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沈谙神神秘秘地要做什么。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光盘。
我看着他打开电视,不解地挑起一边眉毛。
沈谙却只是对我笑笑,说:“这东西不是我弄的,是有人特地送给你的礼物。本来是想要等春节给你,可是顾小姐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说呢,实在是叫人看不下去啊。”
我对着他勾了勾嘴角,不说话:别说其他人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可是精神状况调整不过来,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就像是绷得太紧的弹簧,想自行复原都难了。
沈谙按下了播放键,然后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顺手把房间里的灯也关了。
阴暗的房间里,电视屏幕上也是一片阴暗,只是能够听到有什么人移动的声音。
且远远地传来对话的声音:“这东西怎么用啊?”
“哎我看红灯亮着。”
“我说你靠不靠谱……”
没头没尾的对话很快静止,几秒钟后,一个长相普通的人坐到了镜头前。
我不认识这个人。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我就在脑海中过滤了自己的记忆。对方是个长相很普通的中年男人,身上脏兮兮的,一身蓝色工装上有着白色油漆的印记。
男人两鬓斑白,看上去苍老憔悴,两眼却浮现着让我愣怔的光:那是纯粹的喜悦、感恩和激动。
镜头里的男人开口了:“顾小姐——你是姓顾对吧——”
这是,镜头外传来一声无奈的呵斥:“你什么呀?用您!用您!哪能向大恩人用你这种称呼呢?”
镜头里的男人慌里慌张地抓了抓头,然后对镜头挥挥手:“对对。这段擦掉、擦掉啊!不能让顾小姐觉得俺不懂规矩啊!”
镜头里传来几声器械移动的声音,然后,对方重新正襟危坐,又一次开口了:“顾小姐,俺要谢谢您!俺没读过书,一成年就当了兵。抗洪抢险砸废了一条腿,回来,才发现自己的婆娘被人绑了,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本来俺这辈子都觉得没有希望了,瘸着一条腿也只能打打零工,更加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够和俺的婆娘团聚。”
对方说到这里哽咽起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低声骂了一句:“妈的,顾小姐,叫您看笑话了,大男人跟这儿哭哭啼啼的!”
然后,对方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瞪大眼盯着镜头说:“顾小姐,俺就是想谢谢您。俺一定要亲口跟你说谢谢您!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我那婆娘都告诉我了。您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您不仅救了俺婆娘,还让人给她安排治病、还给俺家钱——俺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如果有什么俺能为您做的,俺这条命都是你的!”
我在沙发上坐正了身子,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屏幕,心里头空落落的那个部位,似乎渐渐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
最初说话的男人之后,又有许多人一一对我道谢。他们之中有老人、有青年、有女人,甚至有小孩子跟着一同出镜。他们的家人被沈礼之抓去做了试验品,这么多年来杳无音讯,就连他们自己恐怕都已经放弃了希望。
我看着这些人一一对我道谢: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泪光,表情都真挚激动。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拿着的图画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姐姐救了我的爸爸”之类的语句,而颤抖的老人们则口齿不清地诉说着感激之情。
视频的最后是一张照片,拍摄地点是沈家斥资的一家心理治疗中心。照片当中的全部都是那天被我救出来的人。他们仍旧骨瘦如柴,看上去摇摇欲坠,身上也还绑着绷带或是打着石膏。
然而,这些受尽折磨的人们却在镜头前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他们仿佛完全不介意我和沈礼之都属于沈家这个事实。即便他们的笑容之中还有尚未褪去的惊恐和脆弱,那一双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却是那样的美丽。
电视屏幕重归黑暗。我一眨眼,却感到脸上热热的。
我一愣,抬起手来,却抹了一手的泪水。
我竟然哭了?
僵尸……也能哭的吗?
我默默地抽了餐巾纸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却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暖暖的,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沈谙推门走进来,看到我的样子也是一愣:“顾小姐,你哭了?”
“没有。”我眨一眨眼,就盖掉了眼中的雾气。
沈谙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耸耸肩问道:“那我换个问法——顾小姐觉得好受些了吗?”
“好多了。”我顿了顿,又真心诚意地补上了一句“谢谢你”。
沈谙顿时眉开眼笑,像是得了肉骨头的小狗狗:“不客气不客气!顾小姐和我不要说谢谢。你跟我来,这个礼物还没完。”
“还没完啊?”我心情好了起来,也就有闲情跟他打趣,“你真的是要把春节礼物提前给我了?这样算起来,我怎么好像有点吃亏啊?”
沈谙牙尖嘴利地反击:“哪里吃亏?难不成顾小姐一把年纪了,春节还想要红包?”
我指着自己的脸愤愤不平:“一把年纪?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一把年纪了?我告诉你,等你七老八十皱成千层饼的时候,我也还是这么一副年轻貌美的样子,一辈子二十岁好吗?”
“是啊,死人没有新陈代谢么。”沈谙带着满脸欠扁的笑容看着我,“很骄傲嗷?”
雾草……
我被沈谙补刀补得膝盖开洞,顿时不想跟他说话了。
沈谙带着我来到电梯里,然后一路进入地下的训练设施。电梯门打开,我简直惊呆了:眼前哪里是什么训练设施,简直就是科幻电影里的秘密军事基地好吗?
左右的墙壁上装满了感应器,红色的感应灯在黑暗之中看上去简直如同潜伏在丛林里的猛兽。
墙上装着电子门,门后隐约传来训练的声音。沈谙带着我一路穿过走廊,来到相对空旷的集会所。
不过,集会场地内此刻已经有了不少人,站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刚刚在保安室见过的王辉。
只不过他此刻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而他身边跟着一个怎么看都还没满十八岁的男孩子,同样是一身军装笔挺,英气勃发的样子很是好看。
在他们后方,还站着四五个人,有几个赫然都是刚才视频里看到过的脸。
“这是……”
“这才是你的大礼。”沈谙说着,向王辉点了点头。后者一个立正,喊了一声军号,后面本来就已经站得笔挺的几个人顿时更加站如松。
然后,王辉单独出列解释道:”顾小姐。在我们这些人眼中,您都是我们的大恩人、是再生父母。所以,我们自愿参加异类调查所的人体强化项目,做您的试验品。如果我们能够熬过去,从此之后,便是顾小姐您手中最忠实的刀。就算熬不过去,我们也无憾。“
我皱着眉头,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一下之后,才问道:“你们的家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你们不心安理得地好好生活呢?”
“顾小姐,在场的这些人,我们的家人都回不到从前了。”王辉跨上前一步,将众人悲惨的情况解释给我听。
原来,包括他的妻女在内,这里的几个人,他们的家人都已经“回不来了”——有的是精神破损太严重只能收容到专门机构里,还有的则是自己了断了生命。
让我惊讶的是,这里的人当中竟然还包括了我之前看到的那个自残后又跳楼的家庭主妇的丈夫。
他们一个个表情平静且肃穆,显然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劝的了。
这些人在不久之前,恐怕都还是普通人。但是经过了一个月的地狱式训练之后,他们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了。
沈谙说:“这里只是第一批的试验成员。”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应该清楚,第一批试验品的风险最大,效果却未必是最好的。我不能够给你们任何保证,即便如此,你们也不后悔么?”
面前的人谁都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任何人的脸上浮现动摇的神色。
我咬了咬牙,看向沈谙:“既然如此,我们改变计划,直接开始人体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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