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适地揉了揉眼睛,便一同看向了那张摆满纸张的长桌。
“走,轮到咱们登场了,要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本事,别以为咱们不会写就不会看,论眼光,我就没差过。”
“这回我要好好瞧瞧,争取回个本。”
“嘁,说得你好像认识他们的字似的……可说好了,不能故意放水,谁要是故意选那些略差的字,我可不认。”
“确实,都不能耍赖啊。”
“放心,不就几十两银子嘛,不至于。”
“哎,沈二公子,要不你就别看了,要是你认识沈大公子和沈小姐的字,那我们不是亏大了么?”
“对啊,您在边上歇着吧,这种累活交给我们哥几个就行。”
沈轻舟翻了个白眼,他要是能认出来才有鬼了,大哥写字他就没认真看过一眼,锦儿的字和大多数大家闺秀差不多,也没法辨认啊。
叹了口气,他顺从了几人的意思。
他知道,这时候他即便说他不识那两人的字,别人也不会相信,与其费口舌争辩,还不如省省力气呢,没准等下又要收银子呢。
哎,那他的眼睛不是白蒙了么?
几人围着长桌转了一圈,时不时指指点点一番,像是懂行的行家,在鉴赏某件古董,谨慎而有内涵。
但沈轻舟觉得,他们大概和自己一样,只能看出个好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番做派完全是在故作高深。
“啧啧啧,这谁写的啊,就差吧爱钱贴脑门上了。”
其他人大多写的是诗词歌赋,“来财”二字混在一众颇具风雅的句子中,就显得有些太过突兀了。
他们以为定然是哪个肚子空空的粗鄙之人写的,所以说话并不客气。
那样的人他们没有巴结的必要,说了也就说了,他还敢说句反驳的话不成?
“没钱就该多读书,这人不仅差钱,貌似这书也没怎么读过啊……和他一比,我感觉我都能以读书人自居了。”
“是啊,这字好像也不怎么样,瞧这歪七扭八的,跟鬼画符似的,我觉得他还得再练练,你们觉得呢?”
“这不明摆着的事儿么,给它刷下去,咱们可要公平公正,绝对不能因为有人想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就胡乱评判……”
几人认定了那人没背景,便决定把他给踢出去,将机会留给别人。
众人听到他们毫无顾忌地大放厥词,晦暗地看向了刘子衡。
此刻刘子衡脸上阴云密布,一双眸子好像盛满了电光,要将那几人给劈成两半。
这么多人在呢,他无法站出来说些什么,只能铁青着脸,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眼看那几人说话越来越过分,刘子衡恨得都要把杯子捏碎了。
李玉珍并不知那字是刘子衡写的,听那些人吐槽,心里也跟着赞同。
那般贪财,写出的字肯定也是充满铜臭的,白白污了那张纸。
“赶紧选吧,费什么话,再耽搁下去就该散场了。”
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几人。
他们是抱着与刘子衡绝交的心态去点评的吧?不得不说,做得够狠,再让他们说下去,刘子衡说不定要提刀杀人了。
沈玉锦心情颇好地浅浅笑着,李玉珍见了,问她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沈玉锦道:“没事,就是听那几人说话挺有趣的。”
李玉珍点头,“的确,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可惜被人给打断了。”
沈玉锦露出抹古怪的笑,端起茶杯稍加掩盖了下。
表姐啊,对不住,我不想伤害你的。
剔除那张“来财”后,几人开始认真挑选起来,他们的确很有眼光,挑的都是其中最好的那几个,这更证实了他们之前的故意。
待将字选出来,丫鬟翻过背面,找出那些人的名字,开始进行登记。
几个“裁判”看见背面有名字,好奇地拿起了那张“来财”,当看到细小的三个字时,几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刘子衡……
不对,肯定是翻面的姿势不对。
再次掀起,那三个字还是那么刺目,几人的冷汗都下来了。
“我好像眼花了,居然看到了子衡兄的名字……哈哈哈哈……”
笑容很是苍白苦涩。
“我,我也看见了。”
“似乎……没看错。”
咕咚
几人齐齐咽了口唾沫,吃力地转身,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子衡兄,我们说我们方才被脏东西附身了你信吗?”
刘子衡脸上的表情有些支离破碎,他冷冷地望向几人,露出温和的笑,“几位又没说错,何须解释?”
几人:……
这下不绝交似乎都有些不现实。
刘子衡此刻恨毒了几人,根本没有与之说话的心情,凉凉看了几人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喝茶。
方才喝了不少,似乎头晕的感觉有所缓解。
几人哭丧着脸来到了沈轻舟身边,哀怨道:“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
沈轻舟:……
几人像霜打的茄子,也没有心情再关注赌局了,死气沉沉的气息从他们身体中蔓延开来,影响着周围人的情绪。
沈轻舟感觉和他们再待下去自己非得自闭,于是起身去了赌局边上。
还是这里清净。
几名丫鬟记录完,很快给出了结果,这次是蓝队赢了,第二名是红队,最后一名是黄队。
接下来便是众人喜闻乐见的惩罚环节,但因为有刘子衡被当众羞辱的事在先,所有人都赔着小心,生怕撞他枪口上。
刘家是平阳县的第三富商,在场跟着他们喝汤的不在少数,谁也不想因为一个小事断了家族的财路,因此这场闹剧对他们而言更像是种折磨。
在场能泰然自若坐着的,只有沈玉锦兄妹和李家兄妹几人了。
李玉珍得知那个“来财”是刘子衡写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方才还说了那样的话……
内心涌起愧疚,一想到那些人那么说他,又有些愤怒。
都怪那几个人,让她也成了伤害子衡的帮凶。
子衡肯定气极了吧,其他人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宽慰他几句。
唉,可惜她无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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