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金貂应让侬(韩子高) > 六十九 莲风弄蕊

??“他怎么了?”韩子高突然也意识到恐怕是让侯安都听见了那毒的事情,一时也想避开,这当真是绝不可提及的事情。

  “无事。我……哦,我赶着过来送这些伤药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说着把那药材给他,韩子高不想要。

  “知道你现在不缺这些,可我看着你这舞剑样子不似往日,总觉得别扭,你就拿着吧。”

  只能先收下,侯安都匆忙欲走,韩子高见他走出了几步,手里的草药枝叶扎到了手,硬生生的触感,却又无比踏实,他……是好人,很简单的心境的人,经年晒出的暗色的肌肤,简单地觉得他受伤了,就一直想着拿些药来。

  叫他大哥,就是兄弟。

  起码他这一刻真的是选择了相信他。

  

  “侯大哥,你方才也听见了是不是?”

  侯安都听着他直言不讳,反倒是心里一阵安慰,这妍丽得有些模糊了性别的少年却从来都不输英气,果真是没忘了本性,仍旧是这样,江畔那么清亮的眼色,“是。我全听见了。”

  “不要说出去,让县侯知道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侯大哥,你一定会有麻烦。”

  

  侯安都走出几步,回身望他,“你不希望他死?”

  韩子高颔首,再无犹豫,“不希望。”

  “郁书的爹娘……你可忘记了?”

  “我从来不曾忘过,只是这毕竟是我自己选了的,若是大哥要怪,那我也无法,只是这件事情,绝非儿戏。”

  “好,我不会再同旁人说起。兄弟之间对天盟誓,你自可放心!”说着侯安都就要立誓,韩子高摇首,“不用,我信大哥之言。”

  府门的转角处,长裙等了许久,终于见了那人急急出来,“参见相国。”

  低低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好似是询问,得到了回答之后,马车一路向着那城北而去。

  

  近日入了冬。

  “小姐!小姐!”李副将慌张张地拦在了前头,却看见个金纱袖子女子不住地探望,身后跟了几名侍从,想开口却又不敢。一辆分明是女子所坐的绣车,上面又是用了珍珠滚在了璎珞之上,“小姐,这武场可不能让女眷入内,小姐万别为难我了,这么多年,小姐忍心看着我被相国责骂?”

  “李副将,我不是要为难你,你让开,我进去寻个人,寻见了我自然就走了,你不说,我也不会说,没有别人会知道的。”

  “这里都是些成日风吹日晒苦练的军人,都是些汗涔涔的男人,小姐金贵,怎么会寻人寻到了这里?”

  那金纱袖的女子没顾得上回话,倒是她身后的小丫头晓衣赶着嘴快,“李副将还不知道小姐的脾气?前日街上看见了个人,便动了心,昨儿个寻了一日了。”

  那金纱在日光下随着她的动作转出了不同角度的光泽,软到了极致,绣得些妖娆的芍药含了真金,瞥着就直教李副将心里着急又不敢得罪了这位小姐,“小姐莫急,是在哪里看见的?怎么跑到了城东这里?”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丫头说漏了什么,回过身去瞪着她掐在了脸上,“晓衣!谁看上了他!不过是觉得……”后半截的话自己也觉得站不稳脚,便不说了,“快入夜的时候在花市街上看见的,六品的官车,却是一路直向着城东来的,我想官车的话……定是这城东武场的人,但是昨日来路上待了一日也不曾见到,奇怪了……”

  晓衣忍着笑,李副将更是心里明白,这小姐一向是被娇宠坏了的性子,如今到了年纪,唯恐被安排上什么不顺心的婚事,时常就听闻了小姐又偷偷地看上了谁家的……咳咳。

  “小姐,那人可有什么特殊之处?若是真的在这城东,也需得有些特征才好寻见不是?”

  晓衣又是抢着答,“那人穿了身很美的红衣裳!那红可不是一般的红,李副将你让开些,若是这场子里有,恐怕一眼就望得出来。”

  李副将想也不想笑起来,“这可就是寻不见了,我这场子里漫天席地的都是土黄土黄的颜色,个个经年了的盔甲刀剑,到哪里去寻……啊!”

  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被诸人唤作小姐的女子立时凤眼一挑,“李副将,你可是突然想得了?红衣的人是谁?”口气加重三分,就看见李副将身侧跟着的几个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红衣……

  “这……可是此人现下因私自射落了军旗已经不得再进武场了,相国不曾追查到底已经算是恩典……”

  “他是谁?”

  “小姐这恐怕……说了也不太好去寻见。”陈氏家里的事情李副将多年也知道,陈顼同县侯都是话说不得第二句,这位小姐的脾气恐怕更能惹恼了县侯,更何况再让县侯知道了,这信儿是从自己这里透露出去的……

  “那人不过容貌美些,其实再无其他,小姐快些回去吧,这里尘埃漫天地别惹了一身。”急着快把这难供的菩萨送走,却看见她不依不饶,“李副将,你若是今日不给我说清楚那人是什么来历,我家去这就禀告我爹,说我在你的武场里让人欺负了你也不管!”

  “小姐!小姐……唉……那人是县侯府上送来的,第一日就出了岔子,结果再没来过。”

  

  那一日韩子高夜晚从家中从来,仍旧是选了和陈茜走,他赶车带他回了城东的林子,却不想半路被她看见。

  她还记得自己那一夜捧了些百花攒金的料子,一袭红衣飘忽而去,却教她精心选了半日的绸缎都失了颜色。

  一刻的侧脸,她寻了这么多处,往城东一带的地方都快让她掀翻了,荒郊野外的树林恨不得都要找一遍,今日若是这武场里再没有,她就干脆住在这城东了!

  “县侯?长城县侯府上的?”

  晓衣一下收了笑意,“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直阁将军每次见了县侯都要闹得不安生,小姐去了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脸色。那……”

  晓衣大了胆子贴近了小姐身边,“他……六亲不认的……”

  “我不管!李副将,你放心,回家去我定会同我爹念你的好。”说着得了有用的信儿,她高兴地甩了袖子上车去,“去县侯府!”

  结果琳琅的绣车还不曾驶到县侯府前先被相国派来的一队人马截住了。

  

  相国府中的玉华阁,高高地两层绣楼,那柱子是金丝楠木,寸木寸金地建起来,就在他们梁帝皇宫的眼皮底下,铺张得却让皇亲国戚一个字也不敢说。

  陈霸先怒气冲冲地叩门,却听见她先在里面闹了起来,“爹你蛮不讲理!女儿不过是出去了半日你竟就让人当街把我截了回来,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见琛!你怎么不说说你昨日出去不回来,你带了人去把城东那十二条巷子的百姓都扰了个遍!今天府衙上几乎是要被踏破了门槛,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情!”陈霸刚刚回来就先看见无数抱怨的下官堵在了门口,面上掩了过去,心里气得立时派人把小姐抓了回来。再乱跑下去,她非要开始拆房子不可。

  “我不活了!不活了!”坐在锦榻上的本是女子凤眼玲珑含笑抿了口茶,隔着一方木门听着爹爹真的动了气,微微一转捏着那方帕子蹭了两下,立时就是楚楚可怜眼眶晶莹的委屈模样,哭喊出了声。

  这方才刚惹了满肚子的气,宝贝女儿这么带着哭腔一闹,陈霸先立时缓了口气,“好……好,你先别哭,开门让爹进去。”

  “不开!我本来是要寻人,寻见了自然就好好地回来了,这么被爹闹得人也寻不见了,我还当街被爹派去的下人给教训了,自然是……活不得了!”陈见琛愈发地委屈了,听得陈霸先站在门外团团转,“晓衣?替小姐把门打开!”

  门内那伺候的丫头赶紧望陈见琛的意思,嘴里还故作慌乱地说着,“相国……相国小姐不让,别为难晓衣……”

  “开门!否则你就再没机会见到你家小姐了!”陈霸先威胁不了女儿只好威胁个丫头,每次到了她的事情上就怎么也狠不得了,陈见琛在门内扫了一眼晓衣,点头。

  这丫头立即会意,“小姐你别怪晓衣……这是相国的吩咐……”说着嗫嚅着终于是开了门。

  日光从打开的金丝楠木门透进来,里面的女子柔软的金纱袖口掩在面上啜泣,晓衣手忙脚乱又是递茶又是给擦眼泪,突然看着陈霸先走进去了又想着该先行礼。

  满屋子都是女儿的伤心。

  唉……

  “过了十六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陈霸先过去拉着帕子给她花了的妆擦干净,“这般年纪了,将来爹是要给你找个好婆家的,我陈霸先的女儿定是能成凤凰的,可不要在这小楼里哭个不停。”

  陈见琛立时收了眼泪,觉得爹的气消了,她倒是故意地赌了口气,“好婆家?见琛可不在乎什么好婆家,万别给我寻个什么断了胳膊盲了眼的就好!”

  “哎哟哟,爹怎么能拿你开玩笑,什么断了胳膊盲了眼,也不嫌晦气。”

  “那爹要是一意孤行,女儿可不就要认命了!父母之命……残废的人……女儿也是要遵命去嫁了的……”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晓衣在陈霸先身后憋着笑就差要背过气,偏偏小姐手下一个掐死她的动作,立时晓衣面上更悲戚起来,“小姐你去了哪里晓衣也会跟着的!”

  “好,好,爹不说了,见琛长大了,你自己说说,喜欢什么样的人?”

  “红衣……我要找到那红衣的人……”

  陈霸先立时警觉起来,眼光一动面上却是带笑哄着,“好,红衣,定给你找个红衣的俊俏郎君回来。”陈见琛一听这话就知道昨日自己闹了一天的事情不会被爹再追究了,心里高兴,倒在那榻上不起来,嚷嚷着要喝莲子汤。

  美得带些妖娆的女孩子,袖口的芍药就同那人一般,如今是出落得正好的年岁,其实暗中也有几家的权贵眼巴巴地看着,可惜是陈霸先的掌上明珠,轻易这个亲都不敢提出口。

  百官相国居首,除非是送进了宫去为妃为后,可惜这皇帝如今才十二三岁……更何况陈霸先早就有了自立的意思。

  那么眼下四方的人都盯着看,这宝贝的女儿也到了嫁人的年岁,女孩子,年岁耽搁了就是自己降了身份。可是若想找个门当户对的话,只能是去王僧辩家……

  偏偏两家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好像暗中较着这劲谁都不能先示好。

  

  陈霸先哄好了女儿,又命人去拿汤来,这才从阁里出来。

  他眼睛回过身去瞥向阁外垂首伺候的其他下人,“你们昨天谁陪着小姐出去的?”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相国……”

  晓衣这丫头和见琛一条心,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陈霸先故意走远了几步,看着这些只负责那些细软东西的小丫头,“小姐到底看见了什么人?给我如实说!”

  “是,回禀相国,前日小姐在花市街上挑了大半日的绸缎,快入夜才选好,方出了那铺子却看见辆宫车带了个红衣人过去,小姐立时就记在心里了,马车方向看着是往城东去的,所以小姐这才费了心机找了这么久,差点闹翻了天可也没找到……”

  “胡闹!”陈霸先踱了两步,只觉得不对,“你们可看清楚了?那红衣是一般的红料子?还是……”

  “若是一般的凡物小姐便不入眼了,那红在夜晚很是好看,小姐一眼就记住了,怎么也放不得,非要去寻。”

  陈霸先隐隐觉得事情愈发地有趣了,这下……可真是混乱了。

  

  “来人,看着小姐,这两日不许她出府,若是她闹起来,就说我为了她的事情和府衙的人不好交代,无论如何这两日不得出门,若是听话,过几天事情平息了,自然就随她了。”

  “是。”

  

  那个漂亮却又野性子的孩子,到底能引起多大的事端?

  正想着一路出去,突然陈顼就派了密探暗中候着等着回禀,陈霸先面色一变,按日子不该这时候,陈顼如此急匆匆地派人来了,恐怕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了。

  “回相国,将军命我带话,长城县侯今日进宫,请圣上下旨,愿兼任会稽太守,不日启程赴任。”

  陈霸先一拳打在那左右的墙壁上,“谁准他去求这差事了!”

  “相国息怒,将军也是觉得此事必然未经禀告相国同意,这才赶了来。”

  “哼,陈茜……果然是上了心了。你先回去,告诉直阁将军我自有筹划。”

  

  陈霸先冷峻下来的面色,陈茜,开始不听话了。

  建康是都城,封侯之后能留于都城都是因为特殊的恩典,这陈茜竟然自己想着放弃这里的势力转去什么会稽!

  他若不是疯了就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否则陈茜这孩子是陈霸先亲手带大的,绝情起来自己的弟弟都能拔剑。

  但越是这样的人也越是危险,陈霸先眯起眼睛看看树梢,这些棋子……陈顼心思一味争抢看着总爱算计,却实际上不会长远考量,做事也还是年轻,太过浮于表面。争功好胜,锋芒毕露绝对不是好事,他兄长当年惨败于侯景手上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而陈茜明显是被那一年的事情打击到了最底端再重新站起来,心思缜密却也危险,他这枚棋……是柄双刃剑,控制得好,助己成龙不是什么难事,但同样,若是一旦让他有了什么松动,这枚棋恐怕能教自己满盘皆输。

  所以,陈霸先看着迟迟不曾送出去的药,什么日子了……

  抬起头来打量林木四下,分分枯竭了的树杈还有些多余,该叫人来剪了枝杈,不然等到开春,主体就要长得歪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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