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事。朕还没那么脆弱。既然连你们都不知他的下落,那就算了。”陛下是骄傲的,他的脆弱也就那么一瞬间,很快便收敛于无形。
算、算了?
若云公主闻言愣了愣,“……陛下,您的意思是?”
陛下没说话,若云公主顿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便激动的给他磕了个头,“皇兄,臣妹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你什么,可臣妹能不能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妹的份儿上,听若云一句劝,那个孩子一直以来都过得太苦了,他如今好不容易能下定决心离开,能不能请陛下大发慈悲,让他去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陛下闻言沉吟了良久。许久许久,才淡淡地哼了一声:“……既然他这么不喜欢待在京城朕的身边,那朕也绝不会强人所难。他的确是比谁都有能力担起这江山社稷的重任,可要是这份责任让他这么痛苦这么备受束缚,那又何必呢。他既然想走,那就走吧。……”
若云公主愣了愣,一时没能适应过来。
就听得陛下长叹了一声,徐徐收起案头上摊开的浅蓝素宣纸请辞书。
“这把椅子他不稀罕坐,可还有的是人想坐。朕也不只有他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就他这牛脾气,几个人受得了他的。”
事到如今他已经看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强按牛头不喝水。他用着御赐的浅蓝素宣纸写的请辞书时,去意便已决。
往后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就由他自个儿去闯吧。
若云公主跪在下首,抬首凝视陛下的面容望去时,意外在他脸上看见了十几年不曾见过的释怀轻松。
些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若云公主暗暗高兴地想着。
……
彼时,穆家侯府。
“你才刚回来,这又是要去哪儿啊。”老太君刚踏进主苑,便见穆然换下了锦衣华服,穿了一身祥云图案的石青长袍,背着行囊拎着药箱就往外走。
见老太太迎面而来,穆然的脚步一顿,似模似样地迎上了老太君的目光,“当然是去一个自由自在,能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这个地方空气太污浊了。我待着就浑身难受。”
“你这混账小子,说的是什么浑话呢!”老太君闻言当即就变了脸。
穆然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淡定道,“老太太也别动怒,您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管着这偌大的侯府不容易。往后您还是找个得力的人去管着,您老尽早歇着,好生颐养天年吧。”
“你怎么越说越浑,什么叫找个得力的人管着我好颐养天年,你才是这侯府的主人,你才是!我老婆子只不过是替你管着的。”
“别,不必了。你们穆家的东西我一样都不想要。就跟当年你们把我那十月怀胎的娘赶出门去,后来见我爹没有子嗣继承家业又把我给找回来一样,都是向着利益出发,您老何必说得这么高尚呢?”
“你……”
“老太君,您也别动怒。我打小就不是个阿谀奉承的脾气,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您消消气,往后再见不是在我的坟头,就是在您的灵前了。”
穆然依旧吊儿郎当,说完便将他的包裹甩上肩头,大步流星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而他住的屋子里,除了他来时带回来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少。但他带来的东西,一件也没留下。
在他身后,穆老太君气得拄着拐杖狠狠戳了几下地上的青石板。
“混账小子,烂泥扶不上墙!你真当我们穆家没有了你这么个窑姐儿生的种就传续不下去了么?!”
她大抵是当穆然走远了,却不知他口中那个窑姐儿生的种穆然就靠在月洞门外的树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人活着为什么就不能耿直一点,非得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演戏是演不了一辈子的,保不齐哪一日就暴露了。
他从包裹里摸出一块印,在手里头把玩了一下,顺手就朝后抛进了院子。
只听见“喀”的一声有物体落地,他却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老太君瞧见从天而降的爵印,老脸顿时绿成了一池荷叶。
……
穆然从侯府出来便雇了辆马车,在离京前他又去了一趟陆家酒坊。
陆家酒坊如今没有了太子殿下的庇护,自然没有以前那般追捧者无数,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但如今还光顾的,却是因为陆家酒坊的酒醇香醇正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而来。
穆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往里头看,不期然就与算着账抬头看向外面的陆无双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陆姑娘,可我承诺了别人一件事,必须去完成。但我不确定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履行这个承诺,我也不知道我要多久才能回来。倘若,你愿意等我,一年后无论我能否履行我的诺言,我都会回来找你。……”
“一年?”陆无双迟疑了一下,穆神医马上就着急上火了,“一年太长了么?……果然一年都太久了么?可我答应了别人的事,我没办法置之不理。”
陆无双被突然间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君子一诺,五岳皆轻;一约既成,万山无阻。这是夫人告诉我的,我懂。如果你非去不可,那我就在这里等你。若是一年后你还没喜欢上别的姑娘忘了我,那你就回来。”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一定会回来!”
穆然生怕人家陆姑娘听不清他说的话,重要的事情还要说三遍!
他一激动就捏住了人姑娘的胳膊,力气之大,就只差把人家姑娘的手腕都给抓断了。
陆无双“滋”了一下,缩了缩手,穆然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你,对不起我把你抓疼了。我我,我下次不会了。”
陆姑娘顿时无奈又好笑。
这个男人在认识最初到如今,仿佛改变了很多,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恍然间,陆无双也仿佛明白了,人与人相处之间那妙不可言的真谛。
……
城门口。
穆然的马车与司徒烨的马车碰上了头。
穆然从车里探出个头一看,好家伙,这哪儿是要浪迹江湖的,这是要组团去劫富济贫扫荡江湖吧。
他跳下车就蹿到了司徒烨的身边,“你出个门还是这么拖家带口的,就不能轻车简从删减一点随从队伍么?”
某前任太子殿下闻言横了他一眼,懒到不置一词。
倒是后面的韩恕调侃了他一句:“穆神医是觉得我们碍眼了,想让我们几个都走开你好与我们家殿……我们家公子干点见不得人的事情?”
穆然闻言瞪了瞪眼,难以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司徒烨,“不是吧,韩恕你这么大胆子的么?你以前可没这么大胆子这么随便调侃你主子。”
某前任太子殿下曰:“有没有地位很重要。”
说完就扬鞭策马,第一个扬长而去。而他身后的韩恕、沈括、杨熙等人也都纷纷策马驾车追上。
就只有好奇心太重的穆神医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还被马蹄与车轮扬起的沙尘呛了一嗓子糊了一脸。
“咳咳……喂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良心的!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等?
等是不可能等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于是,穆神医只好爬上自己的马车,灰溜溜吩咐车把式麻利儿地追上去。
他还在心里头暗暗发誓:等到了地方他就要换回他自个儿的马。男子汉大丈夫,谁稀罕坐马车,马车都是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和老人孩子准备的。
可他又怎么知道,那个放着太子殿下不当非要浪迹江湖的人,他非要带着车马带着这么多东西,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那些东西她都说她喜欢,既然是她喜欢的,那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就找到她了呢。
……
时光如白驹过隙,数载光阴荏苒而过。
只听说江湖上多了一伙儿来路不明的义士,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四处行侠仗义,不求回报地帮助了不少穷人,帮他们重建家园,带他们走出困境,然后在穷人们得以自食其力之后,就消失于无踪,无迹可寻。
但这些人的声名渐渐也在百姓间流传,越传越神。
……
扬州的再来镇靠近运河,水利交通方便,商贸往来络绎不绝,是一个商机遍地的好地方。这里做买卖的人到处都是,小到柴米油盐,大到房屋租赁买卖,应有尽有。
但人多了,生意多了,也就容易有矛盾。
这不,齐家米铺的那个小东家——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大妞刚一出门便被人给盯上了。
盯上她的,都是齐家铺子的竞争对手雇来的人。那些人都不够她亲娘舅舅,就冲这个小姑娘下手。
大妞沿街左看看右瞧瞧,这个看着好玩,那个也想买,奶娘就只好哄着说:“小姐啊,夫人说这个您不能吃的。”
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儿顿时就皱成了一块破布。
就在这时候,角落里突然一个人影扑过来,奶娘下意识护着小主人,却被那个人影给撞翻在地。紧接着又有一个人就冲出来,趁势抱走了大妞。
奶娘试图爬起来,可被撞翻她的人又撞了一下,眼看着小主人就被他们这么当街掳走了,奶娘放声大喊:“天杀的,有人抢孩子了!”
话音落,就见一道白色的人影从旁边闪过,直逼那个抢走孩子的打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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