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久居高位,自然是很在意自己的颜面跟威严,就像我样貌丑陋,拿不出手,见不得人,索性就将我囚禁在紫竹苑里,免得我出去拿着一张怪物似的脸吓着了别人,失了他的面子,二哥虽是有着治国之才,但这断袖……估计说出去比我这张脸更能引起别人议论的兴趣,毕竟丑女常见而断袖不常见……
想来父王也是忧心将来他的江山落到一个断袖的手里,举国上下还不掀起一阵断袖风?光是国家的繁衍都成问题,更让自己颜面无存,因此,虽知大哥并无治国之能,但还是固执的将世子之位放在了大哥的身上。
也许是天作孽,这风月之事从来都不正经的二哥,不知为何,竟摈弃了以往断袖的作风,看上了身为女儿身的暮筝。
消息不胫而走,传入了王宫深处父王的耳朵里,父王顿时大喜,他这唯一有能力治理天下的儿子,终于在男人女人的问题上正经了,一向处于全力巅峰的父王,自然是不会过问暮筝是否愿意,大笔一挥,国玺一盖,一道旨意下来,便定了暮筝的归属。
“暮筝是不会愿意的,暮筝她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断袖,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我一次一次的这样安慰着自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暮筝的脾气,没有人能够强迫她,没有人能够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即便是有父王的旨意压着,她也绝对不会嫁给叶方,她一定会撕了那道旨意,拧着钢刀冲到朝堂上,她个性那样要强执拗,她会把钢刀架在脖子上,对父王说:“王上,你如果执意要暮筝嫁给叶方,那暮筝也就唯有一死。”
暮筝有千万种理由抗拒这道无理的旨意,她怎么会看上一个断袖?怎么会?
而我却听到暮筝说:“能嫁入王族,这是臣女的福分。”
我被父王禁了足,怎么也出不了紫竹苑,死过去一般坐在荷花堰旁的亭子里三天三夜。
婚事的前一天,沐沐终于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朝我喊道:“公主,公主,暮筝来了。”
一听暮筝来了,我瞬间活了过来,一路小跑到正园,一身白裙的暮筝站在院子里,满园的粉红蔷薇花开的艳艳丽丽。
我在她面前停下奔跑的脚步,暮筝见了我,没有想象中的笑容,我刚要跑过去拉起她的手,她却屈膝一跪,拜在我的面前:“臣女暮筝,叩请康宁公主圣安。”
院子里的砖地上落了几片花瓣,红红绿绿,暮筝白色的裙摆扑在蔷薇花瓣上,像是盛开的白色莲花,我被她这一拜吓得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的后退好几步,沐沐赶紧跑过来搀着我,我只觉得脑中一片昏暗,刹时间什么也不剩。
我稳住脚步,沐沐赶忙过去拉暮筝:“暮筝,你这是做什么?”
可暮筝却怎么也不肯站起来,她推开沐沐,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响亮奔放,带着丝丝如同刀子一般的语气深深的插在我的正心口,“君臣有别,王城中的礼仪万万轻视不得的。”
我想是暮筝着了魔障,她哪里是这个样子的,跪在我身前的真的是暮筝吗?我失魂落魄一般的跪在她的身前,声音毫无情绪,“暮筝,我,我哪里得罪你了吗?几月不见,你怎变得这幅模样?你起来,你起来!”
我朝她大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她拉起来,她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神也毫无焦距,空洞得吓人,我偏着脑袋,歇斯底里的朝她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接那道荒唐的旨意?为什么你要嫁给那个根本就不喜欢女人的叶方?“
细风捎来一阵蔷薇花香,朵朵蔷薇迎风摇晃,四周了无声气,远处的紫竹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听到自己的心脏扑扑的跳的欢快,沐沐被我这声吼声吓得僵在了那里,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暮筝,片片落红在我和暮筝的裙摆下翻腾,她低着头,半天没有一个字。
“你说话啊,你回答我啊!”我依旧朝她吼。
她终于是一把将我推开,一个没留神,被她推到在地,她仰着头笑,笑得很大声,笑得很凄凉,笑得放肆,笑得我心里直发慌。
她停了笑声,低着头看我,我双目直视着她,她的眼角带着泪,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深深的插在我的胸口上。
“叶凝,你们王族高高在上,像神一样俯览苍生,你们拥有无二的权利,他人生死,全凭你们一句话掌控,我父亲一生效命沙场,到后来落了个什么下场?生不得生,死不得死,你父王的承诺呢?他说他会倾举国之力为我父亲疗伤,可结果呢?我父亲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夜夜咳血,我受够了,我不要我的父亲,再像狗一样的活着!!”
她先前说得平静,说道后面,竟变成了咆哮,我浑身再无半分力气,瘫倒在片片蔷薇花瓣上,父王,又是父王……
暮筝走了,随着片片飞花离开了紫竹苑,临走之时,她站在门口,身后有着片片花瓣萦绕,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叶凝,明日清晨,你来为我梳发吧。”
我在地上,一直躺倒深夜,沐沐呆呆的站在我的身旁,一句话也没有。
夜里,我跪在父王的寝宫外,求了一晚,他终于答应,明天让我去为暮筝梳发,不过格外的强调,要让我把这张丑陋无比的脸遮起来,不能失了王族的颜面。
十五岁的暮筝,嫁给了一个根本就不喜欢女人的二哥。
翌日清晨,我叫沐沐寻了个银箔戴在脸上,天色还未全亮,我们便出了宫,前往将军府。
眼看时辰还早,便想着前去看看暮辰,暮辰的房门外有着重兵把守,他这一生为了北燕国,树了太多的敌,如今重伤,生不得生,死不得死,若是没有重兵日夜守候,他早已死在了成群的刺客剑下。
暮辰,没有见我,守门的军士说,“暮将军身体虚弱,见不得风也说不得话,康宁公主的情,将军心领了,另叮嘱属下告知康宁公主一声,将军不望小姐能攀龙附凤,入得王族做得贵人,只望小姐的余生,能够过得安安宁宁,一世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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