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翡钰不语，抚着手中的旗袍，布料光滑，针线细密，从材质到做工都是一流。
抬头看看赵慧文和陈书远期待的目光，她笑笑。
“那便谢过妹妹了。”
旗袍她前世也穿过几次，并不陌生，不过高跟鞋确实难穿，前世她第一次穿，便结结实实歪到地上，摔得手肘和膝盖都青了。
谭翡钰系上颈间最后一粒扣子，在雯月搀扶下换上高跟鞋。
看着细细的鞋跟，雯月一脸担心。
“小姐，我怎么瞧怎么觉得这个鞋不稳当，就这一根棍儿，能比得上那千层底实落？”
“无妨。”谭翡钰松开雯月搀扶的手，推开试衣间的门，款款向外走。
前世，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悄悄练习过好多次，但是因为害怕，再也没有在外面穿过高跟鞋。
也许，克服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踏出第一步。
谭翡钰走到外面站定，便立时收到了陈书远和几个店员惊艳欣赏的目光。
“太太，这旗袍简直像为您量身定做的一样。”
谭翡钰望向一旁的西洋镜，剪裁得当的青色旗袍熨帖地包裹在身上，更显出曼妙的腰身，这铺子的衣服的确名不虚传。
赵慧文看看陈书远，又看看谭翡钰，眼中不甘之色一闪而过。
“姐姐多走几步试试，这旗袍只站着好看不行，得走起路来也合适。”
留意到那抹不甘之色，谭翡钰才算确定心中猜想，这是想看她出丑呢。
前世自己还当她是好心，带自己尝试新事物，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善了。
她仿作不知，抬腿几步走得稳稳当当，又对着镜子照照，笑着看赵慧文。
“多谢妹妹了，这衣服我很是喜欢。”
赵慧文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连敷衍的客气都忘了说。
看到两人难得的和谐景象，陈书远心情格外舒畅，这才是他想要的家庭。
“翡钰，你喜欢就好。把这件衣服和鞋子都包起来吧，还有那件，上次慧文试的，也一起包起来。”
两件衣服足足花了五十五块，将近陈书远半个月的工资，他面上有些心疼，不过还是高兴。
跟赵慧文的爱情固然甜蜜，可中间还夹着一个翡钰，总是针锋相对他也难受。
陈书远一脸欣慰，赵慧文抿抿嘴，没再说话。
回到家里，陈书远跟到谭翡钰房中，心情不错地来拉她的手。
“翡钰，好久没看你练字了，今晚不如我帮你磨墨，或者我教你写钢笔字，你字写得好，学起来应当也快。”
谭翡钰不动声色地将手抽离开。
“逛了许久，我身子也乏了，慧文妹妹刚进门不久，你还是多陪陪慧文妹妹吧。”
“翡钰，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陈书远犹豫道，“一直都不肯与我……”
谭翡钰淡淡一笑：“我早便说过，既你与慧文一往情深，我愿意成全。”
陈书远叹气：“你果然还是闹脾气，罢了，我晚些日子再来找你。”
男人的背影远去，谭翡钰的神色毫无波动，身旁雯月犹犹豫豫开口。
“小……小姐，您真的不打算原谅姑爷了吗？”
“你觉得我该原谅吗？”
“姑爷做的这些事儿是挺让人生气的，而且那个赵姨娘我也不喜欢，可是，您和姑爷毕竟是夫妻，总这样下去也不好。”
“嗯，是不好，”谭翡钰扭头，一本正经地看向眉头都拧成一团的雯月，“如果不是夫妻，自然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是不是？”
“嗯……这倒是……”雯月先是点点头，随即瞪大眼，“不是夫妻？小姐，您是说真的？”
小丫头和陈书远一样，一直以为她只是赌气。
没有从谭翡钰处得到否定的回答，雯月的嘴足足张了半晌，才呆呆道。
“小姐，可陈家一向规矩森严，老爷跟夫人怕也不会应允……”
“是呀，所以我来禹城了呀。”雯月呆怔的模样逗笑了谭翡钰，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头。
雯月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您接受赵姨娘，又来禹城是为了这个！”
“是，但又不全是。”
和离是她现在的第一目的，但是只是她在禹城的第一步，余下的，她要自己慢慢走，好好看看这个前世不敢触碰的新世界。
雯月似懂非懂地看着谭翡钰，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模样声音都还是那样儿，对自己也没变，但就是哪里变了。
比如小姐向来循规蹈矩，和离放在以前可是想都不会想的，可今天小姐就这么轻松地把它说出来了。
不过只要小姐还是她的小姐，变了也不算变，她跟着就是了。
第二日，谭翡钰依然没去医馆，只去街上转了转，又在书铺挑了几本未见过的医书。
回家时，还未踏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听着是陈书远和赵慧文的声音。
奇怪，这个时间，他们应该还在工作才对，怎么会都在家中？
谭翡钰步入房中，堂中立着的两人齐齐转眼向她看过来，陈书远的脸色复杂， 掺着一丝内疚和赧然，赵慧文则是掩饰不住地喜气。
“翡钰，慧文她……有身孕了。”
身孕？谭翡钰蹙眉，赵慧文有身孕了？前世她进门几年，都未曾有身孕，如今怎么才月余就有了？
难道她前世的经历和记忆并不作准？
见谭翡钰呆愣原地，赵慧文脸上浮现得意之色，她一手扶着腰，缓缓上前。
“是啊，已有一月多了。”
谭翡钰垂眸：“可曾看过大夫了？”
“怎么，我还能作假不成？”赵慧文音调突地拔高，声音尖锐起来，“从我随书远回家，姐姐处处以封建礼教压我，如今我有了孩子，难道孩子也要受这欺压？”
“我不是这个意思。”谭翡钰解释，她只是困惑于自己的记忆。
“慧文说的也有道理，”陈书远见谭翡钰并无怒色，轻咳一声开口，“翡钰，慧文现在有了身孕，孩子若是姨娘所生，名声终究不好，以后就不要称她姨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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