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冥王两个字的时候，顾雪甄下意识地往廉重夜看去，却见他神色平静。
九霄继续说道：“后来我又听说，刘将军也去府衙了，不知道刘大人和贺大人同他说了什么，他甚是生气，直接让禁军进城，在城中四处查问冥王的下落，也盯着你们顾家，但总归是没有再冲进去搜查。”
“廉先生教了小寒几个月，他跟我说跟着廉先生能学到不少东西，今日看来，确实是有长进了。”
顾雪甄端起茶盏向廉重夜敬道：“多谢廉先生。”
廉重夜轻叹：“表姐，你什么时候才不会处处同我客气？”
九霄摇着折扇，促狭地小声嘀咕着：“等您不再叫她表姐的时候。”
廉重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九霄立刻收了脸上的嬉笑，正襟危坐。
顾雪甄听不清九霄的嘀咕，但能猜出和她有关，她转了话头：“沈家如何了？”
“沈家惨啊。”九霄叹道：“沈少东家不在，沈老东家和大娘子的丧事由他们家的亲戚打理，官府说是帮查沈老东家遇害之事，但没什么进展。”
“谁都知道凶手是谁，但沈家没有证据，也没有人敢到府衙面前喊冤，府衙自然也不会为了他们再得罪刘将军。”
顾雪甄静默了一下，“贺娘子呢？”
“贺娘子嘛。”九霄笑出了声，“也不知道她如何得罪了刘将军，她这几日去刘将军那里，都吃了闭门羹。”
顾雪甄捏着茶盏，眼中迸出寒光。
廉重夜执起茶壶给她添茶，同时说了一句：“贺娘子虽与刘将军不合，但眼下还不是动她的时候。”
“我知道，要动贺娘子，得先动江侍郎。”顾雪甄看向他，“你想什么时候动江侍郎？”
“快了，等刘将军离开江东府。”廉重夜答道。
窗外突然传来惨叫声，紧接着是哭闹声。
三人到窗边往下看，不远处的一个关卡，一个中年男子倒在地上，缩着身子抱着头，一个禁军还在往他身上踢着，一个妇人跪着磕头，哭着向禁军求饶。
九霄冷笑着：“披着朝廷的外衣，行着强盗匪徒之事。”
“这就是他处心积虑抢来的天下。”廉重夜冷冷地说道：“把江东府所发生之事，悉数传回京城。”
“每日都传着呢。”九霄摇着折扇道，嘴角勾着讥笑：“刘将军还不知道，他在江东府所做之事，朝廷不少人都知晓，他女儿的皇后之位，能不能坐到年底，尚未可知啊。”
顾雪甄就站在廉重夜身边，她发现此时的廉重夜，仿似换了一个人，素日温润谦和的眉眼透着冷峻和狠厉。
门上传来扣门声，“主子，顾公子到了。”
门推开，顾之寒进来，他看见乔装改扮过的顾雪甄和廉重夜，迟疑了一下，很快就辨认出他们来。
“长姐，先生。”他欢喜地向他们行礼。
顾雪甄过来拉他坐下，“家里如何？”
顾之寒回道：“冯管家把家里看得很好，商行这边有时先生，还有王掌柜，顾顺他们几个的家人来闹过几次，我回来后，他们就不敢再闹了。”
他仔细看顾雪甄的额头，“长姐，你的伤还疼吗？”
顾雪甄抬手摸了摸，笑道：“不疼了，过几日就好了。”
“眼下你自己在家里，刘将军他们又盯着，你小心些，在家里也要谨慎些。”
“冯管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说这些禁军不是坦荡之人，得防着他们晚上偷偷摸进来，所以晚上我睡哪间屋子，除了我和冯管家，再无其他人知道。”顾之寒道。
“长姐。”他反手握住顾雪甄的手，“你刚受了伤，先把身子养好，不用担心我，我能顾好我自己的。”
“我知道小寒长大了，能帮长姐做事了。”顾雪甄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九霄公子刚才还夸你厉害呢，说你凭几句话，就让官府不能不帮你。”
顾之寒腼腆一笑，看着廉重夜道：“先生之前和我们说过挟天子令诸侯的典故，先生说这个天子，不仅仅是天子，还可以是道德，民意等，我不过是照着先生的话去做罢了。”
九霄笑着插了一句话：“你好好学，你先生对你寄以厚望，他盼着你早日学成，好让顾大姑娘……”
廉重夜打断他的话，问顾之寒：“我托人给你信，你收到了吗？”
顾之寒点头：“收到了，也按先生的话做了，上午冯管家去府衙同刘大人，还有贺大人说了，长姐下落不明，我们顾家要先找到长姐，捐赠粮米一事，等找到长姐再说，刘大人和贺大人皆同意了。”
“冯管家出来的时候，长史送他出来，告诉他，沈家也派人来说了，家有丧事，少东家也未找到，沈家眼下也无法捐赠粮米。”
“先生，您这个计策，能赶走刘将军吗？”他颇为担忧地问道。
廉重夜闲闲地轻晃着手中的茶盏，淡声笑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顾之寒要离开的时候，请顾雪甄到一边，纠结了许久才低声问道：“长姐，你想如何处置二姐姐？”
顾雪甄默了默，反问他：“若是你，你会如何处置？”
顾之寒低下头，“我不知道……”
“她是我们的家人，但她也罪不容恕，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往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顾雪甄轻声道：“小寒，昨日我和你三姐姐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我有我的因果，你二姐姐也有她的因果。”
顾之寒眼皮跳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顾雪甄，嘴唇动了两下，最后说道：“我明白了。”
顾之寒和顾雪甄说话的时候，九霄也在悄声和廉重夜说话：“顾大姑娘无事了吗？”
他说的是顾雪昭勾结江映月害顾雪甄一事。
“被至亲之人伤害，不会过去这么快的，她只是习惯了隐忍罢了。”廉重夜怜惜地望着顾雪甄。
“素日瞧着顾二姑娘对顾大姑娘顺从尊敬的模样，谁能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九霄摇着头。
他念及一处，小声和廉重夜说道：“顾二姑娘的手腕，可是比我们安排在宫里的人狠，顾二姑娘若是进宫，说不定我们的谋划能更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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