些说书人，不是你安排的吗？”
张遮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是相爷的手笔！”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如果此事并不是他们所为，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黄鹄歌》真正的作者，诗仙陆子安！
“此子竟有这般手段？！”
李肃卿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张遮同样脸色冷峻，眼神颇为惊诧。
“那日我他与邻席，期间试探不断，但此子言行毫无破绽，更是趁机对我进行试探，一度牵扯到相爷公子一事……”
顿了顿，张遮感慨道:“相爷，此子智谋卓绝，远非区区一个张狂文人那么简单！”
“若是可以，能不为敌最好，若是必须为敌，那当尽早除之！”
话说到这儿，张遮眼中满是狠辣之色。
李肃卿闻言一阵默然。
不得不承认，这陆子安当真是绝世奇才！
诚如张遮所说，如果可以招揽进麾下为己所用，那定是一桩喜事。
但李肃卿摸了摸脸颊，回想起这小畜生那日当众的一巴掌，左相大人登时下定了决心，眼中杀机毕露！
“太岳，日后大乾朝堂有你一人足矣！”
“这个陆子安，交给你处理！”
听到这话，张遮并不觉得意外。
宰执朝堂之人，始终只能有一个。
一如徐少湖，为什么要背叛恩师李肃卿呢？
这就是原因。
对于他们这些儒生而言，寒窗苦读几十年，为的就是齐家治国平天下！
而这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唯有宰执朝堂，才能实践自身抱负！
想到这里，张遮眼中寒光闪动。
陆子安，我有必胜的理由！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
女帝杨若兮神情古怪，即便刘文成在场，但她脸上还是藏不住喜色。
“刘公，如你所说，现在京城百姓尽皆反对和亲？”
刘文成听后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陛下明鉴，那《黄鹄歌》传遍京城，尤其是凭空冒出一批士子书生说书人对此事大肆渲染，引得百姓士子对和亲之事极其反感……”
话听到这儿，那就足够了。
女帝杨若兮本就不想唯一的亲人前去和亲，心里面正偷着乐呢。
可接下来刘文成一句话，却给女帝敲响了警钟。
“陛下，和亲一事，当三思而后行！”
刘文成正色开口道:“自当年血祸之后，北秦一直厉兵秣马，等待时机再次南下马踏中原！”
“现如今我大乾主力军尽在镇北军，然镇北军同时肩负抵御突厥的重任，这些年来突厥同样不安分，屡屡寇边扰境，镇北侯已是焦头烂额，如若这个时候北秦含怒出兵，那……”
话没有说完，刘文成就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哪怕刘文成心中清楚，女帝不愿意奉先帝爷的命令，将临安公主嫁于北秦，可是和亲对目前的大乾而言，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否则一旦北秦出兵，那么麻烦可就大了。
当年血祸历历在目，要是再加上突厥狼师，大乾必定灭国，别无他求！
女帝杨若兮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仍是不甘心地追问道:“刘公，你也知道临安自幼体弱，她若嫁去北秦，只怕活不过半年！”
“再者，北秦此次联姻只是有由头，目的在于毁坏我大乾与南楚的同盟，若是联姻一成，南楚势必生乱，届时朕又当如何是好？”
刘文成是个理性的名士，或者说他一直在为大乾忧国忧民，私心这种东西早就灰飞烟灭了。
“南楚生乱尚且有余地，山地营正在训练当中，若南楚生乱，我大乾仍可抵御，无灭国之患！”
“可一旦北秦出兵南下，突厥狼师定不会坐视旁观，届时大乾的江山社稷，才会有倾覆之患啊！”
面对这骨梗忠言，女帝选择了沉默。
良久之后，她幽幽叹了口气。
“刘公，朕乏了，今日暂且到这儿吧！”
“陛下……”刘文成还想进言。
可女帝态度强硬，径直起身背对着他。
见此情形，刘文成叹了口气。
“惟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刘文成躬身退出，并且留下了这句话。
女帝孤身一人怅然良久，眼角隐隐有泪痕划过。
南楚生乱尚可抵御，北秦南下却无力抵抗！
换句话说，刘文成这是在告诉她，和亲才是唯一的选择！
可她现在就只剩下临安这一个亲人，也就只有她了！
“皇姐，在看什么呢？”
临安公主笑着入内，脸色依旧苍白。
女帝杨若兮被惊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都不知道通传一下。”
临安听到这话，顿时就笑了，只是笑的很苦涩。
“皇姐，我何时寻你还要经人通传了？”
女帝听后一愣，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见到这一幕，临安公主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她走上前来，双手握在了女帝肩上。
“皇姐，放手吧！”
“我知道自己的宿命，这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话，女帝杨若兮豁然转身，却发现临安不知何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杨丽质看向杨若兮，一字一顿，低沉有力。
“身在帝王之家，便应有舍身为国之责任！”
“以一介女儿之身，担负起和亲之重担，乃是无上的荣光！”
顿了顿，杨丽质擦了一把泪水，强颜笑道。
“皇姐，我不愿见你一人苦苦撑起大乾！”
“身为杨乾子嗣，这是我该做的。”
这一刻，杨若兮再也绷不住了，扑在妹妹怀里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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