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师父一句话，子尘把看家本领都掏了出来，硬是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有师父爱吃的水晶虾仁，也有烟儿喜爱的红烧肉卤蛋。姒轩从里屋踱步而出，看到桌上的菜肴，颇为赞许地向子尘点点头。今晚师父格外貌美，细细观察，师父的白色长袍里居然嵌着件桃粉色里衣，粉色衣领若隐若现，着实将师父的脸颊映得生动。
子尘躲在一旁暗自高兴，烟儿的方法真奏效，一束花一句话就把师父的病给治好了。
门口响起几下敲门声，定是烟儿到了，子尘欢天喜地地开了门，姒轩的目光也给门口的人儿吸引了去。
来人褪去了往日一成不变的黑色外衣，将一身暗红色金丝边长袍穿得气势非凡，好似子尘开门迎接的不是刚满十五岁青涩初开的少女，而是某位神闲气定叫人敬仰的大侠。夜容烟踏进门，见屋里两人满眼震惊地盯着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这身衣裳是否很奇怪？”她也忍不住低头审视自己的衣服，暗红色并不张扬可恰好衬得她皮肤越发白嫩，腰身收得很紧，完全展露出她纤细的腰肢，“布衣坊的张婶硬是塞给我，说非我莫属，果然不可信。”
“没，没，好看极了。”子尘拉住想回去换套衣服的烟儿，“这颜色特别适合你，是不是，师父？”
姒轩自看清了门口的人，脑子便嗡嗡作响，封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是被钩子钩住一点点拖了出来。那一年，那个人，同样穿着暗红色长袍，站在漫天飞舞的梨花树下，对着他展开笑靥。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门口站着的是另外一人。
夜容烟眼眸里的流光在桌旁那个白衣公子身上转了一圈，一看就瞧出他身上的不同，这男子略略修饰竟如此生动明媚，若他穿上华服岂不是更为天人。她眼眉含笑，就坐在他的对面。
子尘见两人眉来眼去，却不说话，也不动筷，便招呼起来：“再等菜就凉了，师父吃饭，烟儿吃饭。”说罢，夹了快香喷喷油光亮滑的红烧肉放进烟儿碗中，“特意给你做的，快吃。”
在夜容烟心里子尘是个乖巧、好欺负、听话孝顺的孩子，除了要练习他师父教给他的任务，山里大大小小的杂活他都一揽而下，从无怨言。他就像是弟弟，是亲人。夜容烟也给子尘夹了一筷子的菜，子尘立刻开心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送你的花可还喜欢？”
姒轩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之中，听到问题也只是木讷地回答：“喜欢，喜欢。”
“你怎么了？”夜容烟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手指敲了敲他眼前的桌面。
他的眼神这才变得清明起来，定睛注视眼前人，反应过来她不是回忆里的那人，一时间懊悔自己怎又将二人搞混。也许最初的初衷是想从她身上得到另一个人的消息，可这些年过去，那种想法变得越来越淡，眼前的人却在心里愈渐清晰。
“这身衣裳你穿着，的确好看。”
屋内烛光闪烁，柔和光线将每个人的脸映得朦胧美丽。烟儿小口小口地品着菜肴，从容淡定，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好似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聚餐。师父吃得很少，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烟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夹在中间的子尘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屋内格外安静。
正吃着，夜容烟突然偏头问子尘：“我做你的师娘，你觉得可好？”
子尘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手里的筷子定格在半空中，愣了好久，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吃惊地望着师父，师父也一脸震惊地看着烟儿，子尘嘴角硬是挤出一丝笑容：“烟儿，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你拿师父开刷，小心师父生你气。”
夜容烟把碗筷放下，神色可是认真：“我没有说笑。你师父中意我，我对你师父也有这份心，既然情投意合，就找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
别看夜容烟上辈子是个冷血杀手，根骨里她还是个特别传统的人，既然相爱那就该立刻结婚，有句话说得好，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还算流氓。在这个异世，女子为尊，娶嫁之事自然该由女子主动些。听镇上那些女人说的多了，夜容烟潜移默化中已经融入了当地风俗，她喜欢他，便要给他个名分。
“我来娶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夜容烟温柔地注视着姒轩。
越是不想将她跟那个人混淆起来，可偏偏她俩越是如出一辙的相像。不仅五官有八分相似，竟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耐心的脸上柔光似水，眼里波光潋滟，全无半点玩笑之意。
完全出乎了姒轩的预料。他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告白两次都没得到回应便以为是自作多情，没想到，她竟向自己提亲了。
“我有两个要求，你要是应许，我就嫁给你。”
夜容烟点点头，等着他开口。
姒轩下意识舔舔嘴唇，心中却是十分慌乱，他深知自己的要求跟道德伦理比起实属背道而驰，着实刁钻，也许说了他俩的缘分就尽了。
“娶我之后就要同我一辈子隐居山里，对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
夜容烟莞尔一笑，她上辈子过得是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这辈子巴不得过些闲情逸致的小日子，便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
这第二个要求，姒轩沉默良久，才说：“一辈子只娶我一人。”
一听完这个，夜容烟悬在半空的心儿终于落了地。以为会是比登天还难的要求，他才如此吞吞吐吐，原来只是这个。她无比轻松地笑答：“那是自然，娶了你就会一心一意，怎会又娶旁人。”
若是换一个女子，换谁都不会答应这两个要求。将她困在山里便是阻断了她的前程，不准娶别的夫君就是妨碍她开枝散叶，是这里女子最最忌讳的两点。就凭任意一点，女子便可将这种心胸狭隘的妒夫给休了。幸而夜容烟是现代人，一夫一妻制在她眼里再正常不过，她心中也无远大抱负，既不想名扬四海也不求家财万贯，只想守着自己的小幸福快乐过一辈子。
没想到，她竟毫不犹豫地应许了。
啪，子尘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案几上。
“你怎么了？”
子尘一语不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自己最敬佩的师父和自己最……喜爱的烟儿，他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自己却丝毫不知情。像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转身跑去了外头。
姒轩想跟着出去瞧瞧，被烟儿拦下了：“子尘也许是闹了小脾气，我去跟他说。倒是你，还没给我回答。”
姒轩顿时脸上泛起红晕，偏开脸去，低声说：“挑日子去吧。”
撩人月色，墨潭像是被撒上一层细细银沙，波光粼粼。
潭边伫立一少年，风姿娴雅，却显寂寥。正是子尘。
子尘心知烟儿站在身后，但赌气故意不理她，依旧冷着脸望着墨潭深不见底的水面。
“饭吃一半就跑了，晚点肯定会肚子饿，来，知道你喜欢吃我下山的时候便买了些。”烟儿将用纸袋抱着的小吃塞进子尘手里，子尘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总是嚷着要吃的核桃糕。
“烟儿……”他很少用这种眼神看烟儿，眉间没有了少年洒脱的稚气，眼底淡淡飘着一股幽怨神色。
“你可是生气我们没有早些告诉你？其实我也是昨晚才知道他的心意，来不及跟你说。”
子尘掩不去惊讶神色：“这是不是太仓促了，娶亲是大事，烟儿不能随便就娶夫君。”
“我自是考虑清楚了。”烟儿神色微正，“等我与你师父完婚，我们三人还可以住在这里，过着逍遥似仙人的日子，这样不好吗？”
“不好！”子尘的嗓音片刻抬高，既而又低了下去，“是不是如果我先说喜欢你，你就会娶我？”
烟儿一愣：“自然不是这个道理。在我眼里，你是好弟弟，并不是那种关系。
“师父到底哪里好！”此话一出子尘就后悔了，眼神里没了灵气，“师父的确是哪里都比我好。”
烟儿用手指点了下子尘的鼻尖儿：“小孩家家的就别闹别扭了。不然你师父真生你气来，看你怎么办。”
子尘低下了头。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弟弟，只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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