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花想容仍旧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从那个角度能隐约看到大门的一角,林楚沐浴之后,仅着单衣,走到花想容身后,擦着滴水的头发,不过是张望了一眼,门帘缝隙透过来的冷风便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花想容回过头,给他一个白眼,然后搀着他的手,拉去床上,抢过毛巾帮他擦了头发,又问,“你这么大人都学不会照顾自己?”她说着话,却是一心二用,时不时的瞥向门口。
林楚笑着问,“我不会,你会就够了,我体贴你吧?”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亦发觉了她的心不在焉,“你信我么?”
花想容一怔,一脸莫名,不解林楚为何突然问起这样的话。
“你若信我,就该相信虎子,他是个男人了。”
花想容便一怔,嘴角陇起,扯出一抹笑,她抓着湿漉漉的毛巾,坐下,叹气,“你没瞧见木棉今日的模样,绝望,可怜。”大抵任何一个女子在经历父母双亡过后,被人当街贩卖,欺辱,便会痛不欲生,意志薄弱的甚至逃不开自尽的厄运。
“你的焦虑和担忧,我相信木棉都能知道,如今你帮不上忙,能做的只有照顾好自己,待虎子将木棉接回来的时候,有精力照顾。”
林楚说的在理,甚至无从反驳,她点点头,但心里的担忧却遏制不住,心里所想也无法抑制的都显在了脸上,林楚无奈,一把揽着她的肩膀,二人一同倒在了床榻之上,他坚厚的臂膀压在她的身上,沉重却又踏实。
“睡吧。”他灼热的呼吸贴着头皮,她如何睡的着?
一直熬到后半夜,门锁响动之后,砰的一声,似有重物从高空落地般,迷迷糊糊的花想容瞬间清醒,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亦惊动了浅眠的林楚。
“有人回来了。”
林楚点点头,他透过窗子看见人影晃动,披了外衫,与花想容一道出去,虎子抱着奄奄一息的木棉回来了,虎子仅着单衣,外衫该在木棉身上,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那双眼睛呆滞而无神。
“木棉。”花想容叫着小跑过去,扶着,让虎子送到她和林楚的屋子里头去了。
露出来的木棉,浑身伤痕累累,俨然被胖子捉回去之后,便受了非人的折磨。花想容触目惊心,找了药膏给她上药,自始而终,木棉一言不发,木讷的盯着天花板,仿若破落的任人宰割的娃娃。
“木棉,你现在安全了。”花想容声音轻柔,仿若哄孩子似的与木棉说话,只是她依旧呆滞的毫无反应,除了叹息,花想容没有别的办法。
虎子与林楚进了隔壁的书房,刚进门,他径直跪了下来,“林大哥我闯祸了。”虎子倔强的腰身挺直。
“说。”
“我杀了他,雷家的二少爷雷风行。”
林楚眼眸一缩,雷家虽然是商贾,却与朝中重臣关系密切,如今局势混乱,他们处于流言之中,万事且需谨慎,若是惹上风波,怕是难以脱身。
“我知道我鲁莽了,但我看见那个畜生竟然对木棉行猥琐之事,一时气不过,就,就没忍住。”虎子磕了头,“若东窗事发,所有罪责我一律承担。”
林楚叹了口气,拍了虎子的肩膀,“你喜欢木棉?”
虎子一怔,眨了眨眼,沉默。
“让宋梁溪去解决,若是有人查到梁府头上。唯他试问。”
虎子大惊,“我,林大哥,这。”
林楚点了头,“天色不早,早些休息。”说罢,他已然出了门,便是走到屋子门口,听着里面细微的说话声,转身又回了书房,书房中有一张小塌,是梁夫人刻意准备,方便他歇息的。
若是午睡浅眠倒还好,长夜漫漫躺的久了,便腰酸背痛的明显,尤其是没有小妻子怀里暖着,心里更是不是滋味。
辗转反侧,熬了整整一夜,林楚盯着两个黑眼圈出门,遇到徐玉修被狠狠的调侃了几句,一转出院子,花想容领着神色依旧不好看的木棉出来。
院子里有些假山湖泊造景,那些低矮的灌木丛,随着寒冬深重,叶子越发的深邃,中央几株梅花树,趁着夜深不为人知,悄然的绽放几朵,零散的挂在高高的枝头,随风摇动,似乎飘雪点缀,也能察觉几分灵动之美。
只是这些景物,呆滞的木棉一丝一毫都没看进眼里,她沉浸在自己背痛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冷风肆虐,她两颊的红痕越发的沉重,林楚走过去,摸了摸花想容的脸颊。
“别在外面待太久,冷得很。”花想容的脸冻的久了,初始有些疼,久了倒没什么感觉,林楚温热的大掌轻柔地在她脸上捂着,等她冰凉的耳坠烫手起来,才拉着她的手。
“小厨房里娘熬了热粥,趁热赶紧去吃。”
木棉黯淡眸子闪过一抹失落,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滚落,落地消失不见。
“去哪里冻着了。”厉氏大呼小叫的端了粥上来,将勺子放进木棉手里,她手上无力接住,塞了几次全都掉落下来。
“我来喂她,娘,你先吃。”
厉氏点了点头,“我答应了梁夫人待会帮忙布置院子,年关将近,怎么要过个好年不是?”
外面天色阴沉,似乎压抑着暴雪,温度一度冷的骇人,虎子从外面跑进来,神色恢复如常,笑着掸了掸雪,挤着坐下,与厉氏讨要了粥,“宋大哥不愧是神机妙算,都解决了。”
林楚依旧淡然的与花想容加菜,“你吃了再喂她,左右要等的粥凉了再说。”
花想容小口小口与木棉吹凉了喂到嘴边,“不碍事的。”
“小白。”木棉一把抓着花想容的手,“我自己来吧。”她脸色依旧惨白的不见血色,抓在花想容的手背上亦是绵软无力,看的出她自己抓着碗都十分吃力。
花想容皱了眉,刚想说,我帮你,一旁的虎子已经狼吞虎咽的放下碗,“我来。”他说罢,已然挤到木棉身旁坐着,不由分说的接过了碗。
虎子也是头一次做喂姑娘吃饭的事,每一个动作都小心谨慎,而显得滑稽非常,花想容看的别扭,本想接过来,被林楚一个眼神制止,他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花想容粥碗里的勺子上,“你赶紧吃吧,吃完了许多事要你忙。”
木棉看着虎子,一瞬间尴尬,她看向花想容,却瞧见林楚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顿时酸涩如烈火烧的心疼,她苦笑一下,张嘴,滚烫的粥烫着喉咙吞了下去。
“好吃么?”虎子紧张的问。
木棉点头,“烫。”
虎子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下次便记得吹凉了再喂给木棉吃,等他二人吃完一碗粥的时候,厨房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虎子小心翼翼打量着木棉的神色,“后院有个小秋千,我待会陪你去做如何?”
木棉一愣,疑惑的问,“他们人人都有事做,你不用做事么?”
虎子讪讪的一笑,无措的挠了挠后脑勺,老实的回答,“若有要紧的事,他们会喊我的。”说着他已然将碗筷收拾到水槽之中,不由分说的拉着木棉的手向后院走去。
木棉皱眉,盯了一会儿拉在她腕子上的黑手,死死咬着嘴唇,等虎子回头讶然看她,问,“怎么了?”
她又摇摇头,反倒是催促虎子,“不是去荡秋千?”
虎子憨厚的傻笑,一路牵着木棉的手,直到手心出汗,也没松手。
院子里,梁夫人打发众人收拾院子,几个打扫的小丫鬟梳着双头髻,看到虎子,无不甜甜的喊了一声,“虎子哥哥。”
虎子头一次这般紧张,待看到木棉神色如常,才偷偷的松了口气,将她送上秋千上坐着,又不敢过于使力。
几个小丫鬟窃窃私语,“那个病秧子是谁?虎子的未婚妻?”
“听说是林夫人的朋友?”
“什么朋友,是林夫人好心要买下的贩卖街头的贱女。”
“真的啊,哈哈,虎子怎么看上这种人?”
她们说笑的声音越发大了,并没有刻意避着谁似的,虎子听的真切,当时变了神色,转而看木棉,她神色大变,哀愁的眸子里泪痕明显,虎子当即恼怒,大喝,“你们几个与外面嚼舌根子的长舌妇人有什么分别,再胡言乱语,让若兰姐姐将你们几个都发卖出去。”
那些小丫鬟不禁吓,当即没了勇气,纷纷求饶,被虎子全都赶了下去。
木棉见此并未感动,脸上苦笑,“她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贱女,众目睽睽,当街受辱。”
“可这些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伤你的人我都已经处理了。”
“可当时看的人无数,你还能将人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不成,哪个女子还有脸面活的?”木棉捧着脸颊哀伤的哭着,她也不想活,更没勇气死,如此苟且,实在煎熬。
虎子伸着手,僵着不敢动,一咬牙,“你当然得活,全当是为了我,我们,嫂子,林大哥,月容姐,婶子都是担心你的,你舍得抛下我们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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