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倒是惊奇：“可我从未听母亲提过你。”
“她是恨上了我。”燕王回头，神色哀伤，“我们两家有意结亲，可当年越国来犯，我萧家父子奔赴北境迎战，我怕自己死在战场上，便拒绝了你母亲的情意。”
“可后来义父多次献计，屡战屡胜，守住北境十二城，先帝大喜特封你为燕王。”林知意顿了顿，“你凯旋封王那年……我母亲好像还未出嫁。”
“不错，她知道我为何拒绝她，所以她一直在京中等待，没有出嫁。”
燕王说着说着，又是哽咽，“我父亲早死在北境战场上，不过这场仗打了三四年，孝期也过了，我在回京的路上，已是让人准备聘礼，打算向你母亲提亲的。”
林知意抬眸，眼神慢慢冰冷下来。
“是义父改了主意，还是？”
“是我在宫宴上中了算，被人发现我与……”燕王顿了顿，“先帝看重我，便替我遮掩下此事，再定下我与徐家的婚事。”
程家兄妹并不知他是遭人算计，见他背信弃义，程悠没再见他一面，转头就嫁给了林太医。
说起往事，他满心愧疚，眼睛又红了。
林知意听完，忽的笑了出声：“我进王府没多久，王妃就换了一张嘴脸，时常为难我或者磋磨我，就连冬日用的炭都没几斤，我还当我是哪里惹了王妃讨厌，却没想到是因为王爷和母亲这段旧情。”
她没再喊义父，眸光越发的冷。
“就算王妃曾经算计你，可她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她为你生儿育女，你却将我认作义女接入王府，岂不是在打她的脸？她又怎会让我好过？若我早知此事，我宁可死在林家，也不会来这王府。”
燕王张了张嘴，却是无力反驳。
他泪流满脸，不住点头：“是……因为我夫妻不和，也害了霖安，他心里一直恨我……”
林知意不知想到什么，问：“那世子也知道你和我母亲的旧情？”
燕王点头，“他如此待你，或许因为他恨极了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这个儿子为了她得罪陛下，起先他以为霖安是真心的。
可他近日听着外头流言纷纷，又得知林知意服用避孕丹多时，彻底伤了身子，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看不透这个儿子。
林知意面容顷刻间惨白，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可笑。
真是可笑呢。
素云扶着她坐下，满眼心疼，她也不顾身份尊卑，怒瞪着燕王，骂道：“难怪世子会将夫人的遗物给毁了，王爷，你可把我家姑娘害惨了！”
“什么……”燕王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思量再三，“知意，待芙儿的婚事一完，我便带你去北境吧。”
至于她和霖安的婚事便就此作罢。
林知意心思一动，抬眸看着燕王：“可世子似乎有我舅舅一家的消息。”
燕王愣住，而后眼瞳紧缩，“他跟你说的？”
程家流放岭南，他曾派人去多加照应。
可岭南的毒障着实厉害，程家死了许多人，剩余她舅舅一家也在毒林中失去了踪影。
他与越国对战二十多年，在战场上兵法如神，可论朝廷上的阴谋诡计和与各方势力斡旋，他比这个儿子差得远呢。
林知意点点头。
燕王道：“那小子如今在朝中颇有势力，他若说有，十有八九是有了。”
林知意说道：“若是如此，我便不好随着王爷去北境了。”
当年东宫巫蛊案风声鹤唳，永明帝继位后，陆陆续续清算景淳太子一党的逆臣。
舅舅是在她五岁时才被清查出来，举家流放的。
她记性不差，还记得外祖和舅舅一家待自己的好。
父母已死，舅舅一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燕王瞬间明白，萧洹哪里是为了她找人，分明是要威胁她。
难怪他当时信誓旦旦的说，他自会有法子让她答应。
燕王现下是悔恨不已，一心补救：“你放心，我查出你舅舅一家的下落。如此，你可还愿跟我去北境？”
他怕林知意多想，急忙又说：“霖安虽是我儿子，可他并非你的良人。如今北境也算安定，越国鲜少来犯，虽说没京城这么繁华，却也有它独到的好风光，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想让你去看看，把身子也调养好。”
林知意想了想，却说：“北境虽好，却无我的家人。若是舅舅他们还活着，我想与他们一起。”
燕王不觉得意外，只是心里有些许失落。
他微微颔首：“好，你且等我消息。”
燕王带着大夫离开。
他再三叮嘱大夫将事情保密，才放人离开。
那大夫在马车上摸了摸自己耳后，随即将一张人皮面具揭下。
慕时一张阴柔脸极为阴沉。
他将人皮面具一收，支开车夫后才下了马车，去暗桩牵了马出城，立即赶往南郊的田庄。
此处养着不少暗卫，地窖里还有兵器库，守卫非常森严。
可他来过许多次，对一对暗号，再出示令牌，便轻轻松松进去了。
拐进一处西南院子，便看见薛姑姑坐在廊下，手里抓着一方有些年头的帕子，反反复复的观看着。
“薛姑姑。”慕时声音轻扬，打趣道，“太子殿下赠你的帕子如此稀罕珍贵，你怎么不将其收好？拿出来反复看很容易坏的。”
他提了下袍子，走上台阶，直接进屋。
不客气的坐下，倒了两杯水，见薛姑姑也进来了，便将一杯水往她跟前一推。
薛姑姑已是将帕子收好，她目光期待：“是世子让你接我回去的吗？”
慕时笑了笑：“先坐下来喝口水，我们慢慢细说。”
薛姑姑一心盼着回去，哪管得上喝水，坐下来便盯着慕时，“少堂主，你不要与我拐弯抹角了，到底是不是世子让你来的？”
她虽能在庄子里随意走动，却不能踏出庄子一步。
想起自己先前在听雨轩里叱咤风云，人人都看她的脸色，人人都听她的命令，她现下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慕时亦是看着她，薄唇微扬，声音却是冰冷：“薛姑姑，你是怎么敢换了我炼制的滋补丹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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