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八尺有余,长发以蓝色布带竖起,两条剑眉英气逼人,一双星眸熠熠生辉,鼻若刀削,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如若鬼斧神工之大作,麦色皮肤在日头底下,耀着一层金灰,薄唇微启,嗓音浑厚,“各位为何要捉内子?”
话音落下,包括花想容在内的众人皆瞠目结舌,惊愕不止,这人竟然是满面胡子拉碴看不清的面目的林楚!与如今眉目清秀俊朗的模样相比,倒是十分的不敢相信。
官差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花想容那只跛脚上,嘴角冷然带着嘲讽,“你是家主?”说罢,扬手,“一起带走。”
便有两个与林楚高下相等的两个士兵,过去,是要捉他的,林楚侧身一让,轻巧的躲了过去,神情依旧淡淡如常,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大人要捉我夫妻二人,也要有个罪名吧。”
官差冷笑,与他丝毫不客气,“捉回去,我慢慢给你说。”官差眉眼中尽显不耐,一声令下,两面的士兵,拔刀相向,一拥而上,便是要强行将林楚拿下。
林楚依旧不慌忙,一躲一闪,游刃有余,任士兵抓捕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仍旧面不改色。
花月容愣愣的看着混乱的人群,忽而猛的惊醒,一把抓着一旁的厉氏的手,悄声问,“婶儿,要不去找郭老?”
厉氏也慌了神,花想容还被扣着,林楚被几个士兵围着,急的焦头烂额也想不出法子,便点了头,花月容悄悄的往后退,临到门口,手腕忽然被人抓了一把,她张嘴大叫了一声,小院中的一众,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而攥着她的那只手,一转眼也不见了,她正心有余悸,捂着狂跳的心口,大口的喘气。
“你在干什么?”官差厉声质问,锐利的眼神锋利如剑。
花月容便又一哆嗦,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勉强没有坐下去,她从拱门瞥了一眼出去,一抹月白色袍角一闪而过,是宋梁溪?她眼珠子一转,捂着肚子,小声吭吭着,“大哥,我肚子头。”她死死咬着嘴里的嫩肉,硬是将脸憋的通红。
那官差狐疑的盯了一会儿,眼神一转,旁边便匀出一个士兵跟着花月容往外头走,那人亦步亦趋,紧跟花月容身后,她如芒刺在背,走路都发虚,走到前院拐弯处,砰的一声,响声沉闷,她惊诧的回过头一看,士兵倒地不起,身后站着的是刚刚丢下木棍的宋梁溪。
他嘘了一声,带着花月容一路朝着东边走,她也不知道宋梁溪要干什么,见着他神色凝重而谨慎,便也不敢问,只顾着走,一路到了河边,只听得砰的一声,水花四溅,似乎有谁跳进了河里,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刚要呼救,才发现河边早已经站满了乡亲,有人已经跳下河去,有人还在扯着嗓子喊,“不好了,有人跳河了。”
花月容迷迷糊糊的,她侧目看宋梁溪,他背手站在岸边,眼神幽深,是花月容看不懂的神韵,待他转过头也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脸蹭的红了,忙扭过身子,“你来河边做什么?”
宋梁溪盯着河面上,一动不动,几个壮硕的乡民跳入水中,许久不曾上来,水面冒着水花越发的大,头几个跳下水的已经冒出头来,一手撸着脸上的水,大口的喘着气,一手向岸上摆,花月容愣愣的念叨,“这人刚刚跳下去的,便找不到了?”
蓦地,宋梁溪推了一把花月容,生生将她推出去三步,踉跄停下,惊魂未定,恼火不休的瞪着他,“你做什么推我?”
“你现在跑回去,将见到的全部喊出去。喊给院子里那些官兵听。”
花月容愣了,她讷讷的,“什,什么?”
宋梁溪背过身,并未解释,“快去。”
花月容迟疑片刻,咬了牙,一路跑。一路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院子里的官兵仍旧与林楚纠缠,他们不是林楚的对手,捉不住他,官差看的恼火,撸起袖子正要亲自动手,便听见花月容惊慌大喊,眯眼问,“谁落水了?”他打量花月容得身后,并不见跟随出去的士兵,对仍于林楚纠缠的两个士兵一扬手,“走出去瞧瞧。”
另外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也压着花想容一同往外头走,厉氏紧跟其后,也只是暗自抹泪,泣不成声。
花月容见着官差不见了影儿,挡着花想容三人,“放开,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弱女子跑了不成?”
那两个士兵盯了花月容一会儿,其中一个冷哼一声,倒是松了手,另一个也跟着松开钳制,却是恶狠狠的推了花想容,“快些走着。”
花想容的手臂发麻,一不小心,便倒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响,她顿时愣了,“小白你没事儿吧?”
她脸色讪讪的摇头,与花月容互相搀扶着,一路向外走,却心不在焉的一路都在想那声咚。河边的人熙熙攘攘的又多了两层,那官差自行开辟一条路出来,指着水里泡着的乡民,指手画脚的,丢了一名士兵,他似乎很是着急。
“河里怎么了?”花想容问。
花月容瞥了一眼身后的两名士兵倒是没再说话,眼神四处一扫,却没见着月白色的袍子,便低了头,一声不吭。
厉氏脸色煞白,她浑身都在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便也靠着花月容身旁,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可怜,周围乡民见着这副情景,交头接耳,悄声议论,哪怕他们说的再小声,随着河边威猛的风,也灌入三人的耳朵。
“听说林家窝藏罪犯呢,那个长相俊秀的小哥,啧啧。”
“别瞎说,前两天俺家小子闹肚子揍是他给瞧得,人家说话斯斯文文的,比那高秀才说话还好听。”
“呸,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道咋滴,别人给骗了。”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俨然说的是住在林家的宋梁溪,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嚼舌根子的妇人,子虚乌有的谣言都被说的真真的,花想容抿唇一阵冷笑,“无知妇人。”
花月容便也跟着点头,“她们说的哪跟哪啊,不行,我得跟他们说道说道,咱们家清清白白的,究竟是哪个混人泼的脏水。”她的声音又高又尖,那些人也听见了,便异样的瞧着与官兵站在一起的娘三,窃窃私语两三句,几个妇人一起又一起往家走了。
官差等着水里的乡民打捞,又派了两个水性好的士兵也下了水,足足两个时辰,乡民士兵轮番下水,不见踪迹。他与一旁看热闹的乡民打听,他们不约而同的都说,是瞧见了一个士兵疯了的往水边跑,一边跑,还一边说,他看见谁了。
官差静默不语,便扬手将水里的士兵喊了上来,面色阴晴不定,到了花想容三人身旁,“你们三个仍有嫌疑,跟我回去一趟。”说着,便是定要将人带走的。
“我们凭什么跟你走,皇帝老子还有三门穷亲戚,我们就不能有富贵亲戚了,就凭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就想说我们有罪?”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一听还要将她们带走,花月容便站不住了,立刻跳出来,指着官差质问。
周围许多看热闹的乡民未曾散去,他们将注意力从河面上转移到官差几人身上。
官差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我没说你们有罪,只想你们配合我们办案。”
“谁知道跟你们回去还能不能回来了,配合当然可以,就在这配合。”花想容与花月容拉着手。
官差脸色一冷,眼睛微微眯起,“这里有些不方便吧。”
花月容立刻喊了起来,“我们山村里十年八年的没见过一个官兵,你们虽然穿着铠甲,但我们谁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你让我们走去哪?衙门大牢?”
官差一噎,脸色顿时难看的很,“你们解释清楚那几瓶金疮药是怎么来的,我便放了你们?”
“我来解释。”林楚姗姗来迟,他一瘸一拐的,却走路带风,发丝微乱,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
周围的乡亲都议论纷纷,盯着林楚,“这人是谁,怎么没见过?”
“嘿,看他的脚了没有,林楚啊。”
“怎么可能,他虽然腿脚不便,但容貌俊朗,哪是邋里邋遢的大胡子能比的。”任黄衣姑娘如何说,木棉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长在了林楚身上似的。
“看看这个。”林楚手里有一包黄色的锦袋,圆鼓鼓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官差迟疑了片刻,拿过去,只打开了小小的一口子,便呆愣住了,脸色大变,全然两幅态度,花想容瞧得清楚,他眼里的不可置信和狐疑,“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当年上山打猎,曾救过被毒蛇误伤的老伯,这是他赠与我的,只说他在京中稍有份量,若是他日有人为难,便拿出这个可保性命无忧。”林楚平静的解释着,“他知我经常上山打猎,那些金疮药也是他隔三差五的托人送来的。”
官差的脸很是滑稽,他硬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语气态度恭敬许多,“原来如此,多有得罪,也是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小哥你不要介怀。”说着,官差捧着黄色锦袋,双手奉上。
林楚坦然收了起来,又看向风平浪静的河面,“你带出的那个士兵不识水性,凶多吉少,村民都下去查看了,也见不着人,多半是冲到下游去了,你们顺着河道往南走,许能找到。”
官差拱手作揖,“多谢。”说罢,带着剩余四个士兵,痛快的离去。
花月容多有抱怨,捂着胸口,仍旧惊魂不定,“你早有这等宝贝,早些拿出来,我差点没被吓死,原来朝廷官兵都是这般凶神恶煞的,真吓人呢!”
林楚讪讪的一笑,与花想容一边一个扶着厉氏往家里走,院子里翻的乱七八糟,虎子已经回来了,像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小院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宋梁溪便打发虎子去厨房,煮些姜汤来喝。
花想容一怔,“虎子病了?”
宋梁溪指着厉氏,“我送婶子回去吧,连给她看看。”仔细一看,厉氏的脸色惨败,神色恍惚,显然未从惊吓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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