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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没有成功,派出去的杀手一个也没有生还,高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更加忌惮兰陵王。但身为君王,心里再怎么暗潮汹涌、恨意入骨,表面上却还是得要装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假装什么也不知晓,继续关爱他的臣子。
金銮殿上,依旧是一派明君贤臣、和谐相处的模样。
“皇上。”琅琊王高俨说。
自从被浅愫治好了喉病,长期有病在身的琅琊王也开始重新上早朝,短短一段时间内,朝廷大半官员都已经重新站到了他的一边,小小年纪,就又已经掌控朝廷,比起高湛在世时更加权倾朝野,给高纬以不小的危机感。
高纬俯视自己的亲生弟弟:“琅琊王请讲。”
“臣是要恳请皇上,亲贤臣,远小人。”高俨说,“请皇上,处死奸佞小人,和士开。”
和士开一听即变了脸色,他虽素来与高俨不和,又因其母胡后的关系成了他的眼中钉,但高俨怎么敢在早朝时说这件事。皇上会不会为了堵悠悠之口,而真的拿自己开刀?
“求……求琅琊王开恩,求皇上开恩啊!”和士开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又有跟随他的一干大臣也跪下求情,场面有点混乱。
高纬冷眼旁观,和士开这个奸诈小人,他也早想杀了,只是清楚的明白他与太后有私情,虽是件宫闱丑事,但也不能因此惹怒了太后,更何况他想要的不过是些功名财富,自己给他就是了。
至于琅琊王,早在几年前摄政能力就已非凡,若不是因为有病,这个皇位怕早已被他夺走了,而现在他病已痊愈,要是再过几年,他恐怕就要只手遮天,让自己成为傀儡了。
做君王首先该除的不是奸臣,而是权臣。
“爱卿请起,朕不会杀你的。”高纬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同在朝为官,应互相交好才是,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要是从内部开始自杀自灭起来,也会瓦解溃败得一败涂地。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下朝吧。”
和士开侥幸逃过一劫,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打算去喝杯酒压压惊。不料高俨鄙夷的从他身边走过,不屑地看了一眼,又高傲的冷哼一声。气得他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
不久已入夏,桃花落,菡萏开。
褪去春装,换上夏服,蝉翼般薄的丝绸中隐隐透出来的肌肤如新生儿般娇嫩。
“小姐,您的医术真是神了啊。”清影边整理衣服,边不敢置信地赞叹,“竟真的是连一点点疤都没有啊。”
浅愫苦笑,无疤又能如何,疤痕可以除去,但痛苦的记忆是除不掉的,那是镌刻在了心里面的东西,总不能连心一起剜去。
她笑:“带我出去走走,我想去看看,池塘里的荷花可开了没有。”
清影已经不会再阻止她,小姐的身体已大好,王爷也默许让她带小姐多出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恢复身体,调整心情是有很大帮助的。
两个身影缓缓行走在荷塘边,一左一右,比肩逶迤而行,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走过蜿蜒的九曲桥,如同漫步于仙境,步步生莲。一如多年前的那个灯节,天上是璀璨的烟火,河里是闪耀的荷花灯。
过桥后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乔木类植物,一直弯弯曲曲通向门口。
主仆二人顺着小道往前走,阳光从树影里投下斑驳的影子,夏日的气息,安静无声,连风与阳光都是懒洋洋的。
直至看到向他们迎面走来的二人。
高孝瓘不必说,他是这个兰陵王府的主人,自然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出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他身边的少年,长着与他有七八分像的乌黑眸子,稚嫩的脸写满干练果断,正如浅愫打量他一般打量着她的人,不是……
意识到已来不及,也无法避开,浅愫干脆站着等他们走近,然后恭敬行礼:“贱妾苏倩,见过琅琊王。”
“你是……”高俨疑惑。这女子是如何认识自己的?
眼光瞄到她放在身体一旁的手,肤如凝脂,手如柔荑,这双手要是拿起针来……
不由得想起了给自己治好顽疾的神医,对,一定是她。这么美的一双手,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人了。还有她的声音,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高俨反应过来,惊讶地说:“你是神医。”
“王爷谬赞了。”浅愫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倒是王爷,勇气可嘉。”
高孝瓘在一旁虽然听得疑惑,但并没有多问什么,像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亟待商榷:“愫愫,外边日头太毒,你先回去休息。清影,好好服侍你家小姐回屋。”
“是。”清影应声,“小姐,咱们回去吧。”
浅愫明白他们必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自己这横空出现,无疑是个麻烦。她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于是,点头示了个先走的意,安安分分地与清影回了怀愫阁。
琅琊王与兰陵王谈了很久,一直到深夜。
浅愫等至亥时,见高孝瓘还不来,以为他不会回到怀愫阁而直接睡在书房,于是决定不再等下去,自己换好了衣服准备入睡,刚够到床,却听到了开门声。
他显得有点疲惫:“愫愫,你怎么还没睡?”
要说出自己在等他的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虽然两人现在与平常夫妻无异,该做的都会做,但要真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大概是打死也不会说的。也不知是脸皮太薄还是放不下千金小姐的矜持。有时候,倒也希望自己这脾性能改改。
浅愫低了头:“我,我这不正打算睡吗。”
他像是笑了笑:“是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他说,“没想到你的医术是这般深得我娘真传,竟能治好折磨了俨儿那么久的的病,当真不愧是神医。”
累了一天居然还有力气开玩笑,浅愫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心疼,看着他的笑意,总觉得不太真实。他们究竟商量的是件什么大事?她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带着疑惑与忧虑入眠。
“睡不着?”高孝瓘听着她发出不断翻身的声音,以为是旧伤发作,关切的问:“是身上的伤口还疼?”
浅愫不说话,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她还是爱着他的,她想,只是一直逼着自己不承认,但心却骗不过自己。
现在的自己已经是草木皆兵,一旦察觉到有变故要发生,就会吓得不知所措。她只能牢牢地抱住他,靠在他的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像菟丝子缠住一棵参天大树。
两人相拥而眠,月光柔柔地泻下来,散下一地如霜的余晖。
次日早晨太阳初升,浅愫一醒来就发现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枕头上的凹陷。
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不好的预感,可又急忙安慰自己道:他只是上早朝去了,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
金銮殿里一如既往的压抑沉默,可今天有些大臣的神情却不太一样,有担忧的,有害怕的,更有喜悦的。
高纬心不在焉地批大臣们呈上来的公文,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大笔挥完最后一封公文,琅琊王高俨忽然冷笑了起来:“皇上吩咐的事,臣必将照办。”
高纬回过神:“你说什么?”
高俨说:“还请皇上仔细看看您批过的公文。”
高纬匆忙翻起自己批好的公文,究竟是什么?高俨究竟给他下了什么套?
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封公文,高纬突然慢了速度,缓缓打开,像是要给自己做一个心理准备。
又是弹劾和士开。
这回还罗列了他的大量罪名,请求自己批准逮捕法办。
他不是不想杀他。只是,太后那边,实在不好交代。
可是,如今,如果高俨愿意做这个恶人,他到也有心配合演一场红脸白脸的戏。
少年皇帝嘴角泛过一丝狡诈的笑:“你们这是欺君之罪!朕说过不准再说和大人坏话,你们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
高俨行礼道:“皇上息怒,只怕这会儿,和大人已经被神兽门外埋伏的领军大将军和五十名士兵法办了。”
竟如此之快?高俨的手段到果真厉害,高纬眼眸一转,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琅琊王,正所谓树大招风,你能调动那么多人帮你,自己还如何容得下你,即便,你是他的亲生弟弟。
怀愫阁内安静无声,浅愫盯着窗台上一盆水仙发呆,不时用指尖拨弄一下水里的鹅卵石。
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眉目才稍稍有了舒展,急切的转过头,说道:“回来了?”
“嗯。”高孝瓘急匆匆地走进来,似乎有什么要事急待处理。
原来自己的直觉没有错,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而且看他的样子,这定是件十万火急的事。浅愫也着急地说:“怎么了?”
“琅琊王杀了和士开,皇上怕是会对他不利。”他径直走向镜台,翻起了浅愫的首饰盒。“我来拿这一半兵符,应该可以救他。”
文襄皇帝给师父的兵符?
他这一半怎么会放在自己的首饰盒里?
先是震惊他居然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后又感慨自己是有多久没有动首饰盒里的东西了,竟连有了这么件能统领三军的东西都不知道。
不等她惊叹完,高孝瓘已经飞快地走出了门。浅愫只能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
只希望,这兵符真的有用,能救高俨那孩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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