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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即便是华儿哄朕的,朕听了也受用!”康熙失笑,却又一时怅惘,“二十岁……二十岁时,朕在乾清宫御座边的柱子上贴了一张条幅,上书三件大事:三藩、治河、漕运。而后朕用了八年时间平定三藩之乱,接下来台湾问题却又迫在眉睫,逼得朕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绝利一源,用师十倍。没有这些困境,也不会有今天的康熙皇帝。更何况,那些想置你于死地的人,最后不都反倒死在了你的手上么?”莲华眼中难掩钦佩之色。她的父汗与康熙斗了几十年,期间不断安插细作在中原,收集康熙的资料,而她正是通过这些资料有幸了解了关于康熙的一切,“据华儿所知,彼时大清的八旗铁骑虽然强悍,但海上作战能力却极弱。好在你并未墨守成规,而精于识人善用,适时重用了精通海战的施琅,倾力打造海军,强大帝国海上军队。诚然,施琅也算难得的奇才,居然反季节,反常规,出其不意地在台风季节里对澎湖列岛发起进攻,与台湾名将刘国轩展开激战。而刘国轩却是太过囿于常规,竟下令军舰一律进ru避风港,不得出战。满以为上天会帮他吹阵风,好将施琅的战舰掀翻。结果,数日的艳阳高照,风雨皆无便将他的战机一举断送,一战下来,狼狈惨败。澎湖三十六列岛随之望风而降,台湾最终纳入大清版图。郑克爽、冯锡范、刘国轩跪地请降。捷报传到时,正值中秋,玄烨还为此写下一首七律,华儿也是知道的。诗曰:万里扶桑早挂弓,水犀军指岛门空。来庭岂为修文德,柔远初非黩武功。牙帐受降秋色外,羽林奏捷月明中。海隅九念苍生困,耕凿从今九壤同。”
男人的快意和自信往往来自于他所钟情的女人对他的崇拜倾慕,帝王也不例外。
康熙微微眯了眼,见她笑靥如花,浓睫投下深影如扇,眸中溢满驯服与爱慕,不觉轻舒了口气,胸中快意无比,面上流露倜傥笑意……
“除了这些,华儿知道,玄烨还做了另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莲华容颜似雪,笑意深深。
康熙笑问她是何事?她温言软语道:“自然是开博学鸿儒科,以招揽天下贤才。自古一代之兴盛,必得要天下贤才振兴文化,共襄盛举,方可达成。奈何,当时汉人对满清入关前期的暴政仍存有过深的仇恨心理,是以多数汉人皆因士子气节而宁死不应召。倘若这些人遇到的是其他帝王,极可能真会求仁得仁做了刀下亡魂,但他们偏偏遇到的是你,其结果便是截然不同。
名儒李颙以病重为由拒绝朝廷征召,甚至在你亲临西安见他时,仍旧固执闭门谢客。如此大不敬,偏你却淡笑处之,还亲书御匾赐与他,上书‘志操高洁’四字。
另一些名儒同样死活不肯留京参加考试,你竟也欣然下旨放他们回乡。最后举荐名册上只余下了百来人,当时正值寒冬,你便命他们好生修养,来年春暖花开时再行考试。又着令户部每月按时给他们发放银钱补贴。
如此礼遇之隆,即便再天生不识好歹的人,想必也定有所动。
待到来年,你于保和殿亲自主持考试,只令他们每人作诗一首即可,简单得耐人寻味。然他们中却仍有人故意把诗写得不合辙押韵,更甚者,于诗中用犯忌文字。你明知他们是有意却偏就录用他们,让他们入翰林院,参与编修【明史】。
直到这时,他们这些素日自视甚高的读书人才总算明白,你倡办儒学,擢拔人才,振兴文教的一片苦心。从此对你心悦诚服,纷纷称颂你为‘圣天子’。
华儿想,若没有海纳百川的胸怀和卓越杰出的才干,是绝不可能于玩笑间便赢得了天下士子的心!”
这番话不啻于一顶华丽的高帽子,轻飘飘的便落在康熙头顶,而他显然也十分受用,脸上的笑愈发透着暖,似有浓浓醉意……
莲华贝齿轻粲,声音柔和,宛如一声叹息:“所谓用人之道,当先得人心。只是,得人心难,失人心却易呀……”
康熙闻得这些意味深长,引人思量的话,方似笑非笑问道:“华儿究竟想说什么?”
莲华婉转迎上他的目光,笑意漾开在眉梢眼角:“华儿什么也不想说,再说便是干政了!”
“真真是精魅,华儿的玲珑心思足以耍弄三千后宫,甚至文臣武将!”康熙捏着她尖削的下巴,薄唇贴在她脸颊,沉沉语声仿若凌迟,“但这种心思绝不可用在朕的身上!朕今日便金口玉言,你往后若有事,想得到什么,想替谁说话、求情,大可直言不避,开宗明义,将你的机心明明白白摆在朕的面前,你该知道,朕总是纵着你的!”
莲华笑容纹丝不变,心中却是畅快无比,只觉这天子红颜的荣宠,至此才不枉那背族弑父的铺就!!
“魏全!”康熙蓦然出声朝殿外喝道。
魏全脚步飞快地走了进来,熟练地打了个千儿:“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让徐元梦退下,就说朕赦免他父母了!”康熙朗声说道。
“喳。”
魏全领命退了出去。
“华儿也是这个意思么?”康熙缓缓开口,温柔凝视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康熙握住她的手,蓦然将她圈紧在怀里……玉钩摇动,芙蓉金帐层层落下,明烛高照映得一室温软……
乾清宫,今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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