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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有灏南同他的人马开道，两旁是莫筠同另一名唤不出名字的将士护卫，身后又是尾随了过半的士卒。
说是迎接，却更像极了将我押赴刑场用刑的人犯！
保持着这份队形经过破庙，我见方才叫我施舍过干粮的民妇如今正护着自己的孩子站在破庙门口。
她同允儿的眸光一直落在我身上，直至离得近了些，允儿扬手指了我想要开口时，那民妇才忙捂上了他的嘴，而后将允儿半拖着拉回破庙。
均终究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吗？抑或是，我根本就对这个民妇寄予过高期望？
或许她只是一介寻常布衣乡民，而我却在走投无路之下，将她神化了。
民妇同允儿躲入破庙之后便再没有出来过，而我的心，也是自那时一点点地凉了下来。
耒上一次，灏南为将我留在身边，不惜日日喂我服食那软筋散类的药物，此次，叫我趁机逃脱之后，他又会拿什么法子来对待我？瞧着他面目狠佞之色初显，这次，他会不会干脆打断我的双腿？毕竟唯有如此，我才再没有可能离开他。
“皇上已在春风阁内设下筵席，为娘娘接风洗尘。”
一个宫人打扮，声音尖细之人策马至我身畔，我睨那人一眼，随后又将眸光转回灏南的后背上，想着那老太监咬得“接风洗尘”四字，心下却是不禁鄙夷地冷哼一声。
我分明是出逃在外，如今叫灏南说的却好像只是出了趟远门，此时回来了，作为夫君的他要为我洗去一身风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同灏南鹣鲽情深，知道的，譬如莫筠，他又会不会在心中想一句虚伪呢？
握着缰绳的手一点点地拢紧，触及指尖的伤口，食指不禁骤然一缩。
为了自莫筠身边逃离，我想尽了一切法子，手指能够用上的血也挤得差不多了，可是我那么努力想要逃开这层枷锁，阿承，他可是知道？
他的伤要不要紧，他会不会找出来，我那随处扔下的线索，可有人发现，可有人将它呈给阿承？
倘若没有人看见呢？
倘若我写下的那些字叫风吹入水中随即晕化开来，那么我的努力便通通化为须有，此生，怕是再无法自灏南身畔逃脱了！
“本宫如今便是饿了，本宫要坐下来吃东西。”
我斜眸瞧向那老太监，正等着他前去询问灏南的意思，孰料我话音刚落，那老太监经年不变的脸便又是凑近了些，“皇上吩咐，若娘娘饿了，大可喝些水填填肚子，至于其他，便一切免了，春风阁内备了娘娘最爱的吃食，到了那儿，娘娘爱吃多少都行。”
“本宫累了！”说及此我已将声色提亮，这话不但是说给老太监听的，同样是说给前边那人听的！
一张褶子脸，永远不懂得多展露丝毫多余的表情，“皇上吩咐，娘娘若是累了，暂时先忍着，待用完膳自然有人陪着娘娘前去未央池沐浴更衣。”
我原先并未听清那老太监口中说的地方，待过了小会儿明白过来时，一颗心跳得狂乱，随后手心湿冷，问一句，“哪里？”
我只求是自己听岔了，只求一切通通都是假的，可当那老太监一脸深意地望着我笑时，不曾开口，已叫我的心仿若浸入冰水之中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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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池，妃嫔侍寝前沐浴更衣处……
“奴才这边先恭贺娘娘一声，今夜，皇上留宿清秋苑。”
留宿清秋苑？
心下一慌，手一松，掌中的马缰已是滑落下去。
虽说灏南并非第一次留宿清秋苑，可，可是，他却是第一次令人通知我前去未央池沐浴更衣！
为何要沐浴更衣，为何非要去未央池沐浴更衣，那老太监为何要恭贺我……一切一切放在一起，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如今他终是等不下去了！
“停！全部停下来！我要同皇上说话！”残存的理智叫那老太监的一席话通通摧毁，我几乎是叫嚣着让全部人马停下，然而，这里不是我的地盘，而我，也并非这队伍中的首领。
我算得什么？
在外人眼里，不过是叫皇帝暂时捧在手心中的女人罢了，女子如衣袄，君若瞧着你欢喜，你便是那天是那地，再高贵的人都冲着你点头哈腰，可倘若君厌恶你了，那你便是杂草，粪坑中的糙石，谁见了都不会予以好脸色。
“皇上吩咐，娘娘莫要急躁，也莫先行拒绝什么，这离回到宫中还有好几个时辰，娘娘是聪明人，这么多的时间，总会让娘娘想明白的。”
回答我的依然是那个老太监，自始至终，灏南始终拿着后背冲我，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多做一次解释！
“两军交战，皇上不想想如何御敌，却还想着同我——”我咽了咽气，终是没有说出之后的字眼，“江山、女人，不是江山更为重要吗？”
我冲着灏南喊着话，想以此提醒他，他要的是江山，从来都是，然若是选择了江山，那便放了我！
老太监唇角微微一挑，随即同我道，“江山、女人，皇上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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