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邪那美告诉我,之所以联军会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前到达王城,就是因为联军制造了一个假象,伙同其实早已暗中叛变的婉南关守将一起。而这件事,是在这场奇袭落幕之后,她对我说的。
联军攻破王城的那个清晨,我背起我进入乐坊之前父母送我的那把粗陋的琴,茫然地在乱作一团的王宫之中寻找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我必须活下去,才有再见到家人的可能。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再怎么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活下来。在此之前,我首先得照顾好我自己。
我在宫中穿行,不停地分析着哪里是比较安全的地方。联军的先锋正在快速地接近王宫,如果我不快点找到一个容身之所的话,很有可能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混乱的人群四处奔走,不时会有人在慌张之中撞到我。而这个时候,我除了护住自己背上的琴,别无他法。他们都是失去了最后的安全感的人,我无法去指责他们此刻的无礼和鲁莽。其实我本来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只是我比他们稍稍冷静些许,仅此而已。
不过或许我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人吧,因为我在原本那个托尔的宫殿附近,看到了虽然慌乱然而不失冷静的杜尔迦带着小爱公主往那边过去,随行的还有甚至连一头长发都没有完全打理好就赶过来的伊邪那美。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大概是大部分人都以为既然托尔是王储,那么在这里更加的危险。然而事实却是当他们发现我之后,反而将我叫了过去,说是这样会安全点。虽然这样或许是有我和小爱公主还有杜尔迦本来就关系还不错的因素,但是总而言之,我比那些人要安全了许多。
我和他们一起躲藏在托尔的宫殿里,默默地看着外面的情形。这里很少有宫人会跑过来,但是从仅有的这些人脸上,我们能够看到绝望和悲伤。
小爱公主说她很想救那些人,但是弗雷对她说,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挽救所有人,除非该隐发布不许伤人的命令,但那是不可能的。
随后小爱公主也沉默了,再无人说话。
这里的除了托尔,小爱公主,杜尔迦,伊邪那美以外,还有就是眼睛上依然缠着绷带的弗雷将军了。我注意到,几乎每个人都带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我带的是家人送的琴,而杜尔迦和伊邪那美带的是小爱公主,小爱公主则带了当年她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据说是一面已经碎成了几片的铜镜,托尔……他的东西都在这里,而且在场所有人似乎都认同他只需要带上小爱公主的说法。
至于弗雷,他带了一个并不算大的盒子,里面似乎是放着很宝贵的东西。就盒子本身的贵重程度来看,绝对是属于在西之圣廷里皇室的级别。所以说他带上了自己手中最宝贵的东西吧?包括那支羽毛笔。
我把目光从弗雷手边的盒子上挪开,然后继续看向外面,踌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小爱公主殿下……”
“别叫我公主了,就叫小爱吧。”她说,原本天真纯净的紫色眼眸里是难以驱散的浓郁悲伤,“我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肯再说下去。
“……是。”陛下,已经从密道离开了,抛却了所有,包括他最宠爱的女儿,还有南朝这个国家。
伊邪那美看了我一眼,转而对弗雷说:“哥哥对我说,你当年和他一样,都是同一个学院出来的学生。而哥哥也说过,该隐,甚至是东之帝国的皇帝赵公明,都是他的同学。你作为那个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和赵公明、该隐都可以比肩,你应该很了解该隐,能说一下他么?我们要从他的军队手中活下来。虽说是西之圣廷与北支联邦的联军,但是统军的人是他,这里除了托尔没有性命之虞以外,其他所有人都……”
弗雷压低了声音:“托尔也一样,他是王储,若是被乱军所杀,谁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我们所处的境况,是一样的。”他在这时略微停顿了一下,“至于该隐,我只能说,他是一个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的人,即使,他要杀的人是他的亲生弟弟。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地活下去。不过,我会动手的,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了,但是实力还在,有我在,该隐不可能踏进这里一步。”
“弗雷,你的伤还没好,如果你去和那个什么关于动手的话……”小爱担忧地说。
“但是这里唯一能与他相抗衡的是我。”弗雷一语回绝,“当年学院里,赵公明是最强的,而我,作为光的执掌者,是与暗之执掌者的该隐相对立的存在,我们实力相当。”
“不能一起出战么?我曾经是皇室暗影部队的成员之一,就是因为被陛下看中了实力才被调出来保护公……小爱的。”杜尔迦说。
“如果你和我一起出去,不仅会妨碍到我,而且会让这里失去屏障。能够骗过这里的视线,在我们预计的前几天到达王城,该隐一定带来了黄道十二宫,他手下最得力也同样是见不得光的部队。你曾经属于那样的地方,所以你在这里护着是最好的。伊邪那美也是,你的哥哥正在赶回来,在他回来之前你必须好好的。而托尔,他是王储……”弗雷蓦地站了起来,因为看不到眼睛,所以判断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我能感觉到了,有一股很强大的暗属性的气息在向这里靠近,如果没错的话,那一定是该隐。”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诧的神色,该隐来得太快了。
托尔忍不住说道:“这不可能!整个皇宫我都能感知到不一样的气息,如果该隐来了的话,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个气息……正在陛下所居的正殿,然而他已经在往这边过来了。托尔你感觉不到是因为皇宫已经有乱军攻入,不一样的气息都混杂在这里。而且,该隐身边有黄道十二宫之中的幻象之宫水瓶在,他们会帮助该隐隐藏自己的气息。”弗雷说。
“那弗雷你是怎么感觉到他的存在的?”伊邪那美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弗雷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我能够感觉到该隐,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出现在我能感知到的范围之内,我就能知道他在。”
这时,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其他人略显异样的目光,随后才补充道,“他是暗,而我是光,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如果今天该隐不愿意放过这里的人的话,那么今天就是我和他的最后一场战斗了。光与暗本就不能共存,我们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再一次,回归沉寂。
我已经忘记了那样的沉默持续了多久,或许是我在那种情况下无力去关注时间这种东西。我只知道,终结室内的沉默的人,是该隐,西之圣廷与北支联邦联军的统帅。
不过说起来还真是讽刺,陛下一直致力于交好那两个国家,而防范着东边最强大的帝国。然而今日倾覆了王城的正是西之圣廷与北支联邦,而赶来的援军,除了伊邪那岐大将军的精锐部队,还有就是来自东之帝国的前锋。
其实我有听过一个传言,那就是本来北支联邦是对我朝没什么好感,但是也没有想要灭亡我朝的意思的,而西之圣廷也是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大国,虽然并不想交好。但是,北支联邦的继承者,该隐,极力主张对付本朝,只是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该隐不惜一切代价要毁灭南朝,只因仇深似海。
那样清淡的声音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虽然我记不起那是谁说的话。而且,我一直没能明白为何该隐会对与自己几乎没有多少交集的南朝有这么大的仇恨,非得要将其毁灭不可——直到这一个被鲜血染红的黎明。
当该隐执剑来到殿门之前时,弗雷也有了动作,他将自己的盒子交到了托尔——这个一直不肯再承认他是哥哥的弟弟手里。“托尔,麻烦你看好这个盒子。”
“真烦人,你自己放在这里不就好了?!”托尔一脸的不耐烦,但是下一刻表情却柔软了下去,“你是不回来了么?真是的……”
我相信我没有看错,在那一个瞬间弗雷的唇角有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回来,所以……拜托了。”
“喂!……”托尔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回答他的就已经只是弗雷颀长的背影了。
小爱默默地看着弗雷将门轻轻掩上,然后才转过头来对托尔说:“托尔,以前……弗雷也是这样一直护着你的吗?”
托尔默然,许久才说:“那家伙……谁让他这么拼命了……”
杜尔迦站起身来,然后后退了一步,“我会防着黄道十二宫进来的,你们也自己小心。”
“本小姐也不是草食动物,有胆量的就来!”伊邪那美同样换了一个位置,娇美的脸上是剑锋一般冰冷的杀意。
“谁怕谁啊!本大爷谁都不怕!”从刚才黯然的表情里挣脱出来的托尔显得有些怒,“什么该隐什么黄道十二宫,呸!”
我看了他们一眼,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小爱的身上,她自己没有什么战斗力,只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弗雷身上。一身黑色戎装的弗雷按着腰间的剑,与执剑而立的白衣该隐,他们就像是西洋棋盘上相对而立的黑白国王,晦暗的天光之下竟是如此的分明。
看着他们许久,小爱才轻轻地说:“我总觉得……他们不该站在这对立的两面上。”
她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悬挂于窗际的风铃,在微风里摇动着。但是却又仿佛是女巫的谶言,一语即串连起了不可知晓的过去,还有近在咫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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