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金貂应让侬(韩子高) > 一百一十七 誓为男后

??"停!"韩子高扬声命令停船。

  侯安度同副将守护舱门也觉察不对,"定是司马府上之人,否则不会这么大胆子暗中偷换僧侣。"

  "不可再往前去,就在此处。"他按在左肩之上走回陈茜身侧,那人气力不稳坐于榻边,舱中侯安度连同诸位副将严阵以待唯恐生乱,韩子高顾不得还有旁人,"陈茜,我伤在肩骨,而你自己内力如何恐怕你比旁人清楚,入秋之前绝不能再动内息,一定记住!还有……"陈茜见他抽过一侧绯莲红的宽袍,突然荡开劈头而下,他瞬间眼光凝聚伸手便要制住韩子高擅作主张,墨色的衣裳急转而起,韩子高却突然一手带着那衣袍覆于他身上,勾缠之间两人侧脸不过分毫距离,一身莲花之气扑面而来。

  

  陈茜被他肃杀眼色惊得手下停顿,不过一刻却给了韩子高机会,"你……"

  

  韩子高不顾众人目光,拉过他颈项一个拥抱姿态,两人暧昧坐于榻边,侯安度尴尬侧了眼目,那少年压低了声音,清清楚楚说与陈茜,右手死死地抱住他不放,"我不是疯了,也不是不自量力,我知道也许做不到,可是如此才有一线生机,建康之中的陈氏旧部忠心耿耿,不会听我韩子高一人之言,但这船上三千人起码同我经过生死,所以你必须回城。而我领船上众人先行出发总有商议余地……你定要设法阻止王司马,给相国发兵之机,听清没有!"

  他脸侧几乎能够触到韩子高唇角温度,这妍丽无双的少年第一次这般狠绝,毫无顾忌地拥住自己,陈茜心下骤然而起的波澜掩饰不住,"子高……我若是回城稍有偏差晚上一步,你此行必将埋骨荒野!绝对不可!放手!别逼我……"

  "你想如何?强行制住我?"那少年反倒突然露出笑容,"高热不退,内息紊乱,你再出手什么后果?就算我只有一只手……"突然抱紧陈茜微微吸了口气,声音闷在他颈侧带了却有三分释然,"总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陈茜……这一次听我命令,回城!"

  韩子高知道他心里紧张什么,他其实紧张自己的弟弟,也紧张他这手臂真的废了。

  这一刻陈茜危难之中的心思起码他可以确定。

  所以韩子高也要拼命维护住这一刻。

  

  他拥住陈茜不动,似乎是努力地让自己也冷静下来,墨色的人身上混乱伤势,连带着不散的高热让韩子高想起他败退那一年。

  如今的长城县侯再不是当年的信武将军,他毕竟经过太多变故,不会再一场兵败就彻底疯了一样的目光,他们两个人在彼此远离,却又终究牵扯在一处的年月里其实还是变了的。

  他们变得都开始脱离故事原本的走向,却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如果韩子高仅仅只是乡野间拿着木剑的孩子,而陈茜只是那个自负狂傲下令屠村的将军……

  一别喧嚣经年,也许此生也就不会再相遇。

  

  安然的气息不过是弹指一刻,韩子高抬眼对着他怒火中烧的眼目只剩苦笑,那人狂傲的性子从来不改,忽地就欲翻掌劈开他,断了韩子高这贸然念头,却余光只见一身暗赤色的光影急速而起,少年右手微扬,抵在他身后脊梁之上,陈茜眼底沉渊暗影席卷而来,"韩子高!"

  

  "你记不记得那一日廊下……还是你教给我的,若是在这里使力三分就可让你丧命。"清凉的眸子有些狡黠光影一闪而过,什么时候了,什么处境?他们两人交缠错乱的衣裳铺开却生死相拼,只为了这一个决定,韩子高依旧美得让人心惊,陈茜不由自主松了手下气力,看着韩子高抬起手来,"子高!不行……你给我听清楚!你这左臂回城修养才有希望,信我一次……"

  韩子高可以什么都不再相信,他给过他的所有如果都只是筹谋,但是这一刻陈茜发誓他再无它念。

  那人的面孔不断放大,朱砂散尽,誓言并肩天下,骄傲得从来不被驯服的性格,想到了便要做到,"我知道你不会输,所以我也不能败……我一定会救出陈顼,就如同当日我说过一定要杀了侯景!你也……听我一次。"

  "韩子高!"副将震惊喊出却来不及阻止,竟就看着这少年胁迫县侯一意孤行,此刻竟然手起劈在他颈后,"你!"

  

  "回会稽……"陈茜几欲昏聩而倒,突然想到关键之事只来得及念出这一句,韩子高为了制住他用尽气力,立时也倒在一侧,"副将不必惊慌,县侯如此身手,若不是有伤在身绝不可能被我一掌影响,是子高逾越了……但此刻只能如此,否则县侯决计不肯答应。还有,此事只能入得主舱这几人知晓,绝对不可外泄!"定了定心神他起身吩咐,"侯大哥?把我的外袍覆住县侯不要露出脸面,还有惊莲……"韩子高撑起身走了几步看向窗外,"都知我驯服此马,为了避人耳目必须把惊莲也一并送回,不能出分毫差错。"

  

  几命亲信可靠之人过来抬起人便要送下船去,"若是来人问起,只言韩子高为相国之命身受重伤,不得见风,急速将他带回城中便一切安稳。"

  陈茜一时之气又带起胸腔不畅,他不至就势昏沉过去,此刻却被拖累得挣扎在清醒黑暗之间,心里清楚韩子高要做什么又没有气力,高热三日完全窒息了一样的口鼻,韩子高俯身察看他周上上下可有纰漏,突然就看着陈茜下意识一把抬起手来死死拉住自己右手,"不要说话,陈茜,事已至此毫无余地,何况还有皇命相阻……"

  陈茜手下的狠意几乎就要撕裂韩子高的袖口。

  他以为他一定会发狂愤怒,会阻止自己,陈茜却在极端混乱的意识下突然冲出口一句话,在场所有人回了眼目只望韩子高。

  

  耳畔都是城外看似波澜不惊的诵佛之音,飘扬经幡映着秦淮河水,桃花飘零一城戾气难掩,天地之间唯一清绝。

  他半闭着眼目声音低哑,"韩子高……此生若是,若是我有朝一日为帝……"这话已是全然露出野心勃勃,实乃犯上大不敬之罪。所有忙碌之中的人骤然停住,陈茜手下孤注一掷的气力几乎要捏断了韩子高指尖,"必立你为后!你敢不敢……敢不敢?"

  他不断问他,你敢不敢从命。

  

  这一句逆转千古违背伦常,甚至藐视天地人道。

  那人桀骜眉眼,重伤之下还能够脱口而出。

  韩子高按在他身上覆着的衣袍,"你我都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死。你何需……倒像是死别,明知不可能,非要说起。"

  "你敢不敢!"陈茜一口气涌上立时又见血三分,"韩子高……"

  

  在场数人愣愣望着那少年单膝跪地,从不肯轻易低头的孩子,带刺莲华咬着牙一字一句,"有何不敢?你不怕千古骂名……好,你若为帝,我便为男后!"

  

  陈茜声音渐渐散尽,"你们……都听到了,此去一行……韩子高之命便是县侯之命,若有抗命者……杀,无,赦!"

  一口血喷涌而出,几位副将眼疾手快上前连封陈茜多处经脉,"不能再拖,船上并无对症良药,快送县侯回府!"

  

  陈茜手指微微放松,韩子高同样耗尽心力瘫坐在地上,看着众人抬起他当做送自己回城一般,栓紧惊莲,连同浅水城残迹竹的尸首一同送下了船。

  

  "还请禀告相国,县侯已经领旨即日出发。盼皇上龙体安康,岭南之乱必不负皇命!"

  黄幡迎风而展,"灭一切恶业重罪,永离障难……"韩子高放眼之间那红鬓烈马扬蹄向着此方浅滩嘶吼不绝。

  它必然清楚不对,数人合力围住,怒骂这马暴烈难驯。

  韩子高不住摇头,惊莲……

  

  永离障难?突然一阵风起,祈福长明香灯瞬息扑灭。

  清冷灰烬散尽四野,韩子高掩上四周小窗,单手按在左肩之上,时至今日他左臂仍旧无法抬起,那目光却紧紧盯着一方地图不动,突然开口诏令所有副将入舱。

  "诸将听命,如今一切皆须尊我之令,你们记住,这舱里之人便是县侯!"

  经年沙场诸人凛然一震,"是!"

  

  边关狼烟腾起,岭南大乱。吴明彻带伤急急奔入大帐之中,"将军!萧勃煽动土豪蔡路养围攻我部……如今已经封锁东门,恐怕……恐怕我们已经被困于南康城中。"

  小案之后借酒消愁之人一把挥落满桌琼浆,"什么!"杯盏碎裂映着他肩背之伤,"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咳咳……他们……咳……给我想法先退出城中!"

  

  一刻之后。

  经幡断裂,千里之外,此方韩子高铠甲当身,发丝束起昂扬眉目一扫旖旎秀色,修长手指点在羊皮地图之上,抬眼望向众人扬声下令,"全速出发,先至会稽!"

  

  傍晚时分韩子高一行已出建康。

  两岸林石幽静,船后突如其来一阵吵嚷,韩子高突然决定绕行会稽令所有人始料不及,不等说明缘由,先听着船后动静愈演愈烈。

  那里分船关了一众侯景降军,韩子高必不能让他们此刻闹出事来,出舱来探,却看着侯安度拦下几名随军副将,几人声音互不相让,"万万不可此时动手!"

  

  "前朝余孽留之何用?如今船上事态紧急,一旦他们生事……"

  

  余光之中几人瞥见那绯莲红急急赶来下意识缓了对峙,几名副将到底比起韩子高来年长不少,一时也憋不住气焰厉声开口,"韩侍卫也知此行凶险,但现下船上副舱之中还有八百余人乃是侯景之众!他们一心追随前朝暴君数年之久,恐怕人人凶残难测,一旦此行稍有差池恐怕他们即刻就要反叛生事!万万留不得!"

  

  副舱之中却静的可怕,关押着的败军无人说话,是生是死竟然统统握在舱外诸人手中。韩子高立时明白了这几人来意,恐怕便是忧心前朝败军心中不会一朝臣服,这时候是想来赶尽杀绝,以除后患,"副将无需担心……"

  

  话音未落一人抢身而来,拦在副舱之前,黑色衣袍震退左右之人,"不得胡来!"

  

  "哼……羊将军,舱中百人皆算是你的旧相识,你护着他们恐怕也是另有图谋……"

  

  羊鹍并不解释,抬眼只看韩子高,"跟随侯景并非他们所愿,当年被困于潜水城中也实属无奈,以侯景手段,当年多人为保留妻儿性命不得不随之诈死溃逃,如今若是落井下石,陈氏行事同侯景有何分别!"

  

  "放肆!我部行事怎可与那暴君相比?县侯谨慎,从不轻易饶恕叛军之众,这些人既然能效命于侯景,如今又假意顺从我部出兵,一旦路上有了契机岂不是立即便要再次倒戈相向!那时船上不过千人……内乱如此还如何探清岭南形势?"

  

  "不可杀!"

  

  "养虎为患,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羊鹍眼中怒火烧起,扬臂就欲夺剑而来,韩子高眼见几人争执愈发厉害,上前一步直指羊鹍,发丝轻扬口气不容置疑,转身看着几位副将,"若按诸位所言,羊将军也算叛军之后,当年甚至算是侯景亲随,可此次诸位所见……若非羊将军宁舍亲娘小妹性命,我们如何一路进入浅水城?当夜人皮城门诸位亲眼得见!可曾想过羊将军心下如何?"

  

  那几人横眉冷对忽地就静了声音,那一晚的事情没有人再愿提起,纵使沙场多年,他们却也当真无法想象自己亲眷被人残害如此会是怎样心境。

  

  红衣少年再进一步,声音放低已是触及机密所在,"诸位都是忠实可靠之人,子高现下言明利弊……县侯不在,三千人之力能否顺利抵达南康还未可知,若是如今船上内斗,诸位副将可想过后果如何!"

  

  "我等正是为此行考虑,才不得不斩杀侯景降军,何况……若是县侯当真在此,定会下命斩草除根。"

  

  韩子高盯紧那舱门突然露出笑意,"他不会。诸位可知眼下此行关键在何处?"

  

  "在于兵力相差悬殊。"

  

  "正是,我下令先行赶往会稽也正是为了此事,县侯任会稽太守之时多有恩惠,我曾亲自清查当地驻军人数,想来会稽之中三万人总能缓一时之急,但如今能否安然抵达会稽尚未可知,王司马不会善罢甘休,为防路上生变,这三千人决不能再自伤一人!"

  

  那几人前后思量却只觉韩子高行事并不全似陈茜以往,若按陈茜性子,这些人绝对无从争议,定当斩杀不留退路,一时进退不得,人人抬了声音想先逼着这年轻人做了决定,"侯景余孽留不得,定会再生事端,当日他自己诈死外逃,谁知如今这些人会不会想要为侯景报仇?但凡有一人煽动他们必定稳不住,何谈收为己用?此事万万不可冒险!"

  眼见那几人手起刀落向着羊鹍而去就想要硬拼,黑衣人挡在舱前分毫不让,"我知他们信念。侯景已死,浅水城尽毁,这些人的亲眷恐怕统统不在,只剩他们孤身一人终见天日,为何还要为前朝冤魂效命?此等心境几位副将不解,我却最最清楚,韩侍卫也当明白!"

  

  那几人根本顾不上再多费唇舌,只按一贯习惯想着叛军败将欲除之后快,韩子高大喝一声,"住手!"

  所有人看着他立于那副舱门前,"如今一切事务皆需听我之命,我所言既是县侯所言!子高清晓诸位心中必有质疑,但此刻决不能枉杀任何一人!子高只问一句,诸位追随陈氏多年,究竟为了什么?"

  

  南北征战江水飘红,提心吊胆终于熬到今日,他们哪个不是见惯了白骨见惯了离散?何况侯景之乱对于江南水土无疑等同灭顶之灾,为何还要为了这股信念,跟随陈氏跟随陈茜一同拼下去?

  几人一愣,思量片刻缓了手下刀剑之势,"相国早年骁勇,肃杀战乱逼退暴君,百姓如今一方平顺多仰相国之恩,当为大智大勇之人,我等自当衷心效命。"

  韩子高不动声色,"县侯如何?"

  此话更加问来可笑,"我部若无县侯绝无今日!"

  韩子高微微颔首,"诸位愿为陈氏出生入死,正是因为相国,县侯有真胆识,能服万民定天下,值得诸位仰赖追随!既然如此……十万大军尚且忠心不二,何况如今区区八百余人?诸位是对相国心存忧虑,还是对县侯服人之能有所怀疑?"

  

  "末将不敢……"

  

  韩子高眼中扬起的光芒不容小觑,"韩子高相信陈氏,相信县侯,也相信这些人既然能同我部归返,必将心存报效之意,何况如今形势绝不能枉杀一人!若有人还想动手……"眼光一转,停于那副将手中长剑,"便是违抗县侯之命!不论早年军功如何,此次南下事态紧急,羊将军?你可先斩后奏!"那少年凛然眉目,盯着眼前咄咄逼人的经年老将竟是分毫不让,管你是不是仗着自己军功在身,多年元老,但凡你再敢胡乱赶尽杀绝,即刻便要军法处置。

  

  所有人望着那妍丽明晰的少年都有些默然,他浑然而成的气魄瞬间迸发出来,直教几人微微退后两步,单膝跪地领命。羊鹍面上并无表情,却终究松了指尖。

  

  身后舱门一阵激荡,骚动呼喊之声不绝于耳,"开门!"

  韩子高命人打开,却见有数人踉跄而出,却是同副将一同跪在地上,"你……"

  身上还有那不见天日的暗色盔甲,本是浅水城守军。为首那人韩子高却是认得的,"你不是那一日……船上寻死之人?"

  

  正是羊鹍当日亲随,却不想那人拉起左右之人扬声开口,"我一家困于浅水城中,如今只剩兄弟三人,兄长因守城门最后得已逃出一条命来,而家中亲眷……城毁人亡。将军说得对……我们这些人当日迫不得已,为了一家性命苟延残喘拖至今日,若非陈氏命羊将军痛下决心倾覆侯景,我们如今仍旧过着朝不保夕不见天光的日子!诸位副将实属忧虑……若不能信我等决心,也要相信县侯识人眼光!"

  韩子高曾经给了他死过一次痛惜自身的机会。他们都见到那一夜他肩骨碎裂犹自撑着一口气,进入城中的人从来无人能活着出来,这个绝色之人不但活着出来,甚至还救了他们所有人。

  所以他们相信陈茜能有如此眼光,必不会成为第二个侯景!

  

  韩子高有些愕然,看着侯景降军人人跪地,直向着自己垂首待命。

  侯安度微微颔首退后几步,这孩子终究还是成长起来,渐渐能够闯出自己的功业,渐渐能够让别人追随相信。

  

  "韩侍卫肯保我等之命,我等必为韩侍卫出生入死在所不辞!此行无论如何……力保陈氏江山!"

  

  巨大的风声扑灭了周遭所有声音,他重伤无力的手臂毫无知觉,却突然只觉得心里一阵激荡,他开始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做到。

  

  如果以前只是强大骄傲的信念,现在韩子高开始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完成目标。

  

  陈茜,陈顼,岭南,还有他们说的……陈氏江山。

  

  一定不会有事,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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