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倾预想得果真是一样的。
在许倾彻底的昏迷了之后,两人带着马车上的四个姑娘再次前行,而许倾则是被捆住手脚,遗弃在了郊外。
许倾这一睡,不知时日。
等到再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许倾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前所未有的瘫软无力。
她的意识虽然是清醒的,可身体状况却不怎么好,被绳子紧紧捆住的手脚腕处,都已经磨破了。
许倾被堵住的嘴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她记得自己是在晚上被遗弃在这儿的,但是现在却还是傍晚……
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了。
就这样被扔在郊外,许倾真的有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濒临死亡般的恐惧。
她的身体在艰难的蠕动着,争取找到一点儿可以利用的东西。
许倾找到了一块大石头,弯腰低头在石头的边缘来回的蹭,过了好久后,她终于将嘴里塞着的破布给蹭了下去。
本想要清清嗓子,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到说不出一句话了,嘴唇也干得全是裂纹。
相比于饥饿,她真的好渴啊。
这里荒无人烟,靠路人发现她是基本不可能的,许倾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她接下来把手腕靠在石头的边缘处,快速的去磨,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将手上的绳子磨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这群山环绕的郊外,她是害怕极了,甚至着急得想哭,可却只能在心里忍着,尽可能的憋住自己的情绪,专注于自救。
许倾不知道磨了多久,绳子才刚刚有毛糙的趋势,她一边用牙狠狠的撕咬,一边再去磨。
夜色漆黑的郊外,方圆百里好像就只有许倾一个活人。
终于,在磨开了缠住了双手的绳子后,双脚的捆绳顺利解开,许倾终于可以动一动自己的手脚了。
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她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回到王府,不让谢凛担心自己。
许倾晃悠悠的站起了身子,两只脚也不太习惯的站在了地上,有点使不上力气来。
一定要走到有人的地方才行。
深更半夜根本不认识路,加之饥渴难耐,身子直晃,现有的疼痛不足以让许倾头脑彻底的清醒。
她自知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但还是一直在坚持着。
因为谢凛在找自己,倒在这里只能是曝尸荒野。
许倾也不晓得自己走了多久,走去了何处,反正在现有的脚下,只要有路就一直走。
最终,在第二天的晌午,她彻底倒在了当地的官府门前。
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衙役,找凌王,她要找凌王殿下。
多亏了现在各城都在按令戒严,官府也都收到了指示,官府自然是知道其中缘由的,换做是从前,是万万不会有人相信许倾的话。
谢凛得到了消息之后,立马赶到了当地的官府,并将许倾带了回去。
距离许倾失踪至今,已经三日之久。
王府。
谢凛满目忧然的坐在床边,等待着御医的诊治。
许倾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未曾苏醒过来。
她如此狼狈可怜的样子,可把谢凛心疼坏了。
这三天以来,谢凛滴米未尽的硬生生强熬了三天三夜,白天找,晚上找,但就是找不到她的人。
谢凛实在自责自己的疏漏,没想到他设下的天罗地网会迫使绑匪将许倾遗弃在荒郊野外。
“她什么时候能醒?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御医刚刚为许倾处理包扎好了头上的伤口,擦了擦手回应着谢凛的问话:“回殿下的话,王妃娘娘头后面的伤应该无碍。手腕和脚腕也只是皮外伤,但因为受了惊吓,体力不支,所以昏睡过去了。微臣已经将药方写下,按例服用就好。”
“真的没事?”
“王妃娘娘福大命大,应该是没什么大事,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殿下尽管来找微臣就好。”
“多谢。”谢凛很客气的送了一口气,起身想要去送送御医,结果起身太猛,身子一晃,眼前一黑,踉跄的靠在了床边。
“殿下!”
江玉赶紧上前去扶,谢凛用手撑扶着额头,低声吩咐江玉:“你去送送。”
“是。”
谢凛知道自己是因为这几日来太劳心伤神,过度的消耗身体。
可许倾不见了,对他来说就像是灭顶之灾一般,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身体。
江玉送走了御医后,神色担忧的走了进来,望着守在许倾床边的谢凛,好心劝道:“殿下,王妃已经回来了,趁着她睡着的这段时间,您也好好的歇歇吧,三天没合眼了。”
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耗下去,更何况这三天来,更多的是对谢凛精神上的折磨。
谢凛不为所动道:“她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人必须是本王,你现去休息吧,这几天顺便替本王犒劳一下各地的官府。”
“好,我知道了。”
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儿,谢凛不敢想象她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在没找到她的时候,谢凛预想了一遍又一遍要怎么弄死那些绑走她的人,可在看到她的时候,谢凛的脑海里只围绕了一个念想……只要她没事就好。
谢凛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榻边,将帕子打湿,细致的将她的小脸儿擦拭干净。
他守了她好久,实在是有些疲累,便弯着身子趴在床边打盹儿。
期间,谢凛不忘握住了她的手,只为了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苏醒。
傍晚时分,谢凛突然感觉到了牵着的手在动,他马上去查看情况,只见许倾眯缝着眼睛,干裂的唇间在微微呼气,意识在渐渐的苏醒。
许倾又累又困,虽然昏倒了,但昏倒之前的遭遇历历在目,以至于当下如此优越舒适的环境,以及谢凛迫切的模样让她深刻的怀疑是否真实。
她轻轻的的动了动自己的手,她似摸到了谢凛宽厚温热的手心,才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渴……渴了。”
“好,好,等会儿。”
谢凛已经不在乎现在的她能跟自己说些什么了,只要有需求就是好事。
丫鬟马上把水端了进来,许倾用胳膊撑起了身子,半卧着接过了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个不停,就像是水牛转世一样。
“还要……”
“快去拿。”
紧接着许倾又是新一轮的补水,她渴到想把自己肚子撑破。谢凛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忧心道:“慢点,别呛到了。”
刚才的许倾专注于喝水,并没有完全注意到谢凛的存在,直到谢凛对她说了这句话后,许倾有些怯弱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原本容色俊逸绝美的他像是在这几天瞬间老了十岁,胡子拉碴,疲态丛生,脸色暗沉无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可最让许倾经受不住的,是他已经这个样子了,却还是佯装出最好的状态面对着自己。
至此,许倾突然一头扎进了谢凛的怀抱之中,大哭了起来。
谢凛先是懵住了下,手里拿着的水杯差点没端稳,而后才主动将她搂紧于自己的怀里,安慰她说:“别怕,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许倾此刻有对他的愧疚,更有这些天来给她造成的恐惧,积攒了好多天的清晰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她躲在他的怀中哭得直喘,他的臂膀才是许倾最安全的港湾。
谢凛连连安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将他胸口的衣襟浸湿。
随着谢凛一声无奈的叹息后,许倾一边抽泣着,一边说:“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改,再也不犯错了。”
“行啊,溜达一圈儿回来能有这觉悟不容易。你也没做错什么,不用自责啊。”谢凛勾唇浅笑着,轻轻抚着她的背,试图宽慰她:“我是你夫君又不是你爹,跟我认错干嘛呢?”
“你还说我……”许倾哭得更凶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慢慢哭,哭饿了跟我说。”
“饿了。”
许倾马上收住了自己的眼泪,强憋着说。
“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吃肉……”
“猜到了。”谢凛就知道,她是一点也没变,随后对她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别想其他的事情。等一会儿饭好了,再起来吃,好不好。”
见谢凛起身要走,却被许倾一把抓住了手,她可怜巴巴的恳求他:“你能不能不走?”
“我没想走,就是去放个杯子。”
“不行。”
“那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你,你安心睡吧,不舒服了就告诉我。”
“要你陪我一起睡。”她其实知道他很疲累,谢凛亦是不愿意在她面前表露这几天他是如何心急如焚的。
谢凛宠溺的笑了下,点头以示满意:“还行,还知道撒娇呢,看来是没事。”
他转身坐回到了床上,伸腿搭在了床边。
与抓到绑架犯相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抚慰她的心。
“你不用害怕,我一直在。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
“嗯。”
许倾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最起码比谢凛预想的要好很多,就是格外的喜欢黏着他,不黏就没有安全感。
谢凛跟她商量一下:“一会饭菜好了,你便自己先吃。我出去一趟。”
“你要干什么去?”
“我得亲自去一趟许府,告知一下你的情况了,他们也很担心你的。等到你的病好了,去许府看看,让他们放心。”
“你过来一下。”
“嗯?又干什么?”谢凛先是愣住了一下,然后再次走了过去。
许倾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并恳求道:“你能不能快点儿回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知道,你好生休息等我回来。”
“嗯。”
谢凛走了之后,许倾又再一次窝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骨头是不疼的。她缩在床里不想动弹,这个时候露珠却端着药走了进来。
“大小姐……”露珠面对着许倾,自是心中有愧。如果她早一些将许倾没回王府的消息告知于谢凛,恐怕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的。
“你怎么进来了。手里端着的是什么?”
“这个是御医给您熬的药,殿下临走之前让奴婢给您端过来。”
“你放在一边吧,我想一会儿再喝。”
“可是……”
“你怎么了?不敢抬头看我吗?”许倾觉得露珠不对劲儿,结果下一秒露珠就跪到了许倾的床前,连连磕头认错,:“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当天一直都以为您是出去玩儿没回来,好晚的时候殿下来问,才发觉了异常。如果我早一些预料到事情不对的话,您可能就不会被掳走了。”
“算了吧,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也不用自责了,这是我自己的劫,和任何人都没关系。”许倾无所谓的叹息了一声。
“可是……”
“谢凛说你了?”
“没有。”
“和你没关系,不用自责。多亏你没和我一起去,否则到时候我还得添个累赘。”
露珠很感激许倾没有怪罪于她。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许倾给露珠讲述了一下自己是如何虎口脱险,机智自救的。
慷慨激昂,绘声绘色,露珠听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站在门口的江玉实在听不下去了,冲着屋里的许倾吼了一句:“你是真忘了自己刚刚回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死样子了?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太过分了!”
“怎么了怎么了?又吵起来了?”
许倾一见门外是谢凛的声音,马上开始告状:“王爷,江玉他偷听我说话,还在门外说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谢凛若有所思的看了许倾一眼,长叹了一声,反问她:“那你自己觉得呢?”
许倾啪叽一下子倒在床上,自知理亏一语不发。
“行啊,我才刚刚去了这么一会儿而已,精气神儿就缓过来了呢。”
“没有……我就是心情不好所以就……”许倾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谢凛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置身荒郊野外整整三天之久,捆手捆脚,浑身伤痛外加上内心折磨,到现在还有力气吹牛呢,也当真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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