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墨大夫将那套神秘的口诀传授给东叔闲和穆小鱼后，他就仿佛完成了一项任务一般，对他们再不过问一字一句。无论两人修炼得是否顺利，是否气机逆乱、真气难入，墨老始终不闻不问，仿佛将他们忘在了山谷一角，任凭自生自灭。
每天清晨，阳光才刚刚洒落在谷口，墨大夫便早早起身，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木门，盘腿坐于院中枯井旁的青石上，怀中始终抱着那本旧得几乎发黑的书。
那书很奇怪，封皮是皮革材质，却黑得透光，仿佛墨渍渗透入骨，连空气都带着一股古旧沉重的气息。封面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东叔闲偷偷看过几眼，却怎么也看不清那字究竟是“医道真诀”还是“鬼典残章”，每次再看，字迹似乎都不同。
墨老看书的模样与他平日吊儿郎当截然不同。他身板瘦削，但坐姿笔直，手掌翻书极为缓慢，指尖拂过书页时仿佛在抚摸什么逝去的灵魂。那双本来总是半睁着的眼睛，在此刻却格外专注，深邃得像是望进了一口古井，一口通向另一个世界的井。
他不时会停顿片刻，右手比划着虚空中的经脉穴道，一会儿在胸口画个圈，一会儿在脖子处点几下，有时候甚至在自己额头上轻敲几下，嘴中低声呢喃，像在对谁诉说，又像在与谁争执。
有几次，东叔闲忍不住偷看，靠得近了些，还真听见墨老嘴中嘀咕着一些让人后背发凉的字句：“如果魂魄三离，阴阳又乱……那第七针落在幽门，真能……引回生念？但那篇章残缺不全……谁把‘命骨诀’那一页撕了……”
“黑蛇星移……夜祭魂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东叔闲听得头皮发麻，转头去找穆小鱼商量：“你说墨老会不会……真是那种活了几百年的怪物？专修那种，什么‘逆转生死’‘通阴入冥’的邪门医术？”
穆小鱼一边编草药包，一边皱眉道：“我反而觉得……他像是在跟那本书较劲，就像有些人在拼命记住一段过去，又不肯说出来。”
“什么过去？”东叔闲愣了下。
“我不知道，但你没发现吗，他的眼神，看完那书之后，总像是……很哀伤。”
东叔闲默然。
他们开始悄悄留意墨老每日翻看的进度。那本书的厚度不大，顶多百余页，但他每日只翻一页，有时甚至一页要看上三天，眼神愈发沉重，神情愈发疲倦，仿佛每读一字，心中便添一分沉痛。
有一晚，风雨交加，雷声震响，穆小鱼半夜起身出去打水，途经墨老草堂，恰好看到屋内透出一线灯光，墙上映着一个瘦削佝偻的身影。
她轻轻走近，透过门缝看到墨老正对着那本书发呆，他面前那页书页上，赫然画着一个人形图谱，五脏六腑经络俱全，但那人形竟没有面孔，只在额头处画着一个古老奇诡的“囚”字。
他手掌放在那“囚”字上，久久未动。
忽然，墨老低声自语：“你到底是谁……为何我总觉得……你就是我……”
穆小鱼屏住呼吸，却不敢再听，悄悄退下。
第二日，墨老依旧冷冷淡淡，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修炼中的东叔闲和穆小鱼，却也渐渐发现那口诀并非寻常之术。
它不像普通的吐纳功法，也非单纯的医家真诀，而是融合了内气引导、灵识定位、神念寄生等多种玄奥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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