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息怒，她到底是四婶的母亲，都找来了，还那般见不到人决不罢休的阵势，我们也不能真的不让人家见女儿啊，我们也没想到她会把四婶刺激成这样，要是知道……”
谢知行低斥道：“她这个时候来见阿婠，除了给姜媃求情还能是为何，给姜媃求情这件事，本身就是对阿婠的刺激和伤害，这你们都没想到？”
杜韵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件事，也不是她做主的啊，是母亲让她来问姜婠的意思，姜婠自己同意了的。
可她也不能将事情推给母亲或是姜婠啊，只能硬着头皮受了谢知行的斥责。
见姜婠被姜夫人刺激的哭成那样，她也是有些愧疚的，就不该来问姜婠的意思，直接拒绝了或是等谢知行回来再说。
她低头闷闷道：“是我的错，四叔若是生气，罚我就是了。”
谢知行也知道此事怪不得杜韵然，只是知道姜婠被姜夫人刺激的哭晕过去，一时间顾不得罢了。
“罢了，也怪不到你，是我一时气急了。”
他缓了口气，问：“她对阿婠都说了什么？是不是说了难听的话？”
杜韵然道：“她们母女是单独说话的，我们都没能在里面，都在门外， 没能听清说了什么，只是她走的时候是红着眼的，四婶也在她走后哭的很伤心，还哭着说……”
她皱起眉来一时没继续说。
谢知行见状立刻追问：“说什么？”
杜韵然凝声道：“说她没有母亲了，我不太明白这话是何意，再怎么着，姜夫人也都是她母亲啊，怎么会没有？难道姜夫人为了给姜媃求情，她不肯饶恕，姜夫人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了？”
若是这样，那也真够残忍的。
明明姜媃要杀姜婠，还已经让人动手了，姜夫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个时候来找姜婠给她求情才是。
闻言，谢知行脸色挺难看。
这个何氏！
她本身就希冀着姜夫人能对她残留些许情分，姜夫人这个时候来和她断了关系，这和杀人诛心有何区别？
杜韵然好奇道：“四叔，您到底是让姜家怎么处置姜媃的？应该没要她的命吧？”
谢知行道：“我与岳父商议，将其送回姜氏祖籍金阳，囚在一座庄子终身不得再出。”
杜韵然张了张嘴，虽说这对于姜媃的罪过来说也是合理，总归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也难怪姜夫人这般不知分寸了。
谢知行道：“好了，你去忙你的吧，孩子们也快下学了，你去带他们直接去你祖母那里，别让他们过来了。”
杜韵然点了点头应声，福身退下了。
谢知行这才回了内室，坐在床边看着姜婠。
即便闭着眼，还能看出她眼睛是肿的，可见先前大哭了一场。
明明昏睡着了，眉头却紧皱成一团，呼吸也时缓时快，显是睡不安稳。
他瞧着，眼底尽是心疼，伸手去轻轻抚着她的眉头，想给她抚平。
可，根本无用。
。
姜夫人回到姜家，去了姜媃的四季堂。
姜媃被囚在四季堂内，连自己的屋子都不能出来，看守的是姜卓安的人。
许是姜卓安知会过，姜夫人是能进去的。
此时，姜媃正坐在屋内，看着窗外可见的湛蓝天际出神。
被关了两日，她狼狈了些，头发半披着，还有些凌乱，穿着单薄的衣裳，也不太整齐，面色还有些憔悴，因为双眸无神面色灰败，显得人毫无精气神，像一具行尸走肉。
正神思飘远，门外突然传来姜夫人的声音，是姜夫人让守门的婆子开门的声音，不怎么大。
姜媃回神，微微侧头，却也没回头去看门口方向。
片刻，门打开，姜夫人一个人走了进来，顷刻便到了内室。
她也依旧只是微侧着头，没有转头去看。
和以往礼数周全挑不出错的做派，着实不同了。
姜夫人在拐角处站了会儿看着她，之后才缓缓上前来。
“听下人说，你今日没用早膳？昨日也吃得少？”
虽被关着，但衣食并不缺，还是会照常送来，只是不让她出去，也不让人在身边伺候。
“没胃口，不想吃。”
她懒洋洋的说了后，还是转过头又来，看着姜夫人，扯起的嘴角噙着讥讽，问：“您是来关心我的，还是来要问责我的？”
姜夫人皱眉道：“我要问责你什么？”
姜媃道：“自然是我把您要谋杀姜婠的秘密捅出去了，不过看样子，父亲也没因此责罚您，不然您现在也不会出现在女儿这里了。”
那日，她和姜夫人是一起被姜卓安下令禁足的，可现在，姜夫人来见她了。
姜夫人淡淡道：“既有此事，你捅了便捅了，我也不是担不起，没什么好怪你的，”
随着，她言语神色都愧疚起来，“说到底，这些年是母亲的不是，忽略了你，还因着你姐姐而待你严苛，才让你做了错事，母亲对不住你。”
姜媃眸色微动，旋即又冷却下来，讽刺道：“事到如今，您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都晚了。”
姜夫人无可辩驳，是晚了。
姜媃问：“父亲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姜夫人有些不忍，但还是道：“你父亲和谢知行商议决定，送你回金阳的庄子上，终身囚禁。”
姜媃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终身囚禁……
她才十六岁，她的一生，还有那么长的几十年。
姜夫人道：“不过你不用怕，你且先去就是，待个一两年，最多几年，母亲会想办法救你回来的，不会真的让你老死在金阳。”
姜媃闻言，诧异的看向姜夫人。
姜夫人道：“我和你哥哥商量过了，现在你父亲气在头上，谢知行也是，这个时候我们没办法保你，但等缓个一两年，多则也就几年，等他们消气了，我们会救你回来的。”
姜媃问：“可到时候他们若还是不肯呢？我是不是就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姜夫人被问住了，愣了一下才道：“不会的，事情总会过去的。”
过去？
姜媃却觉得，这件事在谢知行和父亲那里，永远都不会过去了。
她不想和姜夫人说这个了，只突然问：“姜婠，真的不是你生的么？”
姜夫人静默片刻，点了头：“嗯，不是。”
姜媃极尽讽刺的目光看着姜夫人，有怨有恨，“真是可笑，不是你生的，你却从小最疼她，连我都比不上，你还因为她的过错一再待我严苛，您可真是一个慈母啊，呵……”
姜夫人无可辩驳，只垂眸愧疚道；“是母亲对不住你。”
姜媃一声讥笑，转过头去不理会姜夫人。
怎么能不怨恨呢？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被姜婠捷足先登，若姜婠是姜家嫡女，是她嫡亲的姐姐，她无话可说，毕竟她晚来了几年。
可姜婠不是啊，姜婠不过是一个抱养的。
她又问：“那她是父亲的女儿么？”
姜夫人道：“嗯，她是你父亲跟别人生的，抱给我养的。”
姜媃笑了，转过来又看着姜夫人嘲弄道；“您真可笑，将一个父亲的私生女视如己出娇养十几年，而我因为一个私生女，落得如此下场，我们都一样可笑又可悲。”
姜夫人不置可否，张了张嘴想从中辩驳什么，但又觉得没有异议。
她忽的道：“我刚才从谢家回来，去见过姜婠了，以我对她的抚育之恩作为交易，让她请谢知行出面帮你查绝子药的事情。”
姜媃闻言怔了怔，抬眼定定看着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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