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川在发现江玉霄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交代完手头的事情，往顾槿的方向过来。却还是因为景睿帝的到来晚了一步，只能停留在不远处。
见礼的功夫，他一直在盯着江玉霄的动向，思考着对方莫名其妙的举动到底有何深意。
同为男人，陆庭川太了解江玉霄的恶臭心思。更何况这个人想要离间他和顾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管是官场还是军中，全是男子的天下，顾槿也就不可避免的要跟不同男子打交道。可陆庭川知道，顾槿再是洒脱不羁，也会与其他男子保持着安全距离。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与顾槿之间有着绝对的信任，也不会因为对方与谁距离近一些就凭空臆测。
即便有的时候会醋，却还是会尊重顾槿的正常交际。
上一次在酒楼，江玉霄意有所指的提醒就是打着挑拨的主意。正常来说，不管多么坚固的信任壁垒，都扛不住日积月累下细微的暗示影响。
可当时陆庭川的反应完全没有达到江玉霄想要的结果。即便这回场地变成了人头攒动的操练场，江玉霄这么做，也还是不会影响自己和顾槿之间的感情。
那么，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除非，他想要离间的不是只是自己和顾槿。或者说，在发现动摇不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后，把离间目标转向了顾槿和其他官员，甚至是顾槿和景睿帝。
这么一来，当日江玉霄在酒楼的意有所指，便可以理解为一种试探。他一直在试探着顾槿和陆庭川之间的信任底线。
可话又说回来，陆庭川相信顾槿，不代表其他人同样也会相信。一些站在礼教制高点上的酸儒，本来就有看顾槿不顺眼的。要是再发现她跟不同的男子走得极近，少不得要跳出来挑拨是非。
现在江玉霄暗示顾槿与其他男子关系密切只是一个开始，可一旦次数多了，心下犯嘀咕的人也就更多了。届时只需要一点点捕风捉影的流言，就可以把顾槿完全孤立。
为了避嫌，官员和将领便会刻意与顾槿保持距离，要是再严重些，双方甚至无法正常交流。这样一来，兵没法带，仗更没法打，顾槿便成了名不副实的将军。
差事都办不好了，景睿帝还要顾槿何用？他又会如何看待顾槿？只怕到时候一道圣旨，让她安心待在府中，操持俗务、侍奉丈夫和婆母，老老实实当一名后宅夫人。
这便是完全斩断了顾槿的羽翼，用他们自己人的流言和猜疑，轻轻松松解决掉大晟一名前途无量的将军。
陆庭川想到那么多，也就是瞬息之间的功夫，差不多把江玉霄的打算看得七七八八。
只可惜，碍于时间场合不对，他无法立马将信息传递给顾槿。
可就算顾槿知道了江玉霄的打算和所要面临的最坏结果，又能怎么防呢？她要与男子打交道，这是事实，而且完全不可避免。
明明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问题，也没有哪个正经人会瞎想，顾槿所做的努力和成果也被世人看在眼里。可偏偏现在就出现了一个企图带乱舆论方向的老鼠屎。
除非，早点让他消失。
而且，在景睿帝猜疑不满之前让顾槿回到冀州，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她照样有施展拳脚的广袤天空。
一想到自己可以在冀州为顾槿提供足够的支持，陆庭川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一些。眼下，专心把检阅的事情办完才是。
相比起陆庭川的旁观者清，当事人顾槿却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不过她也不会放过江玉霄屡次莫名其妙的表现，开始在脑海中将他的一系列行为串联，企图找到对方背后的意图。
即便脑子里转翻了天，顾槿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观看着眼前的检阅仪式。
此时景睿帝已经说完了开场白，曹沅风挥动着令旗，示意双方开战。
场地中央，数百名骑兵催动着胯下的战马。如雷的马蹄声灌入人耳，飞卷的尘土一下子开始上扬。
还不等尘土迷乱人眼，两边的骑兵早已不再原来的位置上。
一时间，磨圆了箭头的羽箭飞舞，手持长枪的战士挥动着武器，众人能清晰地看见他们格挡和闪避的动作，也能看清弓箭队一边放箭，一边驭马进行战术冲击。
这一场检阅终究还是表演性质居多，顾槿在之前的彩演上看过多次，对双方的每一步的动作也了然于心。
看上去花头不少，一副战斗力爆表的样子，实则完全不能代表禁军在真实战场上的表现。
不过，对于在坐的文臣和漓廷使团来说，只要场面好看就行了。
双方战士在对擂的白热化阶段，不知谁起了个头，场边响起了震天的叫喊声。
那些平日里把斯文端方挂在嘴边的文臣，此时也挽起袖子，和一众战士振臂高呼。一个个面红耳赤，倒比场上正在动手的骑兵还要激动些。
相比较下，漓廷使团就要安静许多。顾槿特意观察了一圈，一个个面上那是表情各异。
有一脸凝重，朝着同僚使眼色的；有面无表情，一边吃东西一边观战的，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还有一脸微笑的。
江玉霄装模作样的笑脸，看上去俊美又得宜，时不时还会随着场上战术的变化鼓鼓掌。这样一副状态，不了解他的人还真以为他是觉得精彩。
可顾槿总感觉，这小子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丝讥讽。
是啊，可不是得讥讽呢？他们漓廷已经有了强悍的火器，这大晟还觉得自己的骑兵无敌呢。
对于检阅这件事情，双方的考量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景睿帝考虑的是隐藏己方真实水平，却又要让自己的军队看上去实力雄厚。表面上是为了震慑，实则是藏拙。
而漓廷使团面对这样的场景，只会觉得对方是在示威。就是企图用强悍的队伍告诉他们，漓廷视作乱臣贼子的队伍，实力今非昔比，想要开战还是得慎重，以此来增加谈判桌上的筹码。
检阅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以计划中的平局告终。
看着漓廷使团中众人的神色各异，景睿帝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回去将情况汇报给漓廷皇帝之后，那狗东西面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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