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向喜爱研究舞曲,依朕看不如将舞姬给皇后吧。”
云朗看着绾卿,眸中勾着浅浅的笑。
绾卿也回视一笑,二人恩爱,可见一斑。
使臣眼中闪过一道极快的暗光,保持着笑意,继续开口“赠与皇后娘娘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此名舞姬乃我国陛下专门送给贵国陛下的。”
此言一出,满堂寂言。
周国使臣言下之意,这下是毫不遮掩的曝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这哪里是来送满月贺礼的?分明就是离间人家小夫妻的感情嘛,只是不是听闻这周国皇帝一向宠爱这个胞妹,怎么的现在竟有此之举?
这不是明晃晃地直接打了自家嫡亲妹妹的脸吗?
疑惑,不只是那些使臣,还包括绾卿。
她方才也只是猜测,只是并没有定论这使臣就是哥哥指派,但是他既然敢这么说,那这个舞姬,就一定是哥哥的意思无疑了。
绾卿双眸黯了黯,然后脸上却扬起极明媚的笑容。
“既是皇兄所赠,那此番盛情,君上就不要推脱了吧?”
转头看向云朗,话中意有所指,云朗的眸子动了动,扬起一道与之相似的笑“皇后所言甚是,既是周国君主特意相赠,那朕又怎生好再推辞?”
这便是收下了。
“哼,亲哥哥又如何?还不是当作和亲的工具?唉,如此看来,这位周皇后以前所得的宠爱,说不定并不能全然当真啊!”
末席,一位蒙着面的女使臣这般说到,看向那周国使臣的眼中满是厌恶。
“女君切莫这般说,咱们做女子的,生来就是要低人一等的。这周皇后以前身为周国的长公主,父兄疼爱,自是受了些常人不得受的福的,既是如此便要知足,如今嫁入齐国,便要为周齐两国谋福祉,何来虚假只说?”
跟话的似乎是那女子的老嬷嬷,话里话外皆是令女子不喜的言论。
“好了好了,你们这帮中原人,就是咬文嚼字的倒腾些迂腐言论,我听不惯,你别说了。”
女子发了脾气,那嬷嬷叹了口气,只好沉默。
“既是贵国皇帝陛下和娘娘已经接受了这份礼,那么,”使臣看向大殿中央,依旧伏在鼓上一动不动的舞姬道,“玉瑾,还不像陛下娘娘谢恩。”
绾卿的眼光投向那抹雪色的身影,只见她默不作声地起身,下了鼓,姿态荏弱全然没有方才作舞之时的豪迈英武。
绾卿微微皱了眉,她从来皆是不喜这般娇弱的女子,方才见她舞的很是潇洒,还以为是个性情利落的人,谁曾想竟是刻意调教出来的模样罢了。
舞姬迈着碎步,绕过大鼓,走到了阶下,行大礼。
“玉瑾拜见陛下、娘娘,恭祝陛下娘娘健康和睦。”
绾卿挑眉,这祝词倒是新鲜。
“抬起头来,摘了面纱,叫本宫瞧瞧。”绾卿温言道。
玉瑾闻言,答了声“诺。”
摘了面纱,缓缓地抬起了头。
什么叫做惊怒交加,拍案而起,绾卿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琉锦!”
尖锐的声音响彻了大殿上空,几乎就连门外的内侍都听见了金阶之上皇后娘娘近乎时却理智的喊声。
“琉锦,你没死!”
这不是问句,而是质问。
绾卿指着阶下扬着头,垂着眸子的女子,理智近乎崩溃。
怎么可能?当初湖心之舞,琉锦溺水而亡,若是当日死的不是琉锦,那她看见的又是何人?今日站在这殿上的又是何人?
“难不成竟真的是亡魂回来了?”
使臣中有个獐头鼠目的男子窃语,不过瞬间便被邻桌嘲笑。
“娘娘怕是看错了,这位,是玉瑾,在下的表妹。”
那使臣上前一步,挡在了玉瑾身前,拱手说道。
但是亲眼所见,绾卿怎能相信?
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自己不可能错认!
“表妹?那么敢问贵使,身为琅玡前任郡守的玉无心是你何人?”
绾卿冷冷一笑,语气尖锐毫无妥协。
那使臣不慌不忙,微笑答道:“回娘娘,周国琅玡前任郡守玉无心乃在下父亲二妹,也就是在下的姑姑,而玉瑾则是姑姑幺女。”
绾卿大笑三声“好!好!好!既然玉无心是你姑姑,那么敢问琅玡郡王白璧是你何人?”
刻意扬高的尾音在殿中回绕,传到使臣耳中仿佛长笛高亢骤响,他心中一颤,双手微微收紧。
“琅玡郡王与在下并无关系。”
使臣话音未落,便被绾卿厉声喝断。
“胡说!玉无心此生只与琅玡郡王白璧诞下一女,名曰玉琉洛,然而光裕三年的那场洪涝,玉无心身为琅玡郡守却被人举报勾结粮商哄抬粮价,父皇震怒,下令玉无心就地问斩,玉家所有家产全部查抄充公,然而当时仍在襁褓的玉琉洛,却独独消失不见。”
绾卿放缓了速度,勾起唇角,看着使臣明显泛白的脸,继续道:“玉琉洛本就是私生之女,她的父亲根本不知晓她的存在,于是,当时的白璧并未对玉无心的事情过多注意,只不过多年之后刑部为玉无心平反了。至于那名消失不见的女婴,请问贵使当真可以肯定就是你身边这人吗?”
绾卿眸如剑,气如哄,巧舌如簧,气势逼人,问得那使臣言语开始断续。
“自、自然,无心姑姑的女儿,长相自然是肖似她的。”
使臣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事情的走向似乎已经不为他所控了。
看来临走前陛下交代的话十分对,这位齐国皇后,果真不简单。
“凌风,你可要小心些我那妹妹,可别小看了她结果被她绕了进去。”周兖笑笑,似乎是在玩笑。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不过当时的凌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再心思缜密又如何?总归是个深闺妇人,再聪颖也不可能通天。
但今日他发现自己错了,这位卿洲长公主、齐国周皇后,一字一句步步紧逼,所言毫无错漏,自己根本无力招架。
玉凌风暗自咬牙,只恨自己未听周兖临行所劝。
“哦?你说这玉琉洛长相肖似玉无心,你又是从何得知?”绾卿眸中含笑,不似温婉,更像嘲笑。
玉凌风稍稍有了些底气,拱手答道:“根据家父早年描绘的一张姑姑的遗像,在下自然是识得姑姑模样。”
绾卿突然扑哧笑出声来,众人没头没脑的,方才听见这件陈年旧事已然有些晕头,此时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区区一个舞姬罢了,这周皇后怎就如此在意?
玉凌风刚刚才升起来的一点儿底气一下就被绾卿给笑没了,声音了带了颤意“不知娘娘为何发笑?”
绾卿斜睨他一眼,放下掩唇的帕子,不过脸上仍旧带了笑意“自然是笑你啊!”
玉凌风有些恼怒“在下有何好笑?”
绾卿定了定神色,这才正经起来“本宫的意思是,这玉无心原本是琅玡郡王府上一个侍婢,孤儿一个,玉无心这个名字还是进府的时候琅玡郡王所取,她何来的长兄?又何来贵使这位亲侄儿呢?”
玉凌风当即色变,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凤座之上一派悠闲的绾卿,顿时明了一切,自己这是中计了。
“娘娘又是凭何这般笃定?家父早年因饥荒和姑姑失散,经年之后才相认,娘娘怎么无凭无据就妄下定论?”
玉凌风看似据理力证,但实则他已经自乱阵脚,心中虚地很。
这一点,绾卿从他慌乱的眼神中已经可以看得出了。
还敢狡辩?好得很!
绾卿轻哼一笑,直接把腰间从不离身的香囊解了下来,扯开囊口,缓缓倒出了囊中所装之物。
绾卿将那东西捏起,举至身前,大殿众人全都看清,那是一块通透的蝶形玉石。
使臣众人已经有人认出了那东西。
“古姜国的皇室信物玉蝴蝶!”
绾卿唇边笑意加深“不错,这正是古姜国皇室的信物玉蝴蝶,而这东西是一位故人转交与我的。”
绾卿目光投向还允自疑惑的玉凌风,缓缓道:“贵使难道不认识此物吗?”
玉凌风神色一凛,道:“听说过,百年前中原最强盛之国姜,可惜亡于一场政变。即便此物真是古姜国的皇室信物,那又如何?”
绾卿嗤笑反问“如何?如果你真是玉无心的侄儿,又怎会问本宫如何?难道令尊竟从未告知你,玉无心是那姜国皇室遗孤,当初姜怀王的皇后独孤云雪的亲孙女?”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当初叛军攻入姜国皇宫的时候,皇后独孤氏早已悬梁自尽,然而那些叛军却如何也寻不到她的嫡子升阳王姜铮。”
“据说那升阳王早已从密道逃脱,唉,姜国也算是留了一条血脉吧。”
“若周皇后所言不虚,那她口中齐国琅玡郡前郡守玉无心竟是姜国皇室的遗孤了!”
使臣们已经讨论的十分热闹了,然而那站在大殿中央的周国使臣玉凌风却冷汗夹背。
“娘娘如何断言这玉蝴蝶就是玉无心之物?”
哼!还嘴硬。
绾卿看着玉凌风,慢慢舒展开一个奇妙的笑意。
“因为,这玉蝴蝶就是玉无心当年失踪的女儿亲手交给本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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