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叫自己，谢京屿偏头，对上郑天成的目光，他记得郑天成，姜早妈妈的伴侣，他扯唇，跟着姜早的称呼叫人，“郑叔叔。”
郑天成看到谢京屿的脸，就知道自己没认错。
他松了口气，把车停上来。
下车，走到谢京屿面前，“怎么不去家里，在这儿等？”
郑天成记得谢京屿，那次姜蓉晕倒，他帮了他大忙。
所以对于谢京屿，他心里怀着感谢。
谢京屿抿唇，“姜早说她今天回外婆家，我来送送她。”
郑天成原本笑着，听完拧眉，“早早？”
谢京屿嗯了声，接着又听到郑天成说，“早早昨天就走了。”
谢京屿懵了一下，“什么？”
郑天成看谢京屿这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记忆错乱，可昨天…
“就是昨天，”郑天成语气淡淡，“我昨天亲自去送早早去的高铁站，早早也不是回得外婆那儿，几天前，她表舅打电话过来，让早早这个暑假去榕城玩。”
谢京屿拧眉，“榕城？”
“对啊，”郑天成说得自然，“榕城离得北宜近，早早说要在那儿住一个暑假，大学开学直接从那里走。”
谢京屿觉得天昏地暗，郑天成说得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起来，他却听不懂了。
他隐隐意识到什么，却还是扯了扯唇，“为什么，去北宜？”
郑天成这下才有些惊讶于谢京屿的反应。
姜早的计划，他像是毫不知情。
“早早，不是报的北宜大学吗？”他有些犹豫，“小谢，你不知道吗？”
报的北宜大学。
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谢京屿表情一滞，脸色瞬间惨白起来。
“北宜吗？”
郑天成这才反应过来，姜早什么都没跟谢京屿说。
寸寸寒意顺着脚心传遍四肢百骸。
今天风和日丽，谢京屿却如坠冰窟。
他在原地站着，呆愣着，身体僵硬地像一架雕塑。
他甚至不知道郑天成是什么时候走的，耳畔蝉鸣阵阵传来，谢京屿觉得今年夏天的蝉真是聒噪极了。
好半晌，谢京屿呼吸急促，他抖着手拿出手机，拨出去。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谢京屿想，他要是姜早，此刻肯定不会接电话。
可姜早接了。
两个人沉默着，最终是谢京屿先开口，他嗓音艰涩，“你在哪儿？”
姜早那边传着很浅的呼吸，往常听到这种声音，谢京屿觉得满足，可今天，他觉得身体里刻意忽略的暴戾流动在他的血液里。
他狠狠攥拳，正要说什么，姜早出声。
“谢京屿，对不起。”
她那么冷静，和他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谢京屿觉得眼睛酸涩地不行，他咬牙，“对不起什么？”
姜早缓缓陈述，“我骗了你，我没报海城大学。”
谢京屿一瞬间胸口疼得不行，“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姜早再次沉默。
谢京屿往后踉跄了两下，他扶住身旁的槐树，粗糙的树皮重重磨过他的掌心，刺痛传来，谢京屿清醒了几分。
姜早看着时间，语气淡淡，“谢京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挂电话了，我快到站了。”
谢京屿闭了闭眼，牙齿在打颤，“别挂，姜早，别挂。”
心脏一次一次传来致命的窒息感，他想，再也不会比现在更疼了。
“别挂电话，”他呼了口气，“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他请求她。
姜早轻轻嗯了声，“好。”
谢京屿觉得每根神经都在叫嚣，“什么时候改的志愿？”
姜早垂眸，说了个时间。
谢京屿浑身一震，是去游乐园那天后。
像是慌乱之中抓住什么，他低声询问，“是我那天亲你，让你不开心了吗？”
姜早张了张嘴，“这算第二个问题吗？”
知道她不想回答，谢京屿闭眼，“不算。”
他胸口沉甸甸的，呼吸不过来，“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说要跟我考一个大学？”
为什么骗他？为什么让他觉得有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早慢条斯理地开口，“因为好玩。”
谢京屿仿佛被雷劈了一下，浑身颤栗，“好玩？”
他不敢置信地重复，“只是好玩。”
想了想，姜早淡然一笑，补充，“也不只是那些，那个时候你是我的补习老师，你成绩不稳定，我怕影响学习，总要照顾你的情绪。”
过往种种，全是一场笑话。
谢京屿惨淡扯唇，“姜早，你从没说过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补习？”他那个时候学习并不好。
姜早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红唇轻启，慢慢解释，“高二上学期，物理老师让我们做一套全国竞赛，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了。”
当时很多人没留心，可那时的姜早暗恋谢京屿。
记得很清楚。
这样一来，倒是解释了姜早为什么一定要他补习。
周遭陷入无端的安静。
姜早笑了笑，“谢京屿，三个问题结束了。”
谢京屿捏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泛白，他望着远方的天空，久久出神，最后，他收回目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姜早，以后，我去哪里找你？”
姜早睫毛颤了颤，她听到自己冷静的嗓音。
“谢京屿，不许来找我，别那么难缠。”
谢京屿觉得心脏被一条藤蔓勒住，紧致地没有一丝缝隙，藤蔓上布满刺，随着姜早的话，它微微用力，心脏渗出鲜艳的血液。
谢京屿眼前一片红色，他不甘心地问，“那我喜欢你怎么办？”
他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
姜早说，“以后别喜欢我了，恨我吧。”
最终，谢京屿感觉到喉口一片腥甜。
……
周围汽车疾驰，少年顺着马路走。
他下颌绷紧，轮廓冷峻，周身阴郁，脸色惨淡至极。
谢京屿双手插着兜，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目不斜视，就这么顺着马路走。
半个小时后。
迎面走来一队人，七八个人，堵着谢京屿。
谢京屿看出他们是故意拦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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