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并不喧闹。
缓缓流动的轻音乐中，沈如曼的呼喊声显得格格不入。
陆明绪不禁抬眸看过去，沈楠悠脚步一顿。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
相比沈楠悠怔愣的神色，言熹表现得落落大方，“沈总。”
沈楠悠感觉自己的呼吸被紧紧扼住，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她根本没听见言熹的那声问候，她的视野里只容得下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
陆明绪只瞥了她一眼，随后连余光也没分给她半分。
沈如曼小跑着过来，故意装作和言熹二人偶遇的样子，惊讶地掩唇惊呼。
“哎呀，言小姐，祁先生，好巧哦。”
言熹淡淡勾唇，端庄又得体，丝毫看不出先前和她闹过不愉快。
沈楠悠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走吧。”
沈如曼却不依不饶，“言小姐，今天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我给你赔个罪吧。”
不待言熹答话，沈楠悠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好看的眉毛微微拧起，“别在这胡闹。”
“我怎么是胡闹呢？”沈如曼不悦地撇撇嘴，“我是真心想跟言小姐交个朋友的。”
陆明绪没耐心看她在这演戏，嗓音低沉而凛冽，“沈如曼，不想再被我泼一次脸，就请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他的语气丝毫不客气，脸上的神色更是冷得骇人。
一瞬间，沈如曼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言熹保持微笑的模样，“沈小姐，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和沈总去吃饭吧。”
沈如曼还想说什么，沈楠悠已经把她拽走。
她手上用力，沈如曼疼得痛呼，“姐，你轻点，我疼。”
“疼了才好。”沈楠悠眉目清冷，“疼了才长记性。”
沈如曼坐在软椅上，不满地嘟哝。
沈楠悠在她对面坐下，陡然冷嗤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劝你现在就收敛。”
“我怎么了？”沈如曼也来了气，“我是吃了言熹还是祁圳啊？姐你别老是误会我好不好？”
沈楠悠冷笑，“海城那么多餐厅，你非得来这家？”
她的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
沈如曼一时有些心虚，“那就是这么巧，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楠悠勾了勾唇，眸中却无半分笑意。
她倒要看看这个沈如曼要演到什么时候。
前方，言熹若无其事的和陆明绪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陆明绪看她披着长发不方便，抬手将她的头发拢在一起，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根小皮筋为她绑好。
言熹狐疑地“咦”了一声，“你的身上怎么会有小皮筋？”
陆明绪笑道：“你每次洗完脸，洗漱台上都会多出小皮筋，小发夹，然后找不到又满屋子的转。”
言熹也跟着笑了，“所以我随手放下的东西，都被你揣进了口袋里？”
“给你放回去了。”陆明绪摸摸她的小脸，“今天我给你收这根皮筋的时候，出门着急就随手塞进口袋中。”
言熹心中柔软，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你真好。”
沈如曼就跟间谍似的时不时看过去，嘴上还给沈楠悠做实时播报。
“祁圳在给言熹绑头发。”
“祁圳摸了言熹的脸。”
“言熹蹭了祁圳的肩。”
对此，沈楠悠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沈如曼观察着她的神色，“姐，你不难过吗？”
难过又能怎样呢？
如今他是言熹的丈夫，做这些事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沈如曼描述得太细致，就算她不想听进去，脑海中还是自动形成了那些画面。
沈楠悠压制住内心细细密密的疼，“吃你的饭。”
沈如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压低声音说道：“姐，你想不想测试一下你的前夫对你还有没有感情？”
沈楠悠切牛排的动作顿住，深如寒潭的眸子攫住沈如曼的脸，“你找死？”
这还需要测试吗？
自从陆明绪回到海城之后，他们每次遇上，他看她的眼神连恨都没有。
如果她能感受到他的恨，或许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他对她那般淡漠疏离，无论她说什么，他做什么，他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唯一一次让他情绪有起伏，还是因为他给言熹求婚那天，因为她的纠缠惹怒了他。
都说因爱生恨。
他连恨都不恨她，这才是最绝望的事。
沈如曼无视沈楠悠的警告，对她眨了眨眼睛，“姐，我看你好像没死心啊。”
沈楠悠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因为她的这句话似乎有了破土而出的痕迹。
她当然没死心。
只是一直在努力压制住而已。
她不想让陆明绪更讨厌她，所以才会忍痛看着他娶别人。
那是她爱到骨子里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死心。
但他已经是言熹的丈夫，她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了。
但凡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不死心，都是在打自己的脸。
如果他还没和言熹结婚，没准她真的会继续缠着。
想到此处，沈楠悠自嘲地笑了一声，“小曼，你别自以为是的认为你很了解我。”
沈如曼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
不承认是吧？
那她就等着看看待会儿沈楠悠会有什么反应。
夜色悄然降临。
言熹往外看了一眼，惊喜地拍了拍陆明绪的手臂，“今天江面上有游轮哎！”
海城的这条江水环绕城中心，夜间游江的项目一直都有。
只不过前端时间正值寒冬暂停了一段时间。
现在已是初春，又重新恢复了。
陆明绪顺着言熹手指的方向看去。
游轮上还请了乐队，诸多年轻人跟着一起放声高歌，充满了年轻的活力。
“想去吗？”
言熹点头，“想。”
“那我们现在就去。”
陆明绪牵住她手起身。
前段时间言熹因为是否能受孕的事一直闷闷不乐，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带她去散散心。
今天见她情绪不错，又主动提出要去坐游轮，他自然不会扫了她的兴。
二人刚离开三楼，沈如曼立刻出声，“姐，我吃饱了。”
沈楠悠没多想，“饱了就走吧。”
走出餐厅，沈如曼四处张望，果然看见前方有一高一矮的身影。
她拉住沈楠悠的胳膊晃晃，“姐，难得你今天有空陪我，不如我们去坐坐游轮吧，我好久没看海城的夜景了。”
沈楠悠对这种活动向来不感兴趣，下意识就要拒绝。
沈如曼抢先又说：“小时候爸爸还在的时候，经常带我来这呢，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沈楠悠凝视她的侧脸，捕捉到她脸上的落寞。
到底是亲人，沈楠悠也可怜她从小没了父亲。
“好吧，坐完游轮就立刻回家，我还有工作要忙。”
闻言，沈如曼欢呼一声，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那我们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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