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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着把家里收拾整齐,又把晚上要吃的东西找出来洗净配好,才出门去医院。进了房间,王颢照例又是一通抱怨数落,徐知着充耳不闻,避重就轻地敷衍着。他在平和的面具之后,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母亲,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些怜惜。她终究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思想老旧,所以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但她并没有恶意。
徐知着想起昨天晚上蓝田说的:不是她,是你。
的确如此,徐知着心想,他不应该把责任推到王颢身上。王颢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蓝田也并不看重,关键是自己怎么想。
王颢见徐知着态度谦恭乖顺,不再是昨天那幅硬头倔脑拼老命要帮变态说话的样子,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她歪在床边教训:“你别嫌妈多事。妈见得多了……男人呢,没有一个好东西,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那么点肮脏心思。”
徐知着只觉得好笑,憋了许久,忍不住说道:“我也是男人呢。”
王颢囧住,板下脸怒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对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知着点头称是。
刚好,有护士过来叫他,徐知着如蒙大赦,连忙逃了出去。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徐知着才发现蓝田也坐在一旁,他万没想到蓝田到这个时候还肯来医院,顿时慌了手脚。
“刚刚美国那边来电话,让我赶紧过去。”蓝田看着他解释:“这次可能要去很久,我有两个朋友要结婚,整个圣诞假期都得在那边过。所以我想临走的时候再过来看一眼。”
“噢!”徐知着连忙坐到他身边去。
“你还真是有心。”医生打趣道:“决不能让我老婆认识你,否则老子就完了。”
蓝田淡淡一笑:“你放心,我又不喜欢女人,不会勾引你老婆的。”
徐知着虽然一早知道蓝田为什么在医生面前玩障眼法,但此刻亲耳听到蓝田默认自己和他的关系,没来由的高兴。
就这样,三个人坐下来讨论了一番,照例是医生出主意,蓝田做决定,徐知着跟着说好。治疗已经进入后半程,钱花得少了,王颢的情况起伏不定,医生说话也就总是有保留,一边肯定成果,一边提醒风险。大病伤身,大治也伤身,绝症之所以绝,在于它们动摇了身体的根本,现在想要把病魔揪出来砸碎,也一样免不了伤到根元。
这话虽然有理,但徐知着每天都在听,医生也是对每个病人家属都说一遍。徐知着此刻全副心思都在蓝田身上,自然听过且过。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徐知着不敢问蓝田是不是还在生气,只是一味找话说,从出门的东西带齐了没有,一直叮嘱到朋友结婚的礼物有没有备好。他一向不是这么罗嗦的主,这会嘴皮子一碎,什么语无伦次地东西都想出来提一提。
蓝田在他第二次问到结婚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时,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按在徐知着头顶上。
瞬间,就像一只是炸了毛的小狗终于得到了安抚,徐知着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难得的气氛极好,温馨平和一如往昔。一声拿捏着声调的“哟”却不远处传来,直让人寒毛倒竖,肌肉绷紧。
“你最近很闲吗?”徐知着终于怒了。
“怎么着?我送自己老爹来看他老婆还不成啦?”章云靓显然心情极好,她像一只恶劣的猫,在玩弄一只柔弱的鼠。这只老鼠是她从小到大的玩具,之前一度差点脱离了她的掌控,现在他又丢盔弃甲地滚到了她的爪边,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得意地有些忘形。
徐知着根本懒得理她,拉着蓝田就想往前走。蓝田却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那扇洞开的病房大门。
“你先进去,把门关上。”
“呃?”徐知着茫然。
“你妈应该不会愿意再看到我,尤其是跟你在一起。”蓝田说道。
徐知着这才发现他一个没注意,差点把蓝田领到了老妈病房外。但是……徐知着无论如何都跨不开步子,他转过身,百味杂陈地看向蓝田。够了,他心想,别再这样子,别再委屈自己,却只关心我是不是会难做。
“哎呀呀,我真是佩服你啊,脸皮也忒厚了,昨天像狗一样夹着尾巴跑了,现在又腆着脸回来了。”章云靓的声音尖细,是那种故意为之的阴阳怪气。
蓝田知道她这是成心激人发怒,但还是忍不住发了怒:“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哟哟哟,着急了。我警告你,少冲我嚷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丑事儿!怎么着?都这时候了还舍不得放?”章云靓极为轻蔑地看了徐知着一眼:“也是,我这个弟弟啊,从小没什么优点,就称一张脸。你睡爽了是吧?”
“你给我闭嘴!”蓝田勃然大怒,神色肃杀:“但连自己的亲人都要抵毁,你的人格真是卑劣得让人难以置信。我的确在追求你弟弟,但我从来没有碰过他。我爱他,我在用我全部的热情在追求他,我愿意为他做所有我能做到的事,我不愿意看到他有一丝一毫的苦恼,唯恐他受到一点委屈。但那并不是因为我想睡他,而只是因为我想让我爱的人快乐。”
章云靓万万没料想竟会招来蓝田这样一番气势汹汹地表白,她哽了半晌,嘲讽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你不相信?”蓝田冷笑:“当然,你必须不相信。因为那是你从来没有得到过,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像你这样人格卑劣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正经男人认真追求你?当然也就只有那种跟你一样心理阴暗的男人才能忍受你,他们谋你的肉体,还骗你说这就是爱情,你到底被多少人渣始乱终弃才养出现在这种个性……”
徐知着发现其实蓝田从来都知道怎样去伤害一个人,他甚至只需要轻描淡写地说两句,就可以把人气得发疯。而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不曾给过他一句重话,那大约……只是因为舍不得。
“你,你你……”章云靓被气晕了头,抬手一个耳光就想抽过去……
蓝田伸手想挡,却扑了一个空,定睛看去,章云靓的手腕已经被徐知着紧紧捏住。
“干什么?你要造反了吗?”章云靓又惊又怒。
“你先走。”徐知着低声道。
蓝田欲言又止,见徐知着不肯抬头看他,便以为是难堪。略略踌躇了片刻,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房门,转身,从另一边的楼梯下楼去。
徐知着专注地凝视着蓝田的背影,高大的身形看起来十分俊朗,肩膀宽阔而稳定。这个画面在徐知着心底留下了永恒的印记,终生都不曾洗褪。后来,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这样爱过他:在任何时刻,都会顾及他的感受,不愿意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
“你干嘛,松手松手,你弄疼我了!”章云靓尖叫着连踢带打。
徐知着终于回过神来,警觉地扫过全场。方才这一场大闹,走廊里远远近近的闲人都看了过来,还好护士站在拐角的另一边,否则连她们都得招过来。他松开手,淡然说道:“我需要跟你谈谈。”他说完马上就走,章云靓虽然尖声嘲讽但还是跟了上来。
好奇会害死一只猫,或者女人!
徐知着按电梯直到顶楼,章云靓冷冷地斜视他:“现在知道丢人了?你别指望我会帮你瞒着。”
徐知着一言不发,拉着她的手推开天台的小门,然后随手一甩,把人按到了墙上。
“你要干什么?”章云靓怒喝。
徐知着神色淡然,扣在章云靓腕上的手指轻轻一搓,剧痛侵来,女人马上扯起嗓子发出一声惨叫:“你……唔。”
徐知着轻而易举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强烈的困惑与惊恐在章云靓眼底堆积起来,直至崩溃,她不断的扭动挣扎,额头浮出冷汗,然而所有这些挣扎在徐知着的绝对霸道的力量面前,就像烈日下的一星冰雪,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章云靓翻着白眼几乎要晕过去,徐知着才放开了她。失去外力的支持,她顿时像一摊烂泥那样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
徐知着蹲下身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挑事。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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