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金貂应让侬(韩子高) > 结局章节: 死生同穴

??长空浸墨,月缺月圆,韩子高站起身来张开手,正向北方的高台可以远望千里,张开手臂就仿佛能于九天翱翔一般的快慰,透体的凉意让人太过清醒。

  韩子高只是想带着宗儿来看一看,让他记住,这是我们的江山,不管日后如何,不管是否兴荣胜败终有定数,但是没有关系,我们曾经这样存在过。

  他一直向前走,天地之间唯有纯白月光,所有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只有巨大的暗影,韩子高竟是有些不想停下来,一直走,一直走到台下有宫人不断地呼喊他也听不清楚。

  

  风声太大,宗儿突然听见台下有人不断呼喊起,"大将军!不好了……皇上……大将军!"

  

  而他幼小的世界里,那个从出生就守候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一身烈焰一般的红衣彷佛能够穿透天地的晦暗,可是他像是入了障一样,不断向前走,越走越危险,直直地走过了灯盏之旁。

  宗儿看着仲父竟然目光无限空远,就似根本看不到任何危险一样,走到那已经只差一步便是边缘的灯盏旁,竟然仍旧要往前去,孩子猛地怕起来,同那身后不断往上跑来回禀急事的宫人一样大声喊了起来,"仲父!"

  

  韩子高全做听不到一般,红衣全然荡开,就如同烈火烧成的莲花一般,纯黑的夜幕映得他整个人竟入了妖邪一般。

  "大将军……"宫人冲上来也统统愣住,全不知这是怎么了,却看着韩子高只差一步便要直直的坠下,所有人倒抽一口气。

  

  宗儿直冲过去一把抱住他,"仲父……仲父!仲父你看看宗儿,宗儿在这里……"他瞬间吓得带了眼泪,只本能的拉住了他的衣襟拼了命的往回扯。

  韩子高突然被孩子的哭声惊醒,猛地回身愣愣看着,再回望那脚下百丈高台,黑洞洞的未知。

  太子泣不成声,浑身颤抖却只记得不能让仲父出事,韩子高抱起他来不断说着对不起,一时心里也被自己刚才涌起的念头惊到,难得从一个爹爹的身份不断念着他的小名,"宗儿……你懂不懂,仲父不能亲眼看着你父皇出事……我真的没有这个力量撑着亲眼看他……"

  

  他答应过陈茜的,他说过他会活下去。

  可是……他真的要这么一日一日的等着看着他离开么。

  

  宫人跪倒在地,紧张得几乎说不顺畅,韩子高意识到她们这样绝对不一般,突然松开了宗儿快步过去问着,"怎么了?"

  "离兮让奴才暗中来寻大将军,西殿……西殿里……皇上怕是……"

  

  他没等到听完就急冲而下,向着太极殿跑去。

  

  完全没有挑灯的殿内只有压抑的杯盘碎片声响,韩子高刚刚走入的时候眼目一时没有恢复,耳畔竟也只听见离兮几乎带了哭音的劝慰,"皇上……"

  腰际佩剑上的夜明珠缓缓照出些光亮。

  他渐渐看清四下,绕过屏风往里去,却只看见离兮在黑暗中瘫倒在榻边,同样也还带着病,但此刻西殿里也只有她能近身。

  迷离绝处,韩子高已经嗅得空气里的血气。

  但是他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只往榻边去,离兮看着韩子高回来了,完全是勉强着一只手从地上撑着自己起身。

  

  她站也站不住,满地翻倒的桌案,还有泼了的墨。

  韩子高异常冷静的站在龙榻旁,明黄色的垂幔已经被放下,他不敢去看陈茜怎么了,离兮不住吸气,似乎努力在控制自己的眼泪,那手几乎是抖得拿不住,却还是将一袭帕子递给韩子高。

  一直没有声音,殿里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到窗缝里风过枯枝的声音如同鬼出夜行一般诡异。

  韩子高拿在手上觉得满手粘稠温热的液体。

  

  离兮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重复一个字,"血。"

  韩子高真的觉得自己早就疯了,否则他不能还这样平和的吩咐离兮,"你还病着,先下去吧,这里有我。"

  她扶着藤架挣扎着走出去,想说什么早已说不出来,不断地回望,韩子高在眼前仍旧黯淡的情况下还在想着寻火烛,却听见离兮远远念了一句,"皇上不准点灯……"

  于是韩子高也便作罢,将那帕子扔在地上,借着佩剑上夜明珠的光亮挑起榻上的垂幔,轻声唤了一句,"陈茜?我方才带宗儿去金貂台上看了看。"

  月圆佳美,但是殿中一片死寂。

  

  没有回应,他不敢转身看那榻上,继续努力说着,"我告诉他那首诗的意思了,可惜他听不懂的,真是傻孩子……我想他若是日后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才会明白吧。"

  "陈茜,我刚才想着就那么跳下去,但是宗儿拉着我。"

  "他是我的儿子,我对着他的眼睛狠不下心离开。"

  一直一直不断在说话,说的自己都觉得快要窒息,他缓了一口气,"陈茜,我不想亲眼看着你走,但是……我又狠不下心推开宗儿自己跳下去。"

  

  他想问问他怎么办,可是他没有出声。

  韩子高背对着榻上的人,无法转身看一看,只能下意识地伸过手去试探,触手所及的地方……

  淅沥沥的半边榻上好似都是血。

  手上带着薄薄的茧,终究也算戎马一生的大将军手抖得几乎没了知觉,但是人却十分安静,一直到那么触碰到他的脸上,最终韩子高觉得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可惜人到了这般地步真的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了,他只是深深吸气,强逼着自己转过身,看见陈茜一直睁着眼睛望自己。

  这么桀骜不可一世的人倒在这里不能动。

  他带血的手不断地碰着他的脸把他扶起上身来,"没事了,我回来了,陈茜?你想一想,我们还有宗儿,熬过了现下你便能多看他一眼。"

  他知道陈茜不愿挑灯的原因,拖了这么久,毒血逆行,他几乎咳出了一地。

  所以韩子高不住的抬手擦他的唇角,"说不出话么,没有关系,你看着我……我还在,你要记得,多有一刻……你就能多看到我一刻,陈茜。"

  他就像努力在拉他回来一样,彷佛是回到当年自己昏沉沉险些死在这里的时日里,只不过主角调换。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过可笑?

  

  那颗珠子照出了鬼魅的黑褐色血迹。

  韩子高很想问一问这冥冥之中掌控流程的天地神明,他们到底有什么错,用尽一生的力气,兜兜转转,从彼此的公平交换到几乎将性命彼此托付,他们二人这一辈子也不过是想要努力并肩高处,是否真的需要这么大的代价来偿还?

  而他爱着的人,有着世界上最最锋利的眉眼,有着最最疯狂的爱恋,有着最最强大而宏远的坚持,陈茜犯下的罪已经得到了一辈子的愧疚,他一直在保护沈妙容,为了对实现对竹的承诺而已。

  这个金銮殿上的皇者,他一辈子睥睨天下傲狂。

  

  韩子高抱着他,很想问一问,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折磨他,陈茜这样的男人这一生都不可一世的走到今天,陈茜怎么受得了这个样子的自己?

  

  他是太了解陈茜了,韩子高知道自己疯了,陈茜同样受不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个样子苟延残喘的拖着,可是陈茜其实只是为了能够多一刻同自己相守一处而已。

  

  所以这惊世妍丽的人开口念着,"我韩子高一辈子都没求过你什么,那会儿你赶了我出去我都没有求过你……但是现在,我求你了,求这天地日月,别这样让我看着你走,陈茜,我求你……"

  眼泪的温度如冰刺,莲花的味道让人快要溺死。

  一直到两个人保持着拥抱的姿态过了很久很久,陈茜终究觉得自己还能够缓过一刻的力气。

  但是恐怕很明显,这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时间了。

  所以他用尽所有摇首,抬起手来抱紧他,靠近韩子高的耳畔说了一句,"子高,你不准低头,任何人,任何事,包括这天地,这虚无的神灵。"

  他同样清楚他的任何眼色。

  

  "我不准你妥协,不要求他们。"

  这个说着覆了黄泉也罢的男人依旧狂妄得能够毁掉所有,纵使他如今这样躺在这里满身是血,几乎一半的知觉已经无法恢复。

  韩子高却已经再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也早已毫无感觉,这世间只剩下眼前这么尺寸的地方,所有的感情都不知还能如何表达。

  

  漫漫长夜,韩子高身上还有外边凉风的感觉,但是这如此平常的月圆之夜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过去。

  

  最终陈茜笑起来,有生以来最最温柔的样子,像是在哄着那年十二岁拿着木剑的小孩子,只是在他耳畔说话,如同在说何处又送来了石榴一样的口气。

  "杀了我吧,子高。"

  

  韩子高猛地放开他,所有的眼泪都凝结在了一处。

  几乎发不出声音,腰际的佩剑缓缓发出光亮,温柔如他的眼。

  

  陈茜却看着那柄剑微微叹气,他有些嘲弄的叹了一句,"子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有今日……方才我突然明白……"

  他说话已经很吃力,但是依旧带了十足的压迫力,强迫着韩子高已经快要崩溃的意识必须撑住。

  毒发深重的男人最终还是太过遗憾,"我发过的誓……"

  

  韩子高突然止住他的话,这样已经在消耗他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的气力,陈茜笑着努力向后靠在了榻上,看了看自己一地的狼藉有些厌烦的样子,停了一刻仍旧是开口说着,"你也知道……我受不了这样的自己,韩子高,你同我都一样,这么狂妄,所以……你明白我的心情,干脆杀了我吧。"

  

  他不想再经历一遍当年天牢里的屈辱的折磨了。

  可是韩子高就要笑出血来,"你真自私,你不想痛苦……就对我这么残忍,陈茜!我不是神!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一把将那剑解下就要掷开,榻上的人却再度强压下逆行的毒血,开口接了一句话,让他硬是僵在那里彻底的崩溃。

  "韩子高,这一辈子十多年过去了,你若是爱过我,现在就杀了我。"

  

  韩子高看着他的眼睛,真正觉得自己方才应该跳下去,"我方才才同宗儿说过,你输给了我,可惜……我同样也毁在了你手上,你知道用皇命来压我没有用,所以就拿这种话来逼我……你为什么总能这么狠,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能逼我。"

  

  彼时风流趁年少,他灼华胜桃夭,他金樽薄酒,墨衣轻裘。

  如今爱恨恢恢,天涯人近,韩子高最爱的人说着,你若爱过我,就杀了我。

  

  明月空悬,是谁曾经偏要回眸,动了心魔。

  那一年陈茜只是权贵子侄,惊鸿之下,血腥修罗道,静静而立的少年洗去满手赤红,浅笑安然,眉心朱砂一点,剑碎莲华。他向着他伸出手去,"跟我走。"

  发髻散开,肩头一抹碧绿痕迹,陈茜拂落他满身泥草,却见少年骄傲独立,"你许我何?"

  "许你一世荣华。"

  他果真许他一世荣华,却未曾保他一世平顺。

  

  "杀了我吧,我一世征战,不能这样死在这里。"陈茜仍旧是要告诉他,坚持着说完,"我曾经发过誓……我若为帝,必立你为男后,若违此誓,我必死如刍狗。"

  榻上的人坦然相对,看着韩子高完全崩塌掉所有希望的目光只剩一线怅惘,"可惜我最终真的做不到,所以……真的要受此结局。"

  "不……"发不出声音的人已然成了韩子高,他记得当年的陈茜重伤之后却当着所有人只说了这样疯狂的誓言,他同样应下。

  为什么今时今日要这样面对彼此?

  他根本不在乎,韩子高不在乎这样的虚名,他们早便不需要确定什么真心真情,"这根本不是理由,让我杀了你……休想!"

  你凭什么还能这么自私!

  

  千秋功名,帝王将相谁收葬?

  混乱遮盖住所有的明黄垂纱被人扯断,紫微黯淡,皇宫之中祥和安宁,中秋初过,谁都不知道这方殿里已经生死一线,绝望到连死亡都显得快慰。

  绯莲色的人猛地探身而过,不断托起陈茜来想要让他站起来,韩子高已经开始不知所措的想要试图让他如同无事一样,最终歇斯底里同他一样倒在地上。

  

  长长的发丝漫过陈茜的眼睛,黑暗里韩子高伏在他身上抱紧他不敢松开,"我陪着你一起在这里,若是今夜不能过去,我也不走出去了……我陪你一起去覆了黄泉,我们同入地狱,管不了了……谁我也不管不了了……"

  陈茜看着他已经完全失神再也忍不住,最终爆发一般的低哑吼出了声音,"韩子高!你就真的想看我这样猪狗不如的耗着等死么!"

  

  上方几乎丧失了所有光亮的眸子猛地怔住,他慢慢地抬手抚摸陈茜的脸颊,"我不能……但是我不可能杀了你……"

  陈茜急火攻心立时毒血溢出唇角,韩子高看着他面上显出从未有过的烦躁和痛苦,没有任何办法表达。

  韩子高知道他是真的受不了。

  

  那柄贯穿了所有记忆的佩剑被他最终拿起,重如千金,他曾经用它经历过生生死死,被钉死在剑阵上的时候都没有今时今日的绝望。

  但是他的的确确不能让他这样等死,耗尽了所有的尊严。

  浴血兵戎,玉关几重,陈茜应该睥睨苍生站在风云之巅,不该是这样瘫软在地无法起身。

  

  漆黑一片的窗外连月光都再也望不见,荼靡花败,这一世功名终究何用?

  韩子高用尽一生最后的力气拔出剑身,那剑鞘砸在地上,整座宫室之上掠起千万黑影翱翔。

  谁以龙纹铭史墙,谁刻凤印记德章。

  

  谁曾不语,挡一身风云?

  

  交颈姿态,韩子高伏在他肩头微微抬首,那剑划在青石地上一阵嘶哑的铮鸣,陈茜闭上眼睛气息错乱,却仍旧是微微动了动唇齿,"你从不会让我失望的,子高,我给你的名字,我给你的一生,你记住应过我的事情,不要……不要固执,一定陪着宗儿活下去。"

  而那紧紧抱住他的人几乎要将自己所有的呼吸都挤压而出,就要这样彻底的崩塌该有多好。

  他全然麻木了眼泪,眉心的朱砂当真渗出了血色,他就那么僵硬着转过剑尖,对着陈茜微微抬起身来,"你毁了我,你给了我一切,还是毁了我。"

  

  今夜简直平静到让人无法相信,无风无雨,晴空夜幕。

  屏风外的桌子上还放了石榴,韩子高冷冰冰看着那剑直指陈茜心脏位置,"我只剩下你了。"

  

  还是这句话。

  可是他现在要亲手送他走了,韩子高就那么看着自己握在剑柄上几乎将手硌出了血,他根本已经没有任何意识。

  都断了,所有的血脉都断了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动,陈茜闭着眼睛,只有半边的右手可以抬起来,他抬手按在他握剑的手指上。

  长剑已经垂直刺向自己的要害。

  所有的记忆只剩空白,韩子高努力想要想起一些什么来,却发现自己全被抽空了一样,他一丝一毫的力气也使不出。

  

  勇敢一点,韩子高,我只肯输在你一个人手上而已。

  谁说当天下稳安,便一同游锦绣河川?

  谁说要永远相伴,直到黄泉亦要相挽?

  他应他百姓安康,遥隔阴阳亦不曾忘。

  

  陈茜深深吸了一口气,仍旧是发现自己舍不得,他睁开眼睛看着最后的绝世风华,陈茜右手按在韩子高的手指下不断往下。

  

  韩子高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拥着倒在地上的男人,一只手被他强迫的不断向下刺去,眼看着陈茜胸前的血涌出来……

  帝王事,千秋业,谁又将百代功罪写,今生妄,何时灭?

  那剑几乎只差分毫的一刻仰倒的人却似用尽了此生所有力气,猛地抬起上身来拉住韩子高带向自己,他身前举着长剑的手臂瞬间透过陈茜身体,韩子高看着那血喷在自己眼前血红一片,而陈茜狠狠地将他压在自己胸口不留一丝缝隙。

  

  金貂应让侬。

  

  所有的感官轰然炸裂,暗色的夜空突起雷霆滚滚。

  陈茜最后的气息吹在他脸侧,"我执念了一辈子……如今真的后悔……没有再狠一些……没能立你为后,子高……你不是我的皇后……你我恐怕……葬不得一处了……"沉渊一般的眼色全是韩子高绯莲色的影子,他最后对他的说的话是,"我欠你一个死生同穴……不要求什么来世……韩子高,你需记得,百年后……我等你地狱猖獗。"

  

  谁知一生疏狂换今日亲眼死劫,韩子高仰首狂笑。

  入夜安静得皇宫之上一阵长啸,几乎撕裂耳膜惊起云涌不竭,百丈高台之上所有的琉璃灯盏坠落倾翻。

  

  那眉心滴出血来遮住了所有视线,血红色的人影到了最后都不肯放开抱住他的手,韩子高看着他不断向后仰去,反手拔剑直指自己胸口,"你应过我此生功过是非总有我的一份,你休想一笔勾销!"

  剑光寒冽,就要透体一同归去。

  我们就算成魔成鬼也要纠缠千年了,陈茜,我何时乖顺的听过你的话!

  

  门边突然有了轻响,那声长啸几乎惊得这小小的人影慌乱无法,摇晃的纯金命锁不曾提防,撞在了殿门之上。

  "父皇……父皇!"

  孩童凄厉的叫喊瞬间响彻大殿,韩子高剑破衣襟骤然回身,竟看着那屏风后有人颤抖着转向自己,小小的人分辨出他手里的利器,仲父竟是想要自尽,惊恐的大喊,"仲父!"

  眼看着铺天盖地的血色,宗儿睁大了双眼完全怔住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孩童那本是清亮的眸子同韩子高很是相似,美好澄澈的孩子此刻全剩惊惧。

  

  太子看着仲父今夜有些异样,入夜不得安寝,偷偷地又跑了来西殿这边,却不想……他竟然看见仲父拥着父皇……满身是血……

  "父……"孩子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自出生起就那般爱护自己的人躺在地上,而那一身红衣的人竟然也完全是不想独活的姿态。

  

  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明明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仲父还那般温缓的笑着,像是对着这世间上最最美好的感情一般,还那么轻声念着石碑上的诗句。

  为什么突然就入了人间炼狱。

  

  韩子高握着剑的手猛然松开,颓然倒在地上,他早已完全没有气力,近乎疯狂的怒吼,"出去!宗儿!不要看……出去!"

  他不能让这个纯白的灵魂也面对这样绝望的毁灭。

  

  那是他的孩子啊……

  

  所有已经断掉的理智顷刻无以为继。

  韩子高最后的意识便是宗儿凄厉的哭喊,而后不断有人冲进来,长剑从手中被武岐伯夺下的时候,他只能看见满眼的血色。

  

  明明身上还有他的温度,陈茜,陈茜……却只能看到他颓然放下的手臂,再也不能那样狂妄的对着自己伸出手,不容置疑的说着,"跟我走。"

  他连死亡都执意不肯败在他人手上,陈茜若是输,也只能输在韩子高一人身上,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漫漫长生,他应他碧落同往,奈何他将誓言斩断,所有经历的苦难与血雨最终成了西殿里血色莲华。

  有些爱,挫骨扬灰不后悔。

  倾世容颜,他额前的朱砂印刺破皮肤,无风无雨,月圆依旧,九霄之上雷霆万钧,百兽奔走,星辰逆位。

  

  朱砂崩坏,顺着脸颊流下来的心血晃花了眼目,那一身惊世的绯莲颜色如血如魔,你可知道,陈茜,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同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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