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什么和离?”陈母勉强作出的笑容此刻也僵在脸上,“书远,怎么回事?”
“娘,不是这样的,她说的不是真的,是……”
陈书远慌乱否认,却找不到好的说辞,短短时间脸上就沁出汗来。
“书远,”谭翡钰面色沉静,“和离已成事实,继续瞒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翡钰!我们当时不是这么说的,”陈书远面上现出恼怒之色,“明明说好的你怎么突然变卦。”
话说到这里,陈父陈母算明白了几分,刘掌柜脸上亦是又惊又惧。
“书远!怎么回事?什么瞒着我们?你们早就和离了,一直瞒着我们?”陈母一把拽过陈书远,面上的慈爱之色也没了。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不愿意和离的。”
陈书远仍是急着解释,陈母却不买自己儿子的帐。
“什么叫不是愿意的?谁还能逼着你们和离不成?”
“是我的工作……”陈书远嗫嚅着,不知道怎么说。
“你可别蒙我,现在不是都讲究什么自由,你那工作也是新式的工作,怎么会管你和离不和离。”
陈母满脸都是不信,一旁的赵慧文开口道。
“婆母,是有重要的银行客户,觉得书远是包办婚姻,影响不好,如果不和离,恐怕会影响到工作。”
陈母半信半疑:“重要的客户管这个做什么?”
“这些大人物的心思咱们也不好猜度,只是要保住工作,就只能这么做。”陈书远接着解释。
“真是奇怪,多操些闲心,”陈母口中不满,但是怒气稍消,“既然你们都不是自愿,那翡钰就还是我陈家的儿媳妇,这和离只做给那大人物看,不作数就是。”
“就是就是,娘,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陈书远连连应声。
谭翡钰自然不赞成他们的说法。
“我与书远的和离声明早已登报,按照律法,即为婚姻解除,若还按从前过日子,怕是与法不和,也于礼不合。”
“翡钰,你也读过书,怎么越读越死板,”陈母怪道,“那律法看不见摸不着的,关起门来不是一样地过日子?”
要还是一家人,想她也不能再追究仁济堂的那些款项,陈母暗暗思量,要把那么多钱拿出来,她可不愿意。
“伯母,即使不顾律法,我与书远已非夫妻,继续以夫妻身份相处,名不正,言不顺,身不明,我谭家是断断不肯的。”
谭翡钰走到陈父陈母面前福了福身,语气十足坚定,称呼也悄悄改了。
“更何况,书远已有慧文妹妹这一良配,自由恋爱,想必是符合那重要客户的要求的,还望伯父伯母成全。”
“翡钰,你……”
陈母叹气,陈父面色不虞,对这个在自己面前,仍然口口声声不愿做陈家人的儿媳颇为不满,再看一眼旁边为他换上热茶的赵慧文,冷哼了一声。
“不愿便罢了,我陈家是正经人家,书远也是堂堂正正的英吉利留学生,还赖不上求着嫁进来。和离的事我允了!”
“哎呀老爷子,你这是……你这是……”
陈母不妨陈父突然冒出一句“允了”,想反驳又怕拂了他的面子。
真是不当家不知钱财重,他就这么允了,那仁济堂的钱怎么办?
她可打听过了,那赵慧文虽然读了个女子高中,家里却不是个富裕的,小市民罢了,比起谭家的医学世家可差远了。
也就是说起来是禹城还有些面子,要是放在老家,她可看不上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子做儿媳。
而且能给男人搞什么自由恋爱纠缠到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陈母是正妻,从来是看不上这样的女人的。
“翡钰,既然你爹……你伯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允了,你是个好孩子,书远没了你,是他没福气,从前的事咱们也不说了,以后你自己也好好的。”
陈母握着谭翡钰的手,满脸怜爱不舍。
不过谭翡钰不傻,允了和离自然是好,从前的事说与不说却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多谢伯母体谅,只是仁济堂的账目,我每半年都要向家中爹娘报备的,若账目不对传回家中,只怕……”
只怕利县老家会传遍,你陈家将手伸到儿媳妇嫁妆的丑名。
老家礼教森严,嫁妆为出嫁妇人私产,界限向来明确,连丈夫都不能查收,更何况是公婆。
陈父陈母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不少。
赵慧文见几人气氛尴尬,唇角微勾,随即压下,哀声道:
“翡钰姐姐,公爹婆母一直待你不薄,你何必这样苦苦相逼,可知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谭翡钰心中冷笑,她赵慧文竟来自己面前讲起做人留一线的道理来了,她若知道这个道理,前世还能对自己步步紧逼吗?
但面上谭翡钰依旧是一脸无辜。
“慧文妹妹这是说什么话?我哪里有为难伯父伯母的意思,只是你是禹城人,怕是不了解我们利县的规矩,我这些真的都是为了陈家好。”
用本就不该拿的几百块买回陈家的名声,还真是为了他陈家好。
否则,她不要这钱,让整个利县的人都为陈家“传名”,只怕苦恼的是陈家,而不是她。
“够了!”陈父一拍桌,终结了饭桌上的这场闹剧,“不就是那点钱,原本也不是我们要拿的,全给她就是。我陈家还缺这几百块吗?”
陈母心里暗怨,这么大方做什么?几百块说给就给了。
陈家虽有田地,但连年收成不好,粮食有了那什么外国货,反而便宜了,收入早一年不如一年。
但话都说了,她也只能跟点头答应。
谭翡钰又看了一眼刘掌柜,对方刚丢了工作,又看了这么一场大戏,深知这位东家绝不是好拿捏的,谭翡钰的目光刚过来,他就连连点头。
“谭小姐放心,我一定一定把账结清。”
说完,还擦了下额角的汗。
陈父不耐地挥挥手:“既和离,你也不再是我陈家人,你走罢,账目晚些自会与你结清。”
谭翡钰目的达成,也不再假客气,雯月早按照她的吩咐收拾好了行李,在厢房门口等着她。
两人出了门,已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谭翡钰认得这是庄培麟的车。
后座的车帘拉开,露出男人锋利的侧脸,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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