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她不行，她也不会同意。”廉重夜说了两个她，说到第二她时，往顾雪甄看去。
“哎，我也是只是随口说说，依照顾大姑娘的性子，她是不会同意的。”九霄干笑了两声。
顾雪甄送顾之寒到了木梯口，就不再下去。
掌柜带顾之寒绕到店堂后面，一辆马车停在后门内，顾之寒上了马车后，掌柜先到后门外察看四周的情况，确认安全后，才挥手示意马车出去。
顾之寒的马车从小巷出来，转入街道时，差点和另外一辆马车撞上。
那辆马车的车夫拉住缰绳，大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要是冲撞到贺娘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之寒在马车里听到贺娘子三个字，攥紧了拳头，眼中充斥着戾气。
给顾之寒赶车的车夫连声道歉，退到一边，让江映月的马车先过去。
顾之寒撩起车帘一角，沉着脸死死盯着江映月的马车。
江映月坐在马车里，也沉着脸撩起车帘，看着外面不时遇到的禁军。
她在刘将军那里又吃了闭门羹，张副将出来对她说：“将军正在想尽一切法子找到顾家的家主，请贺娘子稍安勿躁，回去耐心等着，一有消息，将军自会派人去告诉娘子的。”
江映月只得回来。
“父亲真是看走眼了，怎会托刘将军这种人办事。”她恨声骂道：“满城的禁军都找不到一个女子，真是无用至极！”
她到底忌惮刘将军，虽恼恨，也只敢用极小的声音，“要是我，就顾家商行的人抓起来，逼这个贱人出来，我看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江映月回到宅子的时候，竟然看见贺云知从里边出来，她欣喜异常地冲过去，“二郎，你回来了！”
贺云知避开她，继续往前走。
江映月一把拉住他的袖袍，“二郎，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就不能陪陪我吗？”
贺云知想把袖袍从她手中抽出来，她攥得很紧，他一时竟抽不动。
贺云知不动了，扭头看着她。
江映月自打顾雪甄失踪后，就一直很得意，每日满头珠翠的装扮，花枝招展的。
“沈老东家和沈大娘子死了，你就没有一点难过吗？”贺云知蹙眉看着她飞扬的眉眼。
江映月不屑道：“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死了我为何要难过？”
贺云知猛地抽回自己袖袍，再甩开江映月伸过来的手，满脸嫌恶地说道：“你真是白白披了一张人皮！我当初怎会同意和你成亲。”
他的神情和话语刺痛了江映月。
江映月追过去，竹风拦住她，她推着竹风，尖叫着喊道：“你当初为何和我成亲，你回去问问你父亲，问问你们家十几口人，要不是你和我成亲，你们贺家能活下来吗？”
“如今日子好了，你就过河拆桥了！贺云知，我告诉你，做梦！”
“我江映月能让你们活下去，也能让你们再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贺云知置若罔闻，很快就走远了，竹风也跟了过去。
琥珀过来，硬着头皮小声地劝道：“娘子，我们先进去吧，这里是外头，会被人看见的。”
江映月用锦帕蒙着脸，嚎啕大哭起来，“他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我掏心掏肺地对他，我父亲帮他争来这通判之位，他一点都不知道感激，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
李氏站在门内的廊下，木然听完江映月的话，转身往里走，吩咐跟着的如意：“听二郎的安排吧，我们回京城。”
夜里，琥珀来到江映月的屋子，告诉她：“娘子，奴婢刚才路过夫人那边，看见她们在收拾东西，奴婢就问了一下，她们说夫人要回京城了。”
“她爱去哪就去哪，他们贺家的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拿了我江家的好处，转头就对我摆起架子，我呸！”江映月骂道。
琥珀不敢再言语，服侍她睡下，来到门外。
外头夜色浓稠，没有月色，没有星光，就连廊下挂的灯笼，不知为何，烛光也分外地幽暗，两三步开外就看不清了，看过去，整片天地仿似都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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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楼。
廉重夜提着一盏灯笼，带着顾雪甄踏着木梯，来到凌霄楼的第三层。
第三层只有一间屋子，空荡荡的。
廉重夜把灯笼挂在木梯边，过去把一侧的窗扇打开。
顾雪甄站在屋子的中间，看了一圈，疑惑道：“这屋子为何如此空？”
“我有一段时日，一直在想着，什么是佛家的空，道家的无。”
“直到有一日，我疲累不堪，倒在一间空无一物的屋子里，我躺在地上，以为自己要死去。”
“那一刻，名利，争斗，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听到自己微弱的鼻息，看到身边静寂的空旷，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廉重夜站在窗前，烛光照出他眉眼中的松快。
顾雪甄道：“可是，佛家讲的是一切皆空，道家的却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是，佛家的尽头是空，道家的起点是无。空与无，能吞噬一切，也能孕育一切。”
“人也是如此，放下，一切皆空，身无挂碍；念起，世间万物，玄之又玄。”
“你若能放下，你可身无挂碍，你身边的人，也会如这世间万物，蓬勃生发。”
顾雪甄默然望着他，半晌方道：“你特意弄了这间屋子，是为了给我讲经传道的吗？”
廉重夜笑了，“不是，是我喜欢身处于空荡荡的屋子，所以，我想带你来看看我喜欢的东西，顺便，也看看你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东西？”顾雪甄疑惑。
廉重夜示意她走到窗边，和他并排而站。
“你看看那边。”他指着前方。
那里很黑，顾雪甄极力望着，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刚要说话，突然就看见有一点橙红的亮光在黑暗里出来，那点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转瞬间，苍穹也被照亮了。
“你喜欢看焰火，那里的火焰，你喜欢吗？”廉重夜偏过头，温柔地看着她。
顾雪甄的手抓住了窗台，身子向前倾着，喉咙有些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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