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一轮圆月清清冷冷挂在空中。
李娘子将彩月出去买回的盐水鸭和豆儿糕摆上,又整了一屉螃蟹拌好了蘸水,切了几块月饼,从王娘子的窖里拿了一壶果酒便差了彩月和青竹去请陆南方和佳娘到院子里赏月。
佳娘和陆南方见对面皆是换了一身衣裳有些难为情的坐在了椅子上,李娘子见二人神色皆说不上坦然,尤其是二爷平日里多云淡风轻的人,如今倒是有些扭捏,这一看就是没成功嘛。
李娘子忙给众人倒满了酒:“今日中秋,奴婢就和两个孩子一起敬二爷和夫人一杯,奴婢们三个多亏了陆家才有容身之地,恩情半刻也不敢忘的。”
说罢便满饮了一杯,彩月和青竹见李娘子这般也跟着谢过陆南方和佳娘满饮了酒。
佳娘见陆南方举起了酒杯,自己也不敢拿大,也跟着喝下了酒。
这酒倒是比先前的果酒烈了不少,佳娘忙喝了一口茶水压了压喉咙的辛辣。
陆南方喝下了酒倒是对着月亮笑了笑,李娘子真是热情肠。
“李娘子这话就见外了,自打我记事起你就一直在陆家,这些年你也辛苦操持,后来孀居拉扯大彩月实属不易,今后便安心在陆家,谁也带不走你的。”陆南方缓缓道。
李娘子眼里润了润,她抬眼看着天上的明月,她并非怕死不愿意殉节,可若是她死了彩月怎么办。
“二爷,多谢你这些年免了他爹家里的租,我们娘俩才有命活到今天。”
佳娘这才知道原来陆南方确实善待身边的人,难怪家里的下人都说他好。
陆南方看着佳娘投来的目光,眸色深了些:“举手之劳罢了,你辛苦做三餐,能帮到你,我也心安。”
更何况,李娘子不知道的是她曾经的善意也救过儿时的陆南方一次。
佳娘见李娘子神色怅然,眼里带了泪便道:“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李娘子,或许你夫君也在天上与你共赏这轮明月呢,你莫要伤怀,高兴些才是。”
陆南方暗暗看了佳娘一眼,见她眼中尽是对李娘子的关切。
李娘子听罢落了泪,彩月也带着泪看着明月:“娘,夫人说的对,爹也盼着你高兴。”
“好,高兴,高兴!”李娘子接过青竹递来的帕子压了压自己的泪水,喝了杯酒这才缓了过来。
对青竹而言,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陆家就是她的家,李娘子和王娘子都是她的娘。
陆南方眼里暗藏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垂着头笑着摸了摸青竹的头上的发髻。
青竹以为陆南方是夸她给李娘子递帕子,回过头呲牙咧嘴的对着陆南方笑。
明月皎洁照着世人或明或暗的心绪,三两杯酒后此刻似乎都暴露在月下无疑。
李娘子带着犯困的彩月和青竹去厨房休息,只留佳娘和陆南方在院子里坐着。
若非真是见到青竹仰着头睡了过去,佳娘都觉得李娘子这是故意给她和陆南方腾地方了。
“你读过的书想来不少。”陆南方想着佳娘先前宽慰李娘子时说的正是唐朝李太白的诗。
佳娘头有些发晕,顿了顿道:“以前和哥哥学识字时读过全唐诗。”
陆南方想着小小的佳娘坐在书桌上背诗的模样笑道:“那李太白的诗你还会哪首?”
佳娘皱着眉思索,她还会挺多李太白的诗呢,这人到底是多小瞧她。
有些醉酒的佳娘脸色粉嘟嘟的,在玉兔灯笼的映衬下美人桃花面自成风流。
陆南方正要捏她的脸却见佳娘端起杯子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陆南方宠溺笑道:“佳娘,你醉了。”
佳娘听陆南方叫她,偏过头温柔笑道:“南方。”
陆南方只觉得浑身一震,无法动弹,偏偏叫他名字的人还带着一脸笑意看着自己,想起下午的梦境,他不敢再看她一眼,偏过头看着亮的发白的月光。
佳娘看着他望着月亮,也偏过头和他一起赏着月。
南京城里的人家都关着门吃着月饼赏月,秦淮河的秋水潺潺,两岸的花楼教坊因着是过节,人倒是不多。
平日里弹曲的姑娘们围坐在一起吃酒说话,看着这轮明月心里却找不到牵绊的地方。
“上次我坐船出去,听船家说他先前送过一对年轻夫妇,郎才女貌感情极好。我问他女的可有我美,那船家还说看着就比我好看,那男的也不是街上寻常能看到的俊朗。我听了后实在羡慕,你们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段郎才女貌的好姻缘。”抱着琵琶的女子还是十二三的年纪却涂脂抹粉,浓妆艳抹显得有些老气。
她身旁年长的女子狠狠戳她的头道:“你想的美咧,好郎君还轮得到咱们姐妹?”
女子听罢拨弄几声琴弦道:“那还是要想想的嘛。”
说罢不理身边嘲弄她的女子,一个人坐在廊下吹着秦淮河的风弹着琵琶。
乐声婉转绵长,如诉如泣。
平日里走过秦淮河时常海都是低着头,不敢耽搁,今日闻着琵琶声带着泪与愁。他忍不住抬头四处望了望,就见身后一座花楼女子在楼上对月弹奏。
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只能见着朦胧的人影半掩,一双玉指在琵琶上翻飞。
女子弹完一曲就见楼下站在一名少年痴痴看着自己,她娇笑道:“唉!小郎君听我弹琵琶是要给钱的,今日便送你一曲,快回去过节去。”
常海如梦中惊醒,赶紧快步离去,他今日若不是要给他娘买药也不会走这一遭。
陆南方见身旁的人呼吸渐渐平缓,转头一看果然是睡着了。
他看了看厨房,李娘子大抵是不会过来,小心道:“佳娘,快醒醒。”
佳娘早已入了梦,哪里听得到他的声音。
陆南方想了想起身轻轻将佳娘打横着抱了起来,送回房间。
他未想过趁人之危,将佳娘放到床上盖好薄被便要离去,烛火摇曳中挂在架子上的衣衫格外显眼。
女子香软,似有若无的茉莉香缠绕他的鼻息,玉面郎君的脸上也多了分红晕。
李娘子看着打着鼾的两个孩子,心里盘算着日后如何给二爷和夫人制造些机会。
民间常道,烈女怕缠郎嘛,大夫人本就是二爷娶回来的,连大爷的面都没见过,嫁给二爷有什么不可。
况且就大爷沾花惹草的性子,若是真一起过了,大夫人哪里还会像如今这般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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