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通过资格试参考解试的人并不多,到了正午,三项考核俱已全部结束。旗台上的诸位考官立时聚在一起,提笔点墨将要决定场下众人的命运。
最终的结果是由全部成绩综合在一起,诸葛遥三项皆优,当之无愧的点了本科头名武解元;而宗少城因为第一场失利,综合排名下来,仍是以极好的成绩稳居第二。
听到宗少城的名字从监判官口中宣读出来,花蕊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立刻浮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心头隐隐有了几分骄傲,仿佛站在场内听候宣读名次的那人,就是自己。
柯宁君正好扭头看见她的表情,便奇道:“蕊娘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场下有你认识的人?”
“武举不易,我替他们高兴。”花蕊娘含糊地答了一句,眼神却一刻不错的落在宗少城身上,只恨不得飞身下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告诉他,自己以他为荣。
花蕊娘想起当初在落山村的小树林里见到宗少城的时候,他对着自家豪情壮志宣称的那一句:将来我若做了大将军,凭此系带来见,我必赠金十两。
那时,投志武学于他而言,是理想,是抱负,或许还是想要替长眠的母亲争一口气的男儿尊严;后来,这理想抱负又加诸了别的东西,比如二人的将来,比如对于美好未来的期望……
他当真做到了,且还做得这样的好。花蕊娘眼里泪光闪动,激动得不能自已,顾忌着场合,只得拼命压抑着想要放声欢呼的冲动。
本科新进的武举人全部列队站于旗台上,正在聆听府尹大人和诸葛总兵训话。突然,宗少城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扭过头来遥遥望向花蕊娘的方向。
两相对视、虽是无言,如此就够了。
花蕊娘偷偷抬手抹了一下眼角,便转身走回了看棚里面。接下来府尹丁大人要设宴招待诸位解元举人,今日之内,她和宗少城恐怕没有时间见面。
只是她暂时也还不能离去,先前柯宁君听说她经营的生意乃是桌游,便起了十分的兴趣,连声央求花蕊娘快快让她见识一番。并且说自己的三哥也痴迷于各种稀奇玩物,当即就遣了人去请。
柯宁君也随着进了看棚,两人刚坐下就有丫鬟进来禀报,却是柯宁君的三哥到了。
“快快进来,自家兄妹还通报什么?你再不来我都要走了。”柯宁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冲着看棚外面大声嗔道。
一个白袍男子应声而入,花蕊娘抬眼瞧去,却一下愣住了。
这不就是,前几天夜里在毓秀街上骑着小马追柯宁君的那少年?竟是柯宁君的三哥,亏得自家当时还反复揣测对方是否有恶意……
“这是我三哥,叫做柯宁远。”柯宁君拉着花蕊娘站起身来,热情的向她介绍着。又拍着花蕊娘的肩膀转向柯宁远:“这是花家蕊娘,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三哥你别看她年纪轻轻,人家可是桌游馆的大掌柜。”
“你三哥……”花蕊娘仍是有些糊涂,只好向着柯宁远随意福了一福:“见过柯三少爷。”
“小生见过花小姐,”柯宁远长揖到地,一丝不苟的与花蕊娘打过招呼,才抬起头来带着些惊讶道:“桌游馆的大掌柜?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妹幸而能与花小姐结识,小生深感荣幸。”
花蕊娘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答话,柯宁君便一巴掌拍在柯宁远的胳膊上,抢着道:“什么人不可貌相,蕊娘长得又不难看。得得得,你不是对诸葛叔叔那套‘弹跳战车’垂涎了好久?正好今儿让你沾了我的光,咱们去见识见识。”
一行三人当即出了看棚往停放车马的地方走,花蕊娘寻到李远才和彩玉,吩咐他们赶紧回去准备些茶水点心,自家便上了柯宁君的马车与她共乘。柯宁远则依旧骑了他那匹矮脚小马,跟在马车后面晃晃悠悠的往永乐街这边来。
“……我爹娘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夫人太太们说是吃酒,一个个眼珠子就在你身上滴溜溜的转,可不是讨厌得紧?”上了马车,柯宁君见花蕊娘仍是一肚子疑惑,便跟她说起了那晚的前因后果:“尤其是那黄家二太太,她儿子是个什么夯货谁不知道?偏偏还要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我瞧她笑得满口黄牙就心烦,顺手摔了个杯子骑马出门来,哪晓得就遇上了你……”
原来是游园相看这一出,也难怪,柯宁君只比自己大了半岁,再搁上一两年,就成了如今人们眼中的老姑娘。若不是自己,只怕她早已和宗少城……花蕊娘眨了眨眼,立刻劝道:“黄家的儿子不好,你爹娘这么疼你,肯定也瞧不上的,你别担心。”
“算了,不说这个,我爹娘要操心就尽由他们操去,反正我是不着急。”柯宁君恨恨地咬了咬牙,向后仰倒靠在车壁上,摊开手叹气道:“要不就文文弱弱得像个大姑娘,要不就是只会花天酒地逗猫弄狗,这满城的少爷公子,哪有一个是看得顺眼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宁君你这么好的姑娘,肯定会有一个极好的人来配你。”花蕊娘是真的喜欢她的性情,见她这般烦恼,不由得真心实意的劝了一句。
“真的?蕊娘你是真的觉得我好?”柯宁君眼睛一亮,立刻拉着她的手坐直起来。想想又嘟起嘴巴,沮丧道:“可是我爹我娘都不觉得我好,我二哥也爱教训我。我大哥原来宠着我,可是大嫂不喜欢我这样的。我家就我一个女儿,别人说起来都是当宝贝一样的疼着,可是我知道,我爹娘不喜欢我这样,两个嫂嫂更是说不上话,我身旁就没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柯宁君越说越委屈,一双英气的大眼睛竟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怪不得她待人这般真诚热情,想必在深闺也是孤独惯了,花蕊娘心疼的握紧了她的手,轻声安慰道:“那有什么,我倒觉得你这性子合极了我的心意,再说你三哥不也疼你?那天晚上我可看见他独自一个人骑了马出来寻你。”
“他骑的那也叫马?”柯宁君立刻破涕为笑,伸手揉了揉鼻子释怀道:“那倒是,我大哥二哥如今都放了外任,只有三哥平日还能陪陪我。只不过他是个老古板,比我爹还要古板些,我跟你说。”
柯宁君凑到花蕊娘耳边,神神秘秘道:“你知道我三哥的表字叫什么?叫守道,还是他自己起了非要我爹当众赠给他的。你听听,哪有人叫这么老气横秋的表字。”
“什么?”花蕊娘顿时忍俊不禁,柯宁君更是笑得滚倒在她怀里,两人嘻嘻哈哈乐成一团。
花蕊娘笑够了,忽然反应过来,当即凝神细想了一下,又道:“你三哥有表字?他是举人出身?”
“是了,我大哥二哥都是同科的进士,只有我三哥差些,去年才中了举。”柯宁君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幸好我是个女儿家,不用念什么书作什么词,原来我爹爹拿着教尺逼我我也不念。我爹就不如我大伯开明,我就喜欢拳脚功夫,大伯也愿意教我,谁叫他是我大伯,我爹就是想拦着也不行。”
“你真是好福气,”花蕊娘笑着推了她一把,羡慕的说了一句,心头却忍不住打起了算盘,悄悄盘算开来。
光是柯学士的儿子,身份就已经足够令人瞩目,再加上柯宁远还是举人出身,若是文会上面能得他出头,必定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花蕊娘轻轻瞥了柯宁君一眼,她不是没想过找柯宁君帮忙,只是柯宁君毕竟是个女儿家,又是堂堂大学士的千金,就算她愿意,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宜叫她抛头露面。但柯宁远就不一样,既有身份又有学识,最要紧的是他自身就对桌游很感兴趣,只要自家好好把握今日的机会招待好他二人,届时请柯宁君提上一提,想必他也不会推拒。
原先还担心余浩请不动几个人来参加文会,现在有了柯宁远,还怕那些文士学子不闻风而至?文会的排场摆得越大,参与的人越多越热闹,推广桌游的效果便越好,到时候桌游馆开业想要站稳脚跟,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花蕊娘越想越兴奋,眼睛都不自觉的笑咪成了一条线。今日可算得上是好运连连,先是宗少城得偿所愿的点了武解元,接着又送来了柯宁远这个大帮手。要不是车厢里还坐着柯宁君,花蕊娘简直快乐得想要放声歌唱。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武穆峰下,一位穿着绸缎薄袍的中年人,刚好踏进了有间食肆的大堂。
桂花嫂迎上去招呼了一句,便立刻想了起来,面前这长得有些富态的中年人,就是东山镇的那位罗老爷。
说起来这罗老爷只到过有间食肆一次,且还是半年前的事情。可是桂花嫂对他印象极深,因为当时在罗老爷离开后,花蕊娘特意吩咐她跟上去打听过此人的来历。
他来做什么?是偶然路过歇脚,还是跟东家大娘子吩咐过的那件事情有关?桂花嫂心思转得飞快,立刻堆上十二分的笑容,热情地将罗老爷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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