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稍等。”这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个镇定地声音,“请让我和他一起上路。”
“你胡说什么?”罗恩回转头看向欧文,脸上带着惊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罗恩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恳求的神色。“这一切和你毫不相关。”他说着,“不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开这个玩笑。”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玩笑,你心里也知道,不是么?”欧文走向他,手里拎着收拾妥当的行李箱,“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的,谁都不能违背的誓言。”(请允许我以此来向俄罗斯冰雪大地之上的那些十月党人的妻子们致敬,即使浅薄。)
“是么。”罗恩的脸僵了那么一下,忽然,他释然的笑了,“原来这样,真好。”
他将双手都提拎着的行李箱归拢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伸向欧文,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
“那么,一起走吧。”他笑着,一字一句,力尽清晰的说着。
而欧文,也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好啊,一起走吧。”他笑着回答着。
“玛丽,我知道你的愿望。”而此刻,在派斯洛星的首府,乔治正蹲在执拗的妹妹身前苦口婆心的劝着她,“我们都很想见到哥哥,不是么?”
“可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够被实现,亲爱的,这一点虽然残酷,我却不能不向你申明。”乔治仰起头来,看着妹妹闪亮眼眸,忍不住,叹一口气,“亲爱的,这个世界,远远不像你退避进的那一小方天地一般简单。”
玛丽不听,她只是站在营地的对面,通过大门来远远看着那些人们,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她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写字,也没有修剪指甲,指甲微微有些长,刺进肉里,也并不觉得痛。
她心里愿望单纯,只是想一家人团聚一处,母亲,大哥,二哥以及二哥全家,还有自己。
团聚于当初家中,如此简陋愿望,却难以实现。
她不错眼神盯住门口,终于瞥见那熟悉身影,忍不住,便要飞奔过去。
纵使这路程之上人来人往,那陌生的面孔令得她不掩恐惧,可是与血亲见面欲望太过强烈,径自压倒一切。
她紧闭嘴唇,飞快地向营地的大门跑过去。
奔跑带起风,低声呼啸着的气流自她的耳畔掠过去,就像一个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身旁低语一样。
要快一些,要再快一些。
心脏也在呼喊着,要快一点啊,不然,或者就来不及了。
这时候,乔治以及营地外面的卫兵都发现了她的意图,在营地之外,阻止的声音以及枪栓拉下的声音嘈杂的响起来。
乔治飞快地向着玛丽奔去,想要把她拉回来,而这时候,营地里面那个人也忽然怔住了。
雷诺站在营地中发着呆,这一天的天气微微有些阴,不知怎么的看上去倒有些像梅尔斯星雷暴将来时候的样子,他本来只是打算出来走走,却没来由的站在大门口附近发起呆来。
这时候,营地门口突如其来的嘈杂使得他随意的望了过去。
只一望,便不由自主窒住,就像命运的手提前扼住了他的喉咙一般。
他看见那熟悉的瘦弱身影向自己这里飞快奔跑,那嘴唇依旧紧紧闭着,脸颊因为运动而带上了胭脂一般的颜色。
头发在奔跑之中变得蓬乱,被风扬起,和尘埃一起眯了眼睛,也不理会,玛丽只是一味地跑着,就像把自己的一生都赌上了似的。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行过剧烈的运动了,她觉得在这短短的距离之中胸腔里的那个器官已经近似于要爆裂开来,可是,顾不上,她只是跑着。
身后的叫喊声似乎与己无关,玛丽拼命跑到大门前,喘着粗气,隔着栅栏看着急匆匆跑过来的哥哥,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玛丽自粗铁栅栏的缝隙,将自己瘦弱的手臂尽力的伸进去,握住雷诺的大手。
那双瘦弱苍白的手一直在颤抖着,即使被雷诺反手握住,也依旧无法平复。
玛丽只是不说话,那双大眼睛执拗的盯着雷诺,如同受伤了的小兽一样,睫毛一忽闪一忽闪,泪水就无声的落下来。
“不哭,乖,不哭。”雷诺手忙脚乱起来,一只手努力的伸出去试图擦拭干净玛丽脸上晶莹的泪珠,而另一只手,只能更加紧的握住那双不停颤抖的,冰冷的小手。
只是,那些泪水就像是被他擦出来的一样,越擦越多,玛丽的脸上泪水汇成小溪缓缓流淌下来,而此时,雷诺也心里凄楚起来。
男人不应该哭,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羞耻,自从入了军营开始更加有坚定的教育使得他贯彻这一思想,但是这一刻,这些教育全数无用,他收回那只试图擦拭眼泪但是却终告失败的手,两只手紧紧攥住妹妹冰凉的小手,缓缓展开她的手心,摩挲起来。
她手心里有数条几不可见细小伤痕,大部分都微微泛白,还有那么一两条残留血丝,雷诺看着,忽然掉下泪来。
微咸的水滴澄澈晶莹,一滴一滴落入那双难以终结颤栗的手中,玛丽忽然停止了啜泣,一双眼睛瞬也不瞬,直勾勾盯着那些水滴。
水滴汇成水洼,浅浅小小,之后再砸入一滴,便能起了涟漪。
这时候,卫兵以及乔治都已经来到他们的近前,可是,却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早就接到严厉命令,如果有人试图逃亡,则杀无赦,但是,如果有人在门前流泪呢?如果有人只不过是想要握着亲人的手呢?
法令在亲情面前苍白无力,正当这些人们踌躇之际,玛丽忽然微笑了。
她抬起头,看着满脸泪痕的雷诺,忽然绽出一个温暖的微笑,那双冰凉的小手自雷诺的手中抽出来,轻柔的为哥哥擦拭着眼泪。
“玛丽,我们该走了。”乔治在她身后轻声说着,“以后再来看哥哥,好不好?”
玛丽只是坚定地摇摇头,她蹲在那里,贪婪的看着雷诺的样子,一双眼睛眨都不眨。
而下一刻,她站起,转身,拉了乔治的手,示意离开。
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雷诺的面前,竟是一次都没有回头。
雷诺的唇边忽然显出凄凉的笑。
“要好好的。”他自言自语着,“你们,都要好好的。”
当天午夜,下士雷诺在营地发病,次日,抢救无效身故,成为军中再一名牺牲者。
他的遗体与其他身故军人遗体的处理一样,在彻底消毒之后高温焚毁,骨灰则集体深挖填埋。
自始至终,没有人能够明确他们葬身之处,他们只是来自于尘土,再归结于尘土。
这一切,玛丽与母亲都丝毫不知情。
那一天,忐忑的乔治带玛丽离开了军营,之后,他守口如瓶,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这次会面,即使是母亲,也闭口不言。
玛丽始终沉默着,乔治想尽了办法要哄她开心,却皆告无效。
“玛丽,你喜欢在派斯洛星和妈妈,哥哥以及哥哥的一家一起生活么?”那天晚上,他蹲在面对着电脑的妹妹身旁,再一次满怀期冀的问着。
而回答他的,依旧是无声的摇头,玛丽转身,低着头,自桌子上拿起一张白纸递给他。
那纸上面,简陋的线条绘画出一幢平凡住宅,小小院落,而在画上,玛丽笑得那么开心。
“我知道了。”乔治勉强的笑着,有些自嘲,“你和妈妈的意见是一样的,也许我错了,不应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你们,明天我就去订机票好不好?”
玛丽抿着嘴点头,一双小手温柔的抚摸哥哥的脸颊,轻轻为他擦去那些在无知无觉之中已经跌落的泪水。
而电脑屏幕上,一行字符正闪烁着光芒。
“每一个人,都请,一定要努力幸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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