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与江玉霄有过几次交锋，可顾槿和陆庭川现在都觉得他们对这个人的了解还是太少。
刘春平那边曾经花了大力气探查江玉霄的资料，得到的也不过是家世背景这些广为人知的东西。
江玉霄凭借在冀州的屠城而成名，可在此之前的二十多年岁月中，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过是燕京众纨绔中的普通一员。
在外人眼中，江玉霄是仗着贵妃的关系才得了皇帝青眼，在漓廷缺乏卓越将领的特殊时期才有了带兵的资格。
谁也没有料到，这样一个人会有改造火铳的本事。
“看来，那狗皇帝并不是老糊涂。想来那江玉霄就是因为这件功劳才被破例封为郡王的。”
顾槿曾以为漓帝昏聩，才会把区区贵妃的娘家侄抬这么高，没想到还是他们想得少了。
陆庭川点点头：“这是名目之一，江玉霄要是不带个身份过来，哪来的光明正大探听我们军事实力的机会？”
漓廷的进攻来得太过突然，根据钱多的消息和斥候之后的探查，几乎可以断定这回领兵进攻豫州的就是江玉霄。
明明景睿帝已经在使团回程的路上提前安排好了刺杀，却还是没能拿住这条狡猾的蛇。
顾槿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猜测：
“江玉霄他，是不是在我们离开之后不久就从京城脱身了。”
要是他跟使团一起走，压根就没有时间快速组织起这一波迅猛的攻击。
“前后脚的功夫。”陆庭川负手，神色很是冷峻：
“一直滞留在京城，后头和使团一起出发的，不过是江玉霄的替身。”
顾槿能安排蒋木通过易容顶替漓军，进入晋州探听消息，江玉霄也有本事安排一个替身迷惑景睿帝和大晟将领。
“好一招金蝉脱壳。”顾槿有些咬牙切齿：“怪不得检阅结束之后，江玉霄就没有再跟咱们有过接触，原来是在忙着这个事情。
搞清楚了江玉霄顺利脱身的秘密，顾槿对他的警惕更甚。
陆庭川揉揉眉心，宽慰道：“多想无益，咱们与他还有的缠。明日就要开拔，阿槿先回去休息吧。”
顾槿点点头，又帮陆庭川整理好桌案上凌乱的文书资料，这才回了自己营帐。
第二日天公不作美，一大早便乌云滚滚。夏日的暴雨如期而至，却并没能挡住大军开拔的脚步。
只是这点雨对战士们来说不算什么，随行的少年军医们可得吃一番苦头。顾槿不放心他们，特意赶过去照应。
少男少女冒着豆大的雨滴，在泥泞的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没有任何一个人叫苦叫累。大军行进的速度虽然因为暴雨而有所下降，却并没有被一众军医们拖了后腿。
钱玉巧就走在一众小姑娘中间，她的身形是最单薄的，速度却丝毫不慢。看着一脸倔强，哪怕咬着牙也都紧紧跟随队伍的小姑娘，顾槿仿佛看见了钱多的影子。
见此情景，顾槿只是鼓励了众人一番，并没有搞什么特殊政策让众人歇息。既然选择成为随行军医，那首先是军人，然后才是大夫。
待暴雨停歇之时，也到了顾槿和陆庭川分别的岔路口。
“注意安全。”陆庭川只交代了这么一句，看着顾槿的眼神中全是信任和鼓励。
顾槿郑重点头，道了一声“平安”，一挥手，先前分配好的兵马跟随着她的脚步踏上了另一条路。
因为顾槿的缘故，十三名随行的女军医分在了她这边。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顾槿完全相信这些女孩们一定可以肩负起身上的重担。
两日之后，顾槿与陆庭川几乎是同时到达了各自的目的地。
漓军把大军压在了许州城，顾槿所面临的敌人不多，她只需要协助当地的卫所把敌军阻拦在济水之源。
而陆庭川要面对的形势严峻得多。
漓廷几乎每天都会来叫阵进攻，集结在许州城内的战士们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上一个整觉。多日的苦守，除了高度紧绷着的神经让人几近崩溃，城内粮秣库内的存粮也即将耗尽。
城门摇摇欲坠，城墙已经有了好几处破损，战士们更是伤亡惨重。
陆庭川的到来，不亚于神兵天降。除了援兵和粮食、药品，队伍中还有百余名军医，郑鑫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这段时日他顶着巨大的压力，除了守城艰难，受伤的战士与以前的情况也不一样。
曾经战士受伤，只要不是立马毙命或者重伤，只要包扎抢救得当，十个总能救回六个来。
可是现在对面武器造成的伤口，明明口子看起来不大，通过常规手段治疗之后还是会有战士日渐虚弱。郑鑫作为主将，看着一批批伤口溃烂的战士被抬走，心都是抽着疼。
陆庭川的队伍一到，立马换下了城墙上早已筋疲力尽的战士。严旭带领着少年军医们第一时间投入了对伤员的抢救。
彼时漓军正在试探性的攻城，看着对面竟然有余力换防，不少将领都愣住了。
“将军，叛军的援兵到了！”
江玉霄正在悠闲地品茗，哪怕是在双方战事胶着的关头，他依旧保留着精致生活。
根据他掌握的情况，在这几日软刀子磨肉一般的攻击中，许州城内的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过今晚。
没想到，他们的援兵到得这么快。
江玉霄悠然地放下了茶杯，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布进攻或是撤军的命令，反而冷冷地看着前来报信的亲兵问：
“是谁没有守住消息。”
明明这一路就是因为消息封锁得严密才能进行这么顺利。按照时间推算，对方的援兵不会反应得这么快。
面对江玉霄的质问，亲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他怎么知道是哪一路没有封锁好消息的。退一万步讲，打了许州这么几天还没破城，消息传出去不也是正常情况吗？万一人家就是有什么快速传讯的路子呢？
这一把吐槽亲兵可不敢说，甚至跟江玉霄接触久了，面不改色的本事也练了出来。他一板一眼的回道：
“回禀将军，叛军的消息路子还在探查，前来增援的队伍挂的是冀州的战旗。”
“啪”的一声响，江玉霄手中的茶杯碎在了战士脚边。战士看着这个目前为止被他们将军摔碎的第一个茶杯，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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