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静默。
杜韵然和容月以及姜夫人带来的梁妈妈都出去后,母女俩都没说话,静默得有些诡异。
姜夫人侧对着姜婠,站在床榻前看着前方,姜婠则是低着头。
过了会儿,姜婠忽然抬头看向姜夫人,人也吃力的挪动着下床。
姜夫人余光瞥见她在动,看了去,见她下床,皱起了眉。
刚要说什么,又见她扶着床沿跪下了,还缓缓磕了个头。
姜夫人一愣。
她皱起眉,出言便是隐含讥讽的话:“你这是做什么?可别折煞了我,我现在可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
姜婠直起身子,依旧跪着,抬头对姜夫人微红着眼眶,诚恳的道:“谢谢您,这些年用心的养育了我,对我视如己出,还有,对不起,这些年,是我让您失望了。”
姜夫人呼吸一颤,到底还是有些触动的。
她闭了闭眼,压着心头的情绪,别开脸去淡声道:“你不必谢我,我对你视如己出,也不全是真心疼你,不过是为了讨你父亲的欢心罢了,”
说着,苦笑了一下,“若不然,哪能得他这些年的厚待,得了一场夫妻情笃的佳话?”
尽管姜卓安本是个极好的人,成婚后不计前嫌对她也算敬重善待,但是自从她抚养姜婠并用了心思后,姜卓安对她更好了。
说到底,不过是投其所好。
姜婠也是这两日才明白,她那么多年看到的,父母感情好的,都只是她这个角度看到的假象,其实不然。
姜婠道:“总归是谢谢您的,不管您是因为什么,我确实被您养得很好。”
说来,在养育姜婠的事情上,姜夫人自认也是问心无愧的,她不管心里怎么介怀多心,也不管是为了什么,对姜婠确确实实很好,比自己的亲女儿还要好。
姜夫人稳了稳心绪,道:“你起来吧,身体虚弱还这样对我又跪又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为难你的,我本就是趁你父亲不在家,谢相也上朝去了才来见你,让你父亲和谢相知道你这样,我得不了好。”
姜婠闻言,便扶着床沿起来,坐在了床边,因为体虚,没什么力气,她动作很缓。
坐好后,她问姜夫人:“您来找我,是为了给姜媃求情的么?”
姜夫人不答反问:“若是,你肯放过她么?”
姜婠看着姜夫人,道:“她想杀我。”
“……是。”
“她出手了,若非我命大,我这一遭必死无疑。”
姜夫人没说话了。
“她要杀我的时候,尚且不知道我不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母亲,她要杀的是她的亲姐姐,事败后毫无悔意,您觉得,她该被宽恕么?”
姜夫人看向她,紧盯着她问:“所以你是不肯放过她了?”
姜婠不去看姜夫人,低下头道:“父亲和谢知行的处置很好,送她离开京城,去一个山好水好的地方安度余生,父亲说了,会让她在金阳余生无忧。”
姜夫人讽刺道:“余生无忧?媃儿她才刚满十六岁,她的余生还那么长,却要在一个庄子囚困到死,怎会无忧?”
姜婠问她:“那您想要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追究她的过错,让她留在京城继续做姜家四小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
姜夫人沉默了。
她知道不可能。
且不说姜婠,谢知行和姜卓安也绝不会允许的。
尤其是谢知行。
她今日来,也没打算给姜媃说情,不管怎么说,姜媃的处置都不会好到哪去。
姜夫人道:“我不是为了此事来的,放心好了,你父亲说了此事已定,我也不为难你。”
闻言,姜婠是松了口气的。
不是,那就不至于闹得不可收拾。
“那您是为了什么来?”
总不会是来看她,姜婠想都不敢想这个可能。
若只是看她,也不会趁着父亲不在家和谢知行上朝的时候。
姜夫人道:“我要你请谢知行出面,不管用什么办法,查清楚媃儿被下绝子药的事情,也给她一个公道,她做错事了得承担后果,我认了,但她所受的伤害,也该有人付出代价。”
姜婠一愣,这件事,她倒是这两日都没顾得上去想。
是啊,姜媃被人下绝子药,这件事不能不了了之。
她是介意姜媃对她做的事,但姜媃的苦痛,不能掩盖。
姜夫人道:“你父亲说,此事难查,只怕会涉及宫中贵人,甚至说直白些,皇后最有可能,所以姜家没办法去查,我思来想去,只能请谢知行出面来查,”
“不管是他让人查还是他出面请陛下查,甚至出了结果后若真如我所料,那能要公道的,也只有他能做到,可他现在对媃儿深恶痛绝,绝不会帮这个忙。”
她看着姜婠,“你是他心尖上的人,只有你能请他帮忙。”
姜婠一听,也明白了此事不易。
姜夫人紧盯着她,沉声道:“我知道此事为难,但是姜婠,我养育你这么多年,为你倾尽心思,也为你冷待了媃儿,我自认对立也是有恩的,你想来也认了这个恩情,不然刚才也不会跪谢我。”
“今日,我用这份养育之恩来恳求你,劝说谢知行出面查此事,给媃儿一个公道,此事了了,你我之间两清,不亏不欠,我今后不会再以恩情跟你讨要什么,如何?”
姜婠呼吸一滞,旋即眼眶泛红,鼻子酸得几乎没法说话。
她张了张嘴,艰涩道:“您……不必这样的。”
姜夫人见她这样,也是有些心怀不忍,但还是定了心神不去看她,侧开目光淡声道:“你只说你应不应,旁的不必再说。”
姜婠泪水滑落,看着姜夫人的侧脸许久,终是捏紧拳头闭上了眼,泪水更是遍布脸颊。
她忍着没哭出来,只颤声道:“……好,我……答应您。”
姜夫人也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诸般情绪,再睁眼又是一片冷淡平静。
“既如此,等他回来你便和他说吧,就这样,你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她一样都不看姜婠,转身毅然离去。
姜婠见状,急忙叫她:“母亲……”
她有许多话想说,想问。
姜夫人脚步一顿,没再回头。
“你父亲让我帮忙继续遮掩你的身世,我应了,以后人前你我仍是母女相称,全了两家体面,人后……”
用力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人后只当再无干系,我再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只当没有我这个母亲,只有那个生你而亡的生母。”
说完,她踏步而去,很快消失在内室的门口,消失在姜婠视线中。
姜婠再忍不住,落泪痛哭,满心刺痛得几欲窒息。
她没有母亲了……
姜夫人出去不久,杜韵然匆匆进来,就见她坐在床边痛哭,急忙上前来。
她没问什么,只把姜婠抱着,给她拍背安抚。
姜婠在她怀里,哭的更凶了。
“韵然……我以后,没有母亲了……都没有了……”
她生来丧母,养她长大的养母,也彻底不要她了。
杜韵然闻言很是惊疑,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追问,继续安抚着她。
一场痛哭耗尽心神,最终是晕过去了。
谢知行回来,便得知姜夫人来过,见了姜婠,母女俩单独说了会儿话,姜夫人离开后,姜婠哭晕过去了。
谢知行还以为姜夫人是为了给姜媃求情,说了难听的话把姜婠给刺激了,脸色难看,动了好大的怒。
“我不是说不要让闲杂之人打搅阿婠养病?是谁擅自做主让她进来见阿婠的?简直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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