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庭川他来了吗?”
江玉霄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悠然,他微眯了眼,也没指望脚边跪着的废物能说出什么来,起身拿起一把火铳就大踏步走出了营帐。
因为对曾经顾槿的狙杀手段心有余悸,江玉霄出来之后并没有大张旗鼓高坐马上。他混迹在攻城的普通战士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墙上的座楼。
座楼前没有陆庭川的身影,江玉霄不敢松懈,又不死心地巡视一圈,看见了正在城墙上巡视走动的陆庭川。
果然是他来了!那一身标志性的金红战甲,想让人忽视都难。
在陆庭川的组织下,正在登城的漓军大片大片往下掉。弓箭手出击,箭雨毫无规律地落下,转瞬间射程范围内就是一空。
震天的喊杀声中混杂了己方战士的嚎叫,江玉霄咬了牙,太阳穴突突一跳。害怕对方埋藏了技艺高超的神射手,他最终还是决定暂避锋芒。
“鸣金,收兵。”四个字,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火铳,目测了一下他与陆庭川的距离,江玉霄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想要将陆庭川成功狙杀,江玉霄就必须上前。可火铳的射程范围就在叛军手中弓箭手的射程内,一波一波的箭雨下,城墙下一大段路都是空的。
在双方的攻城战中,江玉霄只有一次狙杀陆庭川的机会,他现在并没有把握在顶着箭雨的情况下成功操作火铳。
说到底,还是这支队伍来得太突然了,江玉霄先前并没有做好相应的计划。
虽然没有弄明白陆庭川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的,不过江玉霄心头还是涌起了一股子嗜血的战意。
来得好啊陆庭川,我还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你呢。
江玉霄回到营帐,召集了一众将领前来议事,商讨接下来的进攻计划。只不过,说是商讨,他江玉霄的议事厅永远只会是他的一言堂。
底下的废物只管按照他的吩咐完成任务就是。
漓军鸣金收兵之后,陆庭川害怕其中有诈,并没有立即撤下城墙。他在座楼中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的确被突然到来的援军震慑住了,这才急匆匆去寻郑鑫。
他毕竟是初来乍到,在紧急情况之下接手的守城,还并不了解城中的布防和郑鑫手下现在的军队情况。
说到郑鑫,与顾槿也算有一番渊源。
当初军中秘密捉拿细作,张平川为了维护顾槿,率众与赵涛千户对上。也就是这个郑鑫过来压住了乱局,又把顾槿当做闹事的刺头绑了起来关押了一夜。
后来大晟立国,他接下了豫州都指挥使的任命,和陆庭川是同一级别的将领。
要是顾槿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被他憔悴脱力的模样惊到。
曾经神采奕奕的壮汉,如今胡子拉碴,满脸的络腮黑胡配上浓重的黑眼圈长在那惨白的脸上,就像一只迟暮之年的丑熊猫。
陆庭川过来时他还没有缓过劲来。身上的担子一轻,连日来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此时郑鑫瘫坐在椅子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身。
看见陆庭川进来,他苦笑一声:
“兄弟,还得是你啊!”
当初许州遭到雷霆攻击,他组织战士奋力守了两日,看见情况不对之后立马发出了求援。可等了这几日,也就只有陆庭川带着装备赶过来了。
陆庭川听出了他话音里的苦涩,给他倒了一杯水,朗声道:
“郑老哥不要着急,后续援兵马上也会到的。”
郑鑫没说话,摇头苦笑了一声,颤抖着手接过了陆庭川递过来的水杯一口喝尽。
要说他现在的心情,那就是焦灼之后的缓和期。虽然不指望朝廷的大部队援军能够快速抵达,可因为有陆庭川在,他提着的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之后的作战,就交给陆老弟全权指挥吧。”
陆庭川一听这话,下意识就道了一声“不妥”。还不等他说完,郑鑫沉声劝道:
“军中最忌将帅不明,多头领导。咱们都是兄弟,我也不跟你二话。你年纪虽比我小,论领兵作战的能力,我是佩服的。”
“主帅不明,咱们现在只能有一个主事之人。庭川啊,你让老哥歇歇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陆庭川并不赞同。
郑鑫是许州的主将,哪怕现在还不明确之后的主帅,陆庭川作为援军还是应该配合这边行事。哪能一上来就跟人家争夺指挥权?
哪怕这个指挥权是郑鑫让出来的,可也于理不合。陆庭川贸然接下,权力是有了,要是守不好城,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陆庭川考虑的倒不是之后的责任问题,他单纯认为贸然领下指挥权是对郑鑫的不尊重。
可郑鑫却是心意已决:
“庭川,我虚长你几岁,才厚颜自称一声兄长。今日你驰援之情,我是没齿难忘。我知道,你是把看家底牌都亮出来了!”
郑鑫眼明心亮,自然知道陆庭川带来的都是自家的精锐。又是弓箭手,又是骑兵的,更难的是队伍中还有使用新式武器的火铳枪队。
这份驰援的分量之重自不必说。郑鑫自问,如果情况调个个,换成陆庭川情况紧急,他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能力不顾自己管辖的地界将精锐全数派出。
见陆庭川并不吃软的一套,郑鑫换了个语气:
“你的那些个精锐力量,我可号令不动,火铳该怎么使,我连门都摸不到。叫我去指挥,这不是浪费吗?”
这个问题成功说动了陆庭川,思量片刻,他终是点了点头:
“那我也不跟老哥客气,咱们通力协作,共退漓军。”
郑鑫伸出了拳头,跟陆庭川碰在一起:“通力协作,我定当全力配合。”
跟郑鑫交流了一下许州城目前的情况,两人又说起了明日对战的计划。
江玉霄琢磨着将陆庭川击杀,陆庭川同样不会放过这个狗东西,也在想法子继续景睿帝未完成的暗杀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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