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参加完杀青宴,我按照原计划启程回江城。
至于沈轶南,好像还有什么事要留在白水镇,我没过多关注,只知道谢导对昨晚那个小粉红的录制很满意,翻来覆去地看,还制作了一系列表情包,发到我的微信上。
以前我也会拿别人的照片设置表情,现在看到自己的没什么感觉,但是看到自己和沈轶南的,就有点惊悚了。沈轶南也有被人做成表情包的一天,简直了。
我在车上又翻了一遍谢导给我发的,忍不住回想从前,回想那次沈轶南兴师问罪时掐着我脖子的情形,他的神情又冷又硬,绝对的狠厉,对比我现在看到的表情包,就像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孪生子,有点精分的意味。
是什么让我和他,发展成今天的模样?明明一开始,他和我都不约而同地朝反方向走,就怕有一丁点接触。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却共行了一段,以至于走到岔口,又贪恋原来走过的时光?
越想越觉得,世间万象,无奇不有。现在我要朝我自己的方向,坚定地走,决定了就不要再回头。
此时我不知道,江城这边已经风起云涌。等我回来,风暴开始越演越烈。
起因是陆家在整理陆建邦的遗产时,竟然在陆建邦的书房里,发现他随手写下的字条。除了遗嘱,这张字条就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上面写的大概意思是,要留意袁叔。
这张字条直接将袁叔置于死地。陆怀年让人查袁叔,在结果未出来之前,他把袁叔扣在陆宅里,然而周家却急于让袁叔背黑锅,一口咬定就是袁叔泄密,把陆氏的众多机密卖给对手,以至于陆氏频频出事,他们这些与陆氏捆绑在一起的也受到极大的波及。
周家对袁叔施压,让袁叔认罪,袁叔不肯,周家又对陆怀年施压,非让他给出一个说法。
袁叔没有供出我,他还是守着我是刘然的秘密,可他的手机被强行拿走,周家发现里面有几通与我的通话记录,有一通更是在陆建邦死的前一天,周家认定袁叔就是凌沈的人,是袁叔和凌沈里应外合,让凌沈的人把陆建邦带走,陆建邦是被沈家害死的。
由于陆思年手里有一段我和陆建邦的视频,虽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从神情举止来看,多半是在争执,而且陆建邦是摔在地上的,所以周家的这个说法,陆家也倾向于接受。
陆怀年仍未表态,周家就已经联合陆家,四处散播凌沈害死陆建邦的谣言,接着又分别找人到凌沈总部,S商场闹事,虽说他们都听说我和沈轶南要离婚的事,但品源仍旧遭到他们的报复,品源底下的商铺遭到他们恶意涂鸦,扰客事件越来越多,产品被砸,短短两天,又是周末,损失巨大。
还有品源的高层无辜被打,已经报警由警方介入调查。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肚子一股火气窜到喉咙,声音不由提高:“为什么发生这样严重的事,没有任何一个人通知我?”
要早知道这样,我还过什么周末,我还去什么白水镇?这种事的发生,说是黑色星期五都不过分,我本该和大家一块坐阵公司的。
“叶轩?你身为总助,你不知道下面报上来的事?”
“还有你们,干什么吃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为什么不做紧急预案?“
我火冒三丈,恨不得将这些高管绑起来痛打一顿,品源的反应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慢了?
个个摸摸鼻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现在,马上,发新闻稿,澄清品源与陆建邦的事无关,保留追究责任。另外,给我联系媒体,我要开记者招待会。”
叶轩迅速下去安排,我也没闲着,我需要跟陆怀年见个面,一来是为袁叔的安全,二来,我想知道陆怀年的态度。他最好没有对袁叔做什么,如果不是,我不会放任不管。有必要的话,我还会去找陆怀年的母亲。
我刚要拨给陆怀年,沈轶南的电话就打进来,但我无暇先接听他的,袁叔要紧。
掐断沈轶南的电话,也就两秒的功夫,我手机又有电话进来,这次是陆怀年。
我匆匆按下接听,手机那头传来他的声音,“文总,方便见一面吗?“
“正有此意,你能来品源吗?我去陆氏不方便。”
“可以。”
“你换一辆车,直接开到停车场,我下去等你。”
挂了电话,我的心跳很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陆怀年又是我必须要见的。我现在只有一张底牌,他能顺利继承陆氏,毕竟是因为他拿到了陆建邦的遗嘱,而这份遗嘱如果没有我,绝对到不了他手上。
他只要往深里想,就会知道,我把这个交给他,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但我怕,他如今的态度是,跟周家站在同一战线,那么我也难逃责任。
这时候,我恨透了凌雪,这个女人真他妈的害人精,虽然没有她,陆怀年和沈轶南也会走到这一步,但因为她,这件事变得棘手,我还要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
真是够了,我饶不了她,上次打的那顿太轻了。等着,等处理好眼前的事,我就好好陪她玩儿。
我找了保安守在停车场的电梯口,也告诉了叶轩,等会儿这部电梯要直达我的办公室,中途不能让人按停。
我下去停车场等陆怀年,等了整整四十分钟他才到。他开的是一部丰田,在路上特别多的那种车,乍眼望去怎么也看不出来是陆氏的负责人,因为他自己也做了一番打扮,他脸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着卫衣运动裤,配一双很sharp的球鞋,反正就是很潮的打扮。
别说记者,就是我都未必认得出来。
“文总。”
“哦,快进去。”我按了电梯。
电梯里,陆怀年把黑框眼镜取下来,卫衣也脱了,挽在手臂上。
到了我的办公室,我交代一声,整层楼便静悄悄的,没有人再上来这一层打扰。
我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你也觉得,是我弄死陆建邦的吗?”
陆怀年拧紧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很谨慎地回答:“我暂时不信,但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文总。我来,是想问文总,袁叔是不是凌沈的人?”
“不是。”袁叔不是任何人指派去陆家的,他是自愿待在那里,看着陆怀年的。如果陆怀年还有良心的话,他会看得出来,袁叔对待他,是拿出了真心的。
我又补了一句:“陆总,我不管有多少证据指向我,陆建邦的死都与我无关。如果我要他死,就不会把他的遗嘱交给你,陆氏也就成了凌沈的囊中物。还有,你嘴里那位袁叔,是我一位私交很好的朋友的家人,她不在江城,托我有空照看一二。于公,你们陆家的事我不好插手,但于私,你们想让袁叔背黑锅,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做。”
袁叔的确有个侄女在国外,袁叔的游戏ID,用的就是他侄女的资料。
陆怀年似在想我的话是真是假,好半晌才说:“这次的事,是周家策划的,当然,陆家也有旁支参与,我即使想表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出面,希望文总明白。”
我松了口气,陆怀年的理智还没有丢,他还是相信袁叔,也相信我的这套说辞。他不好在这个时候出面,我也理解,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陆氏和凌沈的斗争了,里面还夹杂着周家想取陆家而代之的野心,趁乱打劫。陆怀年不能中计,所以除了沉默,也就只能沉默。
“明白。陆总的胸怀让我佩服。这件事毕竟也有我的不对,我会用尽力去摆平。”我真诚地伸出手,跟陆怀年交握。
陆怀年握了一下,松开。
我本以为话说到这儿,就算结束,可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陆总还有事吗?”
“是有一件事,不过……”他顿了顿,呼吸有点重,“文总见笑了,我得缓一缓。”
我第一反应是,他的胃又疼了吗?没有按时吃饭加上精神压力太大,他以前也是这样。
我翻了翻茶几底下,找出一盒茶饼,虽然有点甜,但正好给他补补能量,“陆总吃点茶饼,是我招待不周了。你有随身带药吗?”
“用完药我才过来的。”陆怀年从盒里拿了块茶饼,刚撕开包装,突然手一抖,弯下腰去,紧紧捂住胃部,汗一颗颗掉下来。
我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似的,有点闷疼,也顾不上那么多,匆匆走到他身旁,手搭在他肩膀上,“陆怀年?还好吗?“
“没,没事……”
“你的药呢?”
我急得去翻他的口袋,突然我被身后一股重重的力道掀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听见呯的一声,两道身影从我眼前飞过,然后,陆怀年被甩到地毯上,整张脸都惨白得吓人。
另一道身影,赫然是沈轶南,此时他站在陆怀年身旁,面色如刹罗,眼底布满憎恨,他抬脚就要朝陆怀年踹下去。
“等等。”我也被这一幕吓得心脏病都快要出来,连翻带爬过去,抱住沈轶南的腰,想将他拽离,可他像落地生根般,我根本就撼动不了。
“沈轶南,别冲动,先听我说。”
他岿然不动,陆怀年像随时要昏死过去,而我,手忙脚乱却一点用都没有,那一刻,我甚至在沈轶南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机。
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本就恨陆怀年恨得想杀了他?
我无法得知,眼前也唯有尽我所能,将他们给隔开,应该说将沈轶南隔开。
“沈轶南,他……”我急得想说,陆怀年来是为求和,求和的,不是跟你作对的,可是沈轶南显然没有耐性听我说。
他紧紧牢着我的下巴,目光慑人,声音哑沉:“他什么?你帮他解释什么?“
“我没帮他,我是帮你。”我的下巴快要碎了,但我仍抱住他的腰不撒手,“沈轶南,我是帮你,帮凌沈和品源。听我说,陆建邦的死,他已经相信不是我们做的了。”
沈轶南的眼神依然淬着毒一般,“我需要他相信?陆建邦是死得早,如果不是,我会亲手解决他。”
“我也想亲手解决他,但他自己死了。“我试图一点点安抚沈轶南的暴躁,“姓陆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要管他了,好吗?“
“不管?”沈轶南突然笑了一声,十足的讥诮,“你如果做得到不管,我也做得到放姓陆的一条生路。“
我咬紧了唇,袁叔的事,我怎么能不管?我不管,陆怀年也管得有限,袁叔就要白白受罪被人扣上屎盆子吗?他是无辜的。
“沈轶南,我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他望进我眼睛深处,似要把我的所有伪装看透,“什么时候?”
我真的不知什么时候,至少也要先让袁叔没事,品源没事,顺利躲过去这波劫难。
“什么时候?”沈轶南又重复问了一遍。
我如果再不答他,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一刻的他,像头狮子,凶猛嗜血阴森,稍有不从,便能要你的命,吃肉饮血。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只要品源没事,我不再管别的事。”
“记住你说的话。”他帮我捋了捋了头发,跟昨晚在白水镇的时候一样,指尖很轻很柔,但又跟昨晚不一样,这次像是在给我最后通牒。
我指了指一旁的陆怀年,“那他?”
“你敢再碰他一下,“沈轶南的手臂圈住我,喊了声许泽,许泽从外面进来,如同进入无人之境,说是我的办公室,却更像他们想进来就进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可我此刻也没胆再挑事,因为刚才沈轶南那异于往常的慑人,让我知道,这个时候实在是闭嘴比说话好,万一刺中了狂暴中的狮子,只会被咬出一颈的血。
许泽把陆怀年弄出去,门重新关上,仿佛陆怀年从没来过。
沈轶南的目光停顿在地毯一块撕开包装的茶饼上,我心里发毛,苦不堪言,不得不讨着好:“你吃饭了吗?先吃几个填填肚子?”
他挑眉看我,我噎了噎,走过去一脚把地毯那块茶饼踢到茶几底下,装作不在意地说:“本来就是喝茶才配的饼,有点甜,你要试试吗?”
沈轶南没说话,在单人沙发落座,此时脸色已经趋于平静,又变成淡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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