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些许时候,手边的茶都凉了,呷了一口,才觉得一点滋味儿都没有。“娘娘!”见贵妃出来,她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却因为有些走神失了手。杯盏掉在了地上。
“臣妾失仪,惊了贵妃娘娘。”雁菡赶紧起身,要去拾起地上的碎片。
“乐凝。”年倾欢唤了一声:“吩咐人来收拾。”
闻言,雁菡缩回了手,起身错开:“娘娘您请。”
年倾欢淡淡的笑了笑:“你放心就是,四阿哥累了,让他在房里歇会儿。”
“是。”雁菡的心有些凉,虽然贵妃脸上的笑意依旧温润,她还是觉得不自在。“贵妃没有什么话想问臣妾么?”
“有什么好问的。”年倾欢不以为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难道本宫也要追根究底的过不去么?宜嫔的事,你也没料到她会如此激进。”
慢慢的垂下眼睑,雁菡的笑容溢出了苦涩:“娘娘不怪臣妾就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虑,本宫知晓你也有你的难处。”年倾欢道:“弘历的事情,不可急。慢慢来吧。如同福惠对本宫一般,只需假以时日。其余的事情,本宫当真无力再过问。”
“那臣妾就恭送贵妃娘娘了。”雁菡福身的动作还没有做,就看见皇后身边的汪泉匆匆忙忙的奔进来。
“年贵妃娘娘吉祥、熹妃娘娘吉祥。”汪泉的脸色很不好看。“皇后娘娘急召两位娘娘去长春宫,安贵人那儿……”
年倾欢的心骤然一揪,脸色阴沉:“本宫即刻就去。”
雁菡赶紧吩咐奴才备辇:“臣妾随娘娘一同去。”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安笑然腹痛难忍,脸色惨白:“皇后娘娘,臣妾不能,求您了……”
静徽皱着眉走到床边,拿了侍婢递过来温软的帕子,轻轻的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别怕,本宫在这里,你的孩子不会有事。”轻轻的附耳在她脸侧,静徽柔柔道:“你的孩子是本宫的指望,本宫唯有保全你们母子,皇上才会重新待本宫好。所以,你不必担心。”
“娘娘……”目光里多少有些疑惑,安笑然分不清楚皇后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甚至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想害她的孩子,还是根本她们都想。
“皇上吉祥。”内寝的奴才见到皇上进来,慌慌张张跪了一地。
静徽却是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湿绵巾递给映蓉,随后才向皇上请安:“皇上,您可算来了。安妹妹的心不宁,有人在,想必能好些。”
胤禛略微颔首,兀自走上近前,对安氏道:“你别动,朕过来瞧你。”
安笑然好不容易勉强自己勾了唇角,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皇上,臣妾腹痛难忍,臣妾害怕……”
紧紧的攥住她冰凉的手,胤禛笑容的温暖沁人心扉:“你放心,朕在这里,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虽然皇上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安笑然依旧觉得不踏实。“皇上,臣妾只怕自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怎么会,朕会好好照顾你的。”胤禛回首看了苏培盛一眼。
“皇上。”苏培盛赶紧呈上了锦盒。
胤禛亲自将锦盒打开,搁在安氏面前:“这是朕日日放在枕边的物件儿,沾满了朕的福气,如今就搁在你的枕下。有此物相伴,如同朕在你身边。笑然,你务必放宽心,好好养胎。无论你腹中的孩儿是小阿哥还是小公主,朕都一样的喜欢。你已经为朕诞下了福敏,哪里会没有福气。朕自然会陪着你。”
锦盒里,是一串紫檀佛珠,佛珠上形态各异的莲花图案精巧别致,十八颗没有重复。“多谢皇上。”安笑然轻轻的拿起来,握在掌心:“多谢皇上。”
彼时,年倾欢与雁菡也赶到了长春宫。见帝后均在,两人便安心多了。
皇后即便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皇上面前显露半分,毕竟她现在处境艰难。如是想,年倾欢请了安,便来到床边:“安贵人的气色瞧着不错,想必是皇上来了,妹妹的心也就定了。”
安笑然手握着佛珠,缓缓笑了:“娘娘所言极是。皇上赐了臣妾紫檀佛珠,臣妾如今觉得好多了。”
一旁立着的御医钱通乃是新委任的太医院院判。见安贵人的脸色和缓了许多,他恭谨上前道:“安贵人方才服下了安胎药,瞧着气色好些了。不如微臣为贵人再请脉,看看如何了也好安心。”
胤禛允诺:“那你便仔细为安贵人请脉。”
年倾欢稍稍退开,皇后也跟着退了过来。“娘娘您的气色,今儿瞧着也好一些了。听闻前两日骤雨,娘娘受了些凉,臣妾着人送去了些温补的药材,不知娘娘可用得上?”
“多谢贵妃关心。”静徽温眸酿出笑意,看起来很是温和:“自然是用得上。若非你这样有心,本宫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那臣妾就安心了。”年倾欢也是柔柔的笑着。
雁菡在旁默不作声,只看着钱院判为安贵人请脉。
“皇上。”钱院判正经脸色道:“安贵人的脉象已然恢复平稳,龙胎并无大碍了。只是这段时间,盼望着小主静心养胎,放开胸怀,须知愁能伤胎。”
“多谢御医叮嘱。”安笑然脸上一喜:“皇上,臣妾的龙胎无碍。”
“太好了。”胤禛笑着扶了她靠稳在百子纳福的团垫上。“朕都说你不会有事的。过些日子,叫内务府择个好日子,朕打算晋封你为嫔。”
这话更像是说给皇后与年贵妃听的。安笑然微微转了转眸子,有些愧疚道:“臣妾何德何能,侍奉皇上的时候又不久。且愚钝不堪,也总是不能为皇上分忧。”
静徽笑着走到近前:“怎么会呢!安妹妹你只怕是最懂得为皇上分忧的了。你已经为皇上诞下了小公主,如今腹中又有皇嗣。平日里善解人意,服侍皇上也是尽心尽力。自然是当得起嫔位。”
故意微微笑了笑,静徽道:“何况皇上如此心疼你,妹妹如何婉拒?理当谢恩才是。往后,你要更加尽心为皇上多添几个小阿哥才是。这呀,才刚刚开始。”瞟了一眼安贵人的腹部,静徽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总还是挡不住后宫这些女人的肚子。也真是够受的了。
年倾欢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凉,皇后的话能说的这般虚伪,当真叫她不舒服。“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臣妾也觉得安妹妹当得起嫔位。”微微笑了笑,年倾欢道:“如此,妹妹打理长春宫上上下下的琐事,也算是名正言顺。只是妹妹是有身子的人,凡事以龙胎为重才好。”
“多谢两位娘娘提点,臣妾谨记。”安笑然笑吟吟的贴着皇帝的肩头,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候,她当真是等的太久了。
“好了,你也累了。朕陪着你歇会。”胤禛的语调始终都是温润的。
静徽会意,对安氏的近婢道:“你们侍奉安嫔都尽心些。宫里所用所需,只管来禀明本宫。凡事都不要叫安嫔操心,知道了么!”
奴才们齐齐应声,均是恭谨。
这才放心的福身跪安:“皇上,那臣妾等就先行告退了。”
胤禛“唔”了一声,目光缓缓从皇后的脸上划过年倾欢。“眼看着天就要凉了,嘱咐内务府先做好长春宫换季的衣裳。”
看样子像是对自己说的,年倾欢连忙垂首:“臣妾遵旨。”
静徽暗中留意皇上的表情,心里有些怨恼。分明她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长春宫的事情她都会尽心去做。可皇上还是信任贵妃……不满不能显露出来,静徽慢慢的步出了安笑然的寝室。知晓贵妃与熹妃走在身后,她也没有回头说什么。只是心里不痛快!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李怀萍急匆匆的赶来,许是步子过大行动过快,鬓边的簪子都有些歪了。
“你怎么才过来?”静徽不解:“往日都是很有心的陪伴在安嫔身侧,怎么今日她身子不适,你反而不在?”
“安贫?”李怀萍饶是一愣。“娘娘您是说,皇上册封安妹妹为嫔了。”
胤禛睨她一眼,没有做声。
倒是雁菡嘴快:“齐妃姐姐所言正是。皇上刚刚册封安妹妹为嫔。只是日子还有待商榷,着内务府的奴才去择了。”
“是。”李怀萍颔首应下,转而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本是早就要过来的。哪知道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不慎跌了一跤,划破了衣裳。所以赶紧又回宫去更衣,传了御医来瞧伤处。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时间。”
见她掌心果然有擦破,静徽不免蹙眉:“你也是,总这么不小心,好端端的怎么会跌倒?”
“臣妾也不清楚,可能是没留心。”李怀萍愧笑:“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下回一定仔细。”
“行了你进去吧。”静徽也不愿意皇上只陪着安氏,有齐妃在,或许还能冲淡些缱绻意味。
“是。恭送皇后娘娘。”李怀萍等皇后与贵妃先走,这才赶紧往内寝去。哪知道还没走两步,又是身子一歪,整个人嘭的一声跌倒在地。刚哎呦一声,头就撞在了红柱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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