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川的话让顾槿心头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所以说，这些狼，是靠食人肉才······”她有些说不下去，不由得咽咽口水：“才发展到现在这么庞大的群体？”
所谓的食物充足，足的竟然是这些年死去的人？
陆庭川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颔首。似乎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他匆匆去找郑大山问其他地界的狼患情况。
顾槿从来不会想到，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样可怖的事情发生。
在她固有的印象中，野生动物是需要保护的，“人与动物和谐共生”的理念早已刻进了她的内心。
所以，在围场时，她只会朝着人工饲养的兔子和山鸡下手，而不让陆庭川伤害野生的火狐。
可是现在，亲眼所见的事实告诉她，这里依然有着严重的人与自然矛盾。只不过，现在的矛盾不是人类争夺野生动物的生存家园，而是严重的狼患危及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些年，无数死去的人为野狼提供了发展壮大的食物来源。
虽说陆庭川的部队，甚至擒王军大部分的队伍都会处理战争尸体，可并不代表漓廷的军队也会挖坑让战士们入土为安，甚至连他们自己家的战士，都会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
除了战争，顾槿还想到了当初疫病发生时，一路往冀州过去，在路上看见的大量尸体。
即便她看见就会带人安葬，可更多的还是她看不见的，亦或是力不从心的。那些尸体，自然也就沦落为野兽嘴里的食物。
现在，随着战争的中止，生产秩序恢复，不会再有人成群结队的死去，野狼失去了唾手可得的食物，开始走出山林，朝着村落下手。
消灭狼患一事，必须提上日程了。或许，还不只是狼，还有野猪、虎豹、熊瞎子，这些大型食肉动物，已经成为悬在百姓头上的巨大威胁。
顾槿一行还没有进入县城，县令就已经带着人到城门口迎接，姿态放得很低，热情又周到。
只是对于他的热情，陆庭川却皱起眉头：
“你们这个县，防务安全是由哪个卫所负责的？按理来说，分到你们这儿的，应该有两支千户所才对。”
这个问题，顾槿也奇怪。按照景睿帝安排下来的兵制，每个郡县都有相应的驻军，怎么两千人，还平不了一个狼患了？
这个县令，为何不向辖地内的卫所寻求帮助，反而舍近求远，将希望寄托在路过的陆庭川身上？
听见陆庭川的问话，县令当即就苦了脸：“陆将军有所不知，这安县、岷县和阳县三县一起，归属镇抚军使赵安，赵将军管辖。”
“一开始有狼患的苗头，下官就去求援了，可赵将军说，这是当地民事，是我这个县令的责任，他无权干涉。”
听到这里，顾槿已经皱起了眉头。将士不管百姓安全，那要他们何用？
还不及深想，又听县令道：“之后情况越来越严重，下官又去求，可赵将军说，他手下还不到五千的兵力要负责三个县的防务，兵力不足，需要向上调兵。只是这调兵的请求需要一层一层传上去，到现在都没有什么音讯。”
这要是漓军打来，这个赵安，还敢这样拖延吗？顾槿也听明白了，这个什么赵将军，只是不想管这个事情罢了。
陆庭川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情况，又拒绝了县令请他在自己府上居住的邀请，便在县令的陪同安排下，住进了城中破败的驿站。
县里位置有限，两人将战士们安顿在城外的空旷地带，因为停留不了多久，便没有搭帐篷。
树林中的狼群已经被消灭干净，陆庭川预备带着骑兵到周边查探一圈，还要给豫州都司去信告知情况。
他开始忙转起来，剩余的战士需要人约束，顾槿自然而然选择留下，陆庭川却摇头道：
“距离开德府城也就一天的路程，你还是先去完成犒赏任务，之后没准还能跟大部队汇合，一起折回冀州。”
说完，陆庭川还语重心长道：
“阿槿，你现在已经是都指挥佥事了，很多事情，其实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槿突然明白了这两年军中生涯为何时刻不得清闲放松的原因。
曾经，陆庭川是卫指挥佥事，又变成卫指挥使，他的官职一直比顾槿高，要处理的事务数不胜数，任务之繁重，只怕比顾槿多。
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够为顾槿寻来良驹、找人铸造宝剑和战甲。
反观顾槿，一个从四品的镇抚军使就已经将自己忙得焦头烂额，除了重伤动不了，其余时间竟是一点也不得空闲。
说到底，还是因为陆庭川从来就知道该怎么向手下的人分配任务；而顾槿却不会用人，再加上她也无人可用。
顾槿一路升得太快，助手却严重不足。做百户时，身边还有一个张平川，可随着官职升到镇抚军使，顾槿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力的副将。
除此之外，还是因为升得太快，顾槿还没有从亲力亲为的毛病中将自己解放出来。想当初，买一只羊子她都亲自进城处理。
作为小旗时，旗队中的事情的确需要事事操心；做百户时，同样需要关心自己手底下每一个战士的情况。可是顾槿自己都没发现，这样的毛病，她一直带到了现在。
可话又说回来，这样的毛病要是不及早改掉，随着顾槿职位的晋升，怕不是要将自己活活累死。
听明白了陆庭川的用意，顾槿沉吟片刻，商议道：
“那咱们就兵分三路，我带着亲卫队前往开德府完成任务，庭川哥带着骑兵队和弓箭队除狼患，剩下的步兵，由秦彦带队，继续北上。”
顾槿的语气是商议，可陆庭川却直接点头：“就按顾将军说的办。”
今时不同往日，顾槿必须快速成长起来，才能胜任都指挥佥事一职。陆庭川只希望，她能够继续像今天这样，学会放权与协调制衡。
于是第二天一早，顾槿就带着亲卫队离开了这个县城，往开德府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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