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生死大仇,就像是一柄剑似的直直的戳进了心口。
稍稍一动,便可将整个心房,搅的粉碎。
瞅着子衿沉默下来的容色,沈无衣了然一笑,“这就受不了了吗?”
“难道还有其他的?”子衿那双黑眸,平静无波的看向沈无衣,可是却让沈无衣蓦地从心中升起一股恐惧。
他赶忙咽了一口口水,“我知道我此刻说的再多,你也不一定会相信,但是君楚手中,有个神器,名曰昆仑镜,是十方神器之一,可以回溯之前的岁月,包括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还可以令人穿越阴阳两界,你若是能得了昆仑镜,那么你的前生种种,便清晰可见。”
“我并非怀疑你,只是没想到我和他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就是因果吗?”子衿笑着摇摇头,“我也只是好奇问问,至于昆仑镜,就不必了,如此大费周章,并非我的习惯。”
沈无衣没有揭穿她,只是付之一笑,这件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子衿从软塌起了身,“我……”
话未说完,脑海中便传来了呼救之声。
……是她,留在人间的纸人。
“阿衿?”沈无衣看着子衿站起来,变没有动,有些着急的一把拉住了子衿的手臂,“你怎么了?”
子衿甩了甩脑袋,“没什么,只是人间出了些事。”
“什么事,需要我和你走一趟吗?”沈无衣着急的问道。
“央央和燕寒之都在,你要去了,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吗?”子衿拍了拍沈无衣的手,“我只是去去就回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
似乎看出了沈无衣担心的事,子衿又道,“放心吧,燕意初不在,就算在,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难道你就非去不可吗?”沈无衣还是不愿意放手。
“央央他们突然回来,发现了我留在人间的纸人,她还将这事告诉了父亲,无论如何,我都得走这一趟的,无衣,我虽不曾在他们的膝下长成,但是的的确确是我的生身父母,我不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的。”子衿耐着性子解释道,尔后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人间一日,南荒百年,我是不是又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呀?”
“他们命还真大。”
沈无衣也知道子衿的顾虑,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说,南荒百年不过是弹指一瞬,和人间的一百年,可是大相径庭的。”
“你要去就安心去吧,不说多的,人间三日之内,我还是能帮你守住这个南荒的。”
“依你的本事,别说三日,就算是百年,你也守得住。”子衿拍了拍沈无衣的肩膀,“诺,我把他们全部交给你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放心去吧,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子衿嗯了声,却悄然给偏殿中休息的安祈传音,“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记得好好跟着沈无衣,一有不对劲,立马给我说。”
“是。”
拂袖阁中。
已经快被烧成灰烬的子然,绝望的看向火圈外的抱着手站立的墨锦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啊!”墨锦央操控着火焰,“看你不顺眼呗!”
“你要是将我烧死了,你打算怎么给主子一个交待!”子然恨恨的看着墨锦央,一边狼狈的躲着火焰。
墨锦央则无所谓的耸耸肩,“一个纸人而已,姐姐才不需要我给她什么交待了!再说,我不是让你联系姐姐吗?只要姐姐到了,我就放了你啊!”
“我若能能联系到主子,还用的着在这里受这些苦吗?”子然咬牙切齿。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墨锦央毫不留情的冷哼一声,大有加强火焰的趋势,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好像调动不了手中的火焰,墨锦央着急的拉了拉燕寒之,“寒之,我怎么……”
墨锦央一边拉着燕寒之,一边转身,猝不及防的就看见了拂袖阁门口,静静地立着身影。
一别十五载,再见却如初。
“姐姐。”墨锦央直接丢下子然,跑了过去。
子衿微笑着接住了墨锦央的奔过来的身子,一挥手,便将困住子然的火给磨灭掉。
子然一下子就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哪里还有白日见的半分矜贵。
“姐姐。”墨锦央搂着子衿的脖子撒娇,“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子衿摸了摸她的头,牵过了墨锦央的手,走到了子然的面前,“子然。”
惊魂未定的子然,一下子就直了身子,跪伏下去,“子然见过主子。”
“爹娘都知道了?”
“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能瞒着他们。”墨锦央小声的说道。
“那我的事,你提了多少?”
墨锦央眨眨眼,“我就说姐姐你跟着一个高人游荡人间去了。”
“你倒是聪明了不少。”子衿低头看向子然,“你先回去吧。”
子然一听,骇然抬头,“主子,我想跟你的身边。”
子衿眉梢挑染上了几分冷意,看上去还真有些唬人,子然不自觉将身子往后缩了缩,跪坐到了地上。
“你真要跟吗?”子衿话音刚落,就看见子然毫不犹豫的拼命点点头。
子衿微微一笑,子然心中立马就浮出了不好的预感,还不待她想通,就看见脸上哗啦一阵刺痛。
她尖叫着捂住了脸,趴在地上。
子衿冷眼瞧着,将自己刚刚撕下来的皮,丢在了子然的身边,“那就跟着吧。”
子然捂住了脸,根本不敢抬头,支支吾吾了半日,却未敢再说一句。
似乎许久不见,她都忘记了子衿本来的性子。
专横,强制,说一不二。
“站起来。”子衿冷声道。
子然低着头,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主子,子然知错。”
“子然愿意先回去。”
子衿听着子然的话,浅笑着扬起了唇角,“子然,看来你离开我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你都忘记我的性子了。”
这话从子衿的口中悠悠说来,虽然清软,却带着满满的杀气。
子然吓得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子然知错,还求主子给子然一次机会。”
“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子衿睨着子然,“站起来,跟在我身边,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可是子然的脸……”
“自己变一个。”子衿不耐烦道,说完随即看向墨锦央,“我们去见爹爹吧。”
“好啊。”墨锦央愉悦的挽住了子衿的手,“对了姐姐,师叔也来了,你要见见吗?”
“……燕意初吗?”子衿微微失神。
饶是知道了燕意初也在,可是子衿却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的遇见。
那人倚在回廊,手拿着玉笛,青衫如玉,秀雅清冷。
从眼角到唇边,都透着一股子的冷淡疏离。
子衿站在远处,遥遥的看着他。
月朗星稀,烛火微弱。
可是,她却能准确的看见他眉间极其细微的动作,在心中描画了千百遍的模样。
“姐姐?”墨锦央偏头看着子衿,“师叔在哪里,我们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子衿慢慢的收敛了所有的目光,“不用了,我们绕路吧。”
她的语气平淡至极,好像燕意初与她而言,真的是毫无关系。
墨锦央张了嘴,却猝不及防的被身边燕寒之一扯,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化为一句,“好。”
他们才走远,一道悠然的笛声,倏然传来。
空灵澄澈,却似乎在诉说着点点相思意。
再次见到墨止和苏袖等人,子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虽然在他们身边呆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们对她,也是极其爱护的。
子衿和墨锦央并肩跪拜,行的是东泽的大礼。
一拜父母生养之恩。
二拜即将远游之行。
三拜此后再无相聚之日。
四拜再不能承欢父母膝下之时。
五拜今后无法为父母养老送终之行。
等两人拜完起来,墨止和苏袖已是泪流满面。
两人一人拉过一个,“今儿我们一家子就好好在用一顿膳,也将就让你们见见你们的嫂子。”
“是啊,衿儿你不比锦央,你身子弱,以后一个人在外,可要怎么办?”苏袖抱着子衿不肯撒手。
“娘亲,我没事的,我很好,你就安心吧。”
“怎么可能很好,在外哪里记得上家里舒服。”
“好了,一会儿二嫂他们要过来,娘亲可千万不要让嫂嫂们瞧去了,要不日后还怎么掌家了。”子衿打笑着,拿过帕子为苏袖擦了擦脸上的泪,“在哭,娘亲可就不好看,父亲也该心疼了。”
墨止一听这话,连忙蹭过来,一把搂住了苏袖,轻言细语的哄了好久,才让苏袖止住了泪。
子衿和墨锦央相视一笑,一人一边挽住了苏袖的手,享受着寻常女儿家对着父母撒娇的乐趣。
子衿虽然未曾撒过娇,但是也看过,这些于她而言真的就是信手拈来,不一会儿就逗得苏袖哈哈大笑。
没一会儿,三位嫂嫂也就全部到齐了。
不过打死都让子衿想不到的是,她的二嫂竟然是苏南栀!
子衿的眼皮子跳了跳拉过了墨锦央,“他们什么时候,郎有情妾有意的?”
“二哥一直都心慕南栀,只是从前有师兄挡着。”
子衿了然的点点头,斟了杯酒,就蹭了过去,与几位嫂嫂一人喝了一杯,说了许些好话后,才又重新回了位置。
一顿饭,在笑声中结束。
可是他们都知道,这笑声背后掩藏着离别。
也知道,今夜过后,她将再无归期。
这次,真的是永别。
子衿有些寂寥的笑着,余光却看向了屋外,月色沉沉,似乎那人还在,玉笛清音,宛若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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